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舅舅這會兒拎着菜刀站在廳堂裡,外面哐啷哐啷撞門,刀矛砍在木頭門窗上的聲音聽着心驚肉跳,黑子舅舅臉色蒼白,連問報警沒有,看得出來他也害怕了。
黑子頭上被什麼東西砸破了,血流了一臉,站着沒吭聲,錢明還算清醒,說了聲已經報了警了。
估計黑子早跟他舅舅說江北幫的事了,但他舅舅苦心經營好幾年,現在做起來了,怎麼可能別人一嚇唬就拱手相讓呢。
廚師和服務也戰戰兢兢拿着勾叉什麼在躲在門後,等待着末日的到來。
過了好一會兒,我們聽見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黑子舅舅罵了聲操他媽,這時候纔來啊,但我們很快發現那聲音不對,接着警笛聲漸行漸遠。
大家心都沉了下來,但是奇怪的是,外面的人不砸了,嚴歌在外面喊:“姚立誠,限你十天內滾蛋!”接着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刀矛金屬碰撞的聲音,那夥人走了。
黑子舅舅一屁股坐在地上,菜刀也扔在地上,抱着腦袋瓜號淘大哭,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外面有人敲門:“錢明建新。”
錢明和於建新聽見聲音,精神一振,是駝子他們,搬開桌椅,果然駝子和飛哥身後帶着十好幾個人,我們走出屋子,看見紅漆的木頭門窗上傷痕累累,砍的跟馬蜂窩似的。
我們也沒敢多呆,各自匆匆回家,走了好遠,還能聽見黑子舅舅憤怒罵娘。
回到我們家樓下看見停放着兩輛自行車,兩輛車款式一樣,只不過顏色不同而已,我心頭一跳,瞬間一股狂喜涌上心頭,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四樓,敲開門,妹妹打開門嗔怪我:“失火了啊,門給你踢壞了。”
我伸長了腦袋往屋裡看,一眼就看見林彩雲那貨坐在沙發上和趙依依、張雯琪三個頭挨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擡起頭來,都看着我。
林彩雲又黑又瘦,兩隻眼睛出奇的大,我看着她的眼睛,一下也不敢挪開,生怕她突然又消失,進了屋子,妹妹輕輕掐我了一下:“哥--,哥!”
我這才醒悟過來,臉騰地紅了,訥訥地說了聲:“終於回來了!”
原來想了很多詞,比如罵她沒良心無恥,丟下我們就跑了,連個電話都沒有什麼的,反正什麼解氣就罵什麼。但此時看見她時,我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我覺得所有想好的詞都不重要了,我終於能看到她了,這個帶着超級無敵可愛小彈簧的小妖精。
林彩雲表現的十分奇怪,並沒有跟我說話,被妹妹打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看我,繼續看手裡的東西,趙依依和張雯琪也把注意力轉移到林彩雲的手裡,什麼東西讓她們三個這麼入神?
我走過去,探身過去看,只見林彩雲正拿着ipad在玩最新版的《極品飛車》,我就覺得一股怨氣直衝喉嚨:“別玩了,吃飯!”我都回來了,你們居然這麼不重視。
其實在紅彬樹還沒吃呢,等菜的功夫外面就打起來了,這會我還餓着肚子呢。妹妹看了我一眼說:“你這時候回來還有飯吃啊?我們早吃過了。”
我鬱悶極了,看她們還在玩,憤怒了:“摳腳婆,我還沒吃飯呢!”
張雯琪看了我一眼:“自行解決!”
我靠,這貨比我還牛呢,我尋思怎麼教訓教訓她,可看她正抖手呢,我還是算了吧,惹不起啊,進了廚房盛了一碗端起剩菜,嗬,好幾個菜呢,看來爲了迎接林彩雲這排的是盛宴啊。
我吃着殘湯剩飯,偷眼往客廳裡看,可氣的是她們居然連瞥都沒瞥我一眼。
吃完飯我把飯碗重重地放在竈臺上,叫了聲:“摳腳婆,快來洗碗!”結果再沒人理我。
我拎着書包進了臥室哐啷一聲關上門,然後再悄悄地拉開了一條縫,我就不信林彩雲會對我這麼冷漠,肯定趙依依和張雯琪在眼前,她不好意思,等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得好好問問,想我沒?爲什麼不打個電話?
我坐在書桌前邊做作業邊豎起耳朵偷聽客廳裡的動靜,除了汽車發出的引擎和刺耳的剎車聲,然後就是她們幾個人大呼小叫,我靠,真把我給忘了啊。
可是今晚的作業實在是太多了,我忙着做作業,漸漸地就沒了時間概念,等做好作業時看看牆上的鐘,才發現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我跳起來跑到客廳,客廳裡燈還開着,但伊人不在,我又衝進妹妹房間,妹妹正在做作業,詫異地問我:“哥,怎麼了?”
“她們人呢?”
