難言之隱,痛死也不好告知外人,霍騰掙扎着去尋木蕭蕭,想弄清原委,兩人商量着解決。
但木蕭蕭避而不見,霍騰心知有異,不願將事情鬧大,第二天堅持着如常去署衙,還讓僕人們不要去打擾木蕭蕭。
過了幾天,他實在撐不住了,再三求木蕭蕭相見,想說清事情,求個解決辦法,可半晌沒人迴應他。
撞開門,木蕭蕭已不見蹤影了,身體沒好,寵妾又失蹤,他無奈之下只得主動見喬楚詩,希望能有辦法。
讓身邊親隨小廝在門外把守嚴密,霍騰在內室中向喬楚詩承認有病痛,也承認了木蕭蕭是妖怪。
承認木蕭蕭爲妖,是因他確定了。那夜出事,木蕭蕭慘叫奔逃時,霍騰恍惚看到她渾身變綠,頭上有樹葉晃動;並且自那夜之後,院中那棵大梧桐樹半枯半榮,有一截樹幹還黑如焦炭。
喬楚詩延出靈氣探脈,探出是蠱,但她沒有解蠱辦法,而且也想不通胡仙仙給的物件兒怎麼會傷霍騰?
沒有可行之計,喬楚詩只得發靈符給秦沐風,讓他轉告程浩風。
此時節已是嘉祥八年的八月初,被軟禁在蕊仙居中又過了一年,沒有什麼大事可敘,不知不覺胡仙仙已快三十五歲了。
得知霍騰情況後,程浩風無奈笑指胡仙仙道:“你也太……古靈精怪了,怎麼專恨男人的那一處?”
看他樣子,似乎想用什麼不好的詞形容自己,頓了頓才換成“古靈精怪”?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這般說?胡仙仙催他快講,聽了之後,胡仙仙自己也哭笑不得。
霍飛、霍騰兄弟所遭過的罪還真是類似,可她不是故意的。
這蠱蟲原也不是她故意要對霍騰怎麼樣,讓蠱蟲入體,是想借他們交合之機轉寄木蕭蕭身上,可以控制住木蕭蕭。
但沒有料到木蕭蕭敏銳察覺,及時撤走,才使蠱蟲滯留霍騰體內。
“仙仙,你不在水球,可還是能攪動風雲啊。”程浩風苦笑問她,“你怎麼學會用蠱的?那天忙着辦事,都忘了問你。”
"唉……那個……我貪玩學了制蠱,但沒學會……在蠻山向那些蠻女學了一點,又在尚蔚然那裡偷師,然後,閒在蕊仙居沒事,又看了制蠱雜書……"
程浩風撫額長嘆兩聲,問她有沒有解決辦法,她一時半會兒解不了蠱毒,但可以讓霍騰暫時保命,估計木蕭蕭也被蠱所傷,偷偷出去治療了。
還說木蕭蕭很可能會再來糾纏霍騰,讓大梅持羽宸刀守護霍騰。
羽宸刀是霍騰佩刀,與霍飛的羽空刀是兄弟刀,皆算寶刀,完全沒有武功的大梅拿着刀,能有什麼作用?
胡仙仙只是想給大梅一個多與霍騰相處的機會,辦法雖不太妥,可程浩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這麼回覆喬楚詩。
讓他們先盡力給霍騰保命,而爲給霍騰解蠱,程浩風帶胡仙仙從蕊仙居到京城,雖盡力加快速度,也是快五天才到。
到了後,霍騰已經奄奄一息,眼看沒了救治希望,霍圖及夫人見了他們,忍不住責問。
確實怪自己出了錯,胡仙仙不敢反駁,程浩風淺笑維護道,"是啊,的確是我師妹胡作非爲,行事太刁鑽了。但喬元君已提醒過令郎,少將軍又何必再去招惹那木蕭蕭?"
因霍飛之事,霍夫人本已對胡仙仙不滿,恨聲道:“招惹了妖怪是阿騰不對,但要不是你們讓喬元君用蠱,他也不會成現在這樣啊。你們能解蠱還好,不能解的話,霍家不歡迎你們。”
胡仙仙小心陪笑說:"哦,原來我如此不受歡迎。但即使你們不歡迎我,我還是得在霍家呆幾天。"
霍夫人瞟一眼程浩風:“程道長法力高強,能否儘快給阿騰減輕痛苦?”
她希望胡仙仙能少呆在霍家,怕二兒子沒救着,大兒子又再生事。
胡仙仙卻搶着接話:"我師兄法力雖高,可他不會解蠱。"
法術和下蠱屬兩個門類,程浩風的確不會,見此情況,霍圖不願再浪費時間,向胡仙仙拱手行禮:"大兒霍飛曾冒犯仙姑,實屬不該,愚夫婦懇請道長和仙姑幫小兒祛除惡蠱,實在不行,少些痛苦也好。"
權傾朝野的霍圖低聲下氣來求,胡仙仙也不計較霍夫人說過什麼了,肅色道:"只能減輕痛苦,至於痊癒,要讓霍騰的心不再受迷惑。"
霍圖連連點頭,"我實在是怕他再挨痛呀,會盡力勸他不要再受迷惑。"
談妥後,進得內室,胡仙仙吩咐人端來一個很大的燈盞,裝滿香油,點起燈芯。
很快,霍騰覺得蠱蟲亂躥,疼得手腳亂舉亂蹬,胡仙仙讓程浩風快用靈氣將燈油的香氣引去霍騰那一處。
蠱蟲被燃燒的香油氣所誘,亂躥得更兇,只聽霍騰悽慘哀嚎一聲,猛然從牀上坐起,又直挺挺倒下!