“走了啊,琪琪姐送她們走的。”
我一下子渾身冰涼,覺得世界再也不會有愛了,小彈簧沒跟我打招呼就跑了,什麼意思?這麼長時間沒見,她竟然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啊,騷老頭又在騙我,我操,該死的老東西。
我掏出手機就要撥打林彩雲的電話,我想問問她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漠,爲什麼不理我,爲什麼?爲什麼?……
妹妹忙說:“哥--,別打了。”
我問:“爲什麼不打?我想問清楚,這麼憋在心裡我難受。”
妹妹說:“傻哥哥哎,你沒看見人家對你不理不睬的啊?你問她估計又要吵,算了,趕明兒個我問問依依姐。”
我百爪撓心一樣,哪裡能熬得住?妹妹看我跟關在籠子裡的狼一樣轉來轉去,就說:“我猜測她可能喜歡上別的人了,所以纔對你這樣。”
妹妹說的可能是對的,不然她不會這麼冷漠,這麼一想就覺得渾身無力,媽蛋,不帶這麼玩的啊,會死人的。
回到臥室,我再也不想打電話了,鬱悶地矇頭大睡。
林彩雲回到學校的消息迅速傳開,搞的跟參觀似的來了一撥又一撥,林彩雲很安靜地微笑看着他們,然後還有些女生指指點點嘻嘻哈哈:“旁邊那個就是宋海平?我靠,長的有點帥耶……”神碼叫有點帥?宋海平一直很帥好不好。
另外一個女生又說:“嗯,真是豺狼虎豹乾柴烈火啊,嘻嘻……”尼瑪,有這麼打比方的嘛?雖然說的不好聽,可把我和林彩雲放一塊兒,聽了心裡也美滋滋的。
然後上課下課,林彩雲一直沒跟我說一句,好幾次我見她臉轉過來,我就想問問她,可好象知道我想跟她說話似的,直接把臉轉過去,弄的我整個上午心神不寧的。
中午放學我也沒回去,趙依依來喊林彩雲的時候,還衝我擠擠眼,我拿出飯盒跟着林彩雲的後面,跟個小尾巴一樣。然後一路上可是精彩了,同學們指指點點,林彩雲和趙依依在前面假裝什麼不知道,趙依依扭過頭來,還衝我笑笑,我擦,神碼意思嘛?
她們倆打完飯之後找了個地方坐下,我就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飯,張鐵端着飯盒要過來,我一瞪眼,嚇得他趕緊怯怯地停下腳步換了個地方。
林彩雲和趙依依一邊說話一邊吃飯,對我視若無睹,就象當初同學們對我一樣,我不管,我要看着她吃飯,看着她一舉一動,我覺得我太霸道了,全校同學都奇怪地看着我們。我真佩服我的臉皮,更佩服林彩雲的淡定,趙依依甚至對着我一呲牙。
漸漸地來吃飯的同學越來越多,都端着飯盒奇怪地打量着我們,蔚爲壯觀,我把心裡想了一夜的詞又溫習了好幾遍,單等這個時刻,大聲對他說出來,見時機應該差不多了,我鼓起勇氣來站起來,對着林彩雲大聲說:“我……”
林彩雲擡起頭來,紅紅的臉上掛着一絲慍意:“你鬧夠了沒有?!”
我只覺得自己象一隻被針扎破的輪胎,“嗤”地一聲勇氣就全泄了,臥槽,那句話在喉嚨裡打了個囫圇就沒了動靜,我愣愣地看着她,那張讓我在無數個夜晚思念的臉,張着大嘴傻子一樣。
周圍的同學也都愣住了,不知道是誰好象憋不住氣似的,“嗤”一聲輕響,接着“噗”無數口飯都噴出來,灑的到處都是,緊接着是一陣大笑,肆無忌憚的鬨堂大笑。
我擦,我真沒想到過,林彩雲在失蹤很多天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會引起這麼大的喜劇效果,看着食堂裡東倒西歪的樂不可吱的同學們,我縱然臉皮厚實也老臉紅的象猴子屁股。
林彩雲剜了我一眼,端起飯盒對趙依依說了句“走!”,兩人就出了食堂。
納尼,我怎麼辦?
有個調皮的傢伙叫了聲:“追啊!”
我擦,是啊,我得追。我趕緊端起飯盒一溜小跑追了出去,她倆在洗碗池洗碗,我就端着飯盒劃一口飯看一眼林彩雲,好象林彩雲就是我碗裡的菜,非得看着她我才能吃得下去。
她倆洗完要走,我趕緊過去要倒掉飯菜,張鐵說了聲:“老班,菜還沒動呢,別倒,給我。”我眼睛盯着她倆走的方向把飯盒塞在張鐵手裡,一路追過去。
到了林蔭小道上,我正象條狗一樣在她後面搖頭晃腦地跟着,心裡暗自高興,不管怎樣,她肯跟我說話了,我得問問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誰要是欺負她了我幫她出氣。
一擡頭,“嗯?人呢?”奇了怪了,一眨眼人就不見了,我東張西望地四處亂找。突然就看見前面的一人粗的老梧桐樹後探出趙依依的腦袋,她對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趕緊小跑過去,可只有她一個人,“林彩雲呢?”
趙依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突然我就覺得不對了,就發現我特麼真是個禽獸啊,我怎麼能對她這樣,這算什麼?備胎嗎?面對她的眼睛,我再無法說下去,可是我依然忘不了眼睛在四處尋找林彩雲的身影。
趙依依細細嘆了息,卻沒有象個小女人那樣酸溜溜的,只簡單地說了一句:“彩雲去找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