一隻細細的線蟲飛入燈油,貪婪吸了幾口油,見它肚腹鼓起來,程浩風迅速用靈氣捏拿起細線蟲,然後以靈氣爆出的靈火燒它。
胡仙仙看着辛苦培育的細線蟲被燒,大感痛惜,可也不好留着。
細線蟲被燒,但它留的餘毒還沒清除。等痛暈了的霍騰漸漸醒轉,胡仙仙說要大梅與霍騰共諧魚水之歡,才能清理盡餘毒。
讓大梅用那般方法清餘毒?傻子也能看出是有意讓他們和好。
聽了胡仙仙所說,霍騰略感羞慚地看向大梅,可大梅神情冷淡說:“他已無性命之憂,往後再慢慢想別的辦法清餘毒,此事我萬萬不同意。”
霍騰訕訕一笑,摸着鼻子說:“讓妻子爲自己身體引毒,不是大丈夫所爲。”
其實,用魚水歡諧之事祛餘毒,只是胡仙仙想起高有全的惡毒辦法,說出來有心讓他們互相有臺階兒下,能重歸於好,沒想到會被他們拒絕。
真正清餘毒的辦法是找到對應解毒的蟲,需要時間慢尋,他們這般,胡仙仙也不去再說真需如何做。
聽了霍騰的話,大梅怒聲反駁:“我不是你妻子,只是下堂前妻。”
胡仙仙一下明白了,大梅不是不願爲霍騰引毒,而是大梅不願讓霍騰因感動而和好,在清楚霍騰沒把她放在心上的情況下,付出得過多也是無形要挾。
她的話,霍騰也聽懂了,急忙接話:“我還沒寫休書,我父母也不曾攆你!"
大梅盯向他,目光中有詫異也有怨恨,還有很淺淡的戀戀之意。
他咬咬下脣,深深看大梅一眼,低下頭說:"我從沒想過休棄你,但是我倆有心結,有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程浩風也說先不論這些,讓喬楚詩與霍家的人滿城搜捕木蕭蕭。
但奇怪的是,搜了三天沒搜到人。霍騰與她曾濃情蜜意,有些話是別人聽不懂的,在其他人忙着搜捕的時候,讓手下士兵暗裡傳話:如果誰能提供木蕭蕭的線索,請誰吃蜜炙火腿、鮮筍湯、烤鵪鶉、爆炒羊肉絲、醬鴨舌。
旁人會想,爲什麼不直接給銀兩呢?有些人也不愛吃這幾樣菜啊。
這麼說,其實是霍騰暗暗告訴木蕭蕭,事情還有轉圜餘地,請主動現身相見,如果被喬楚詩他們抓住了,後果會更嚴重。
他們曾在城郊一所莊園歡喜飲宴賞花,木蕭蕭當時點的便是那幾樣菜,還曾說:如果霍騰得知她真實身份了,要記得曾經歡樂,再約她吃這幾樣菜就表示還念舊情。
又過了一天,等在那所莊園的霍騰,等來了木蕭蕭。
蔥綠的斜襟薄衫,蔥綠撒小白花的百褶裙,沒有綰髻,垂髫如豆蔻少女,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我來見你不是爲了敘舊情,想求你給個好的解決辦法,我不想東躲西.藏下去。”木蕭蕭警惕地觀望四周,怕霍騰設了陷阱,“有高人幫我隱藏了妖氣,你們不可能找到我,只是我不喜歡過暗無天日的生活。”
所求所忌說得很明白,也很無情,霍騰看了她很久,待情緒平復才說:“我可以幫你求情,可以幫你想辦法,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要接近我?”
木蕭蕭感知周圍氣息後,確定他沒有設埋伏,坐下來,長舒一口氣,才詳細講述:“我是梧桐妖,你或許不知道,草木類的精怪難以脫離本體限制,要功力不斷增強才能增加活動範圍,這也是有些樹妖修行上萬年也只能紮根原地的因由。
"從我開啓靈智至今修行千年,仍然只能在方圓百里內活動,要想自由自在暢遊大好河山,四方去訪仙師、尋靈藥、求機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不甘心!天地萬物爲何生而不平等?人是萬物靈長,你們修行最有天賦,即便鳥獸蟲魚也可以相對容易地獲得修行機遇,爲何我們草木要受那麼多限制呢?可去的地方少,各種機會當然也少。
"在我能活動的範圍內,你是能助我提高修爲的最好人選。我沒有想要刻意害你,甚至還幫過你們霍家!”
以爲是被崇拜、被迷戀的那個人,事實卻是被利用的人,很諷刺也很悲哀。
霍騰正沉浸在自己小情緒裡,突然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睛愕然瞪大。
木蕭蕭看出他對這話感興趣,連忙說:“我可沒哄你,是真救過你們霍家!你想想,爲什麼胡仙仙比喬楚詩法力高,可在霍家幾個月沒察覺我存在?"
這也是霍騰曾疑惑的,木蕭蕭頓了頓再答:"在胡仙仙與霍飛訂了婚期又還沒嫁進霍家之前,有一個人比程浩風更着急,是這個人從中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