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番外四
G市繁華的中心區商業大廈,十字路口巨大的中心花壇上是一個同樣巨大的T型廣告牌,因爲不是上下班時間,這個路口來往車輛不似早晚那般繁忙。
一輛小車疾駛到此處時,車速不減反增,路和旁邊急速剎車的司機的驚呼中,小車飛竄上花壇,撞到T型廣告牌的鋼鐵柱體,翻到花壇另一邊的馬路之後又連續打了兩個滾,撞上一輛剎車不及的載重大卡車,才“嘭”的一聲停下來。
巨大的碰撞聲接連着巨大的爆炸聲,騰空的煙雲直衝雲霄。
“本臺報道:今日下午,市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市中心江南路口一輛豐田小汽車翻車後和一輛重型大卡車碰撞,進而發生爆炸,造成一死一傷。豐田車車主當場死亡,卡車司機受傷,經過搶救,目前已經脫離危險……”
蘇磬佳坐沙發上,心情煩躁的換着電視頻道,看到這個新聞報道,內心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隨即無聊的繼續換臺。
傍晚,保姆做好了飯,蘇磬佳心情稍好,一個坐飯桌前正要動筷的時候,門鈴響了。打開門之後,隔着防盜鐵門,她看到兩個穿着警察制服的站門外。
“們找誰?”她皺着眉頭不悅的問。
“請問是郭佳澄的母親蘇磬佳女士嗎?”
“就是蘇磬佳。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兒子郭佳澄先生出了車禍,確認爲當場死亡,們從他的遺物中發現了這些東西……”
蘇磬佳呆呆的坐沙發上,餐廳裡的飯菜早已經冷了,她卻彷彿已經忘了還有吃飯這一回事。玻璃茶几上空空的,但她似乎還能看到方纔那警察放上面的那片被燒焦得只剩下一個角的身份證,上面是被燒了一小半的、兒子冷漠的臉龐。
就今天早上,她還跟那張臉的主吵過一架,她還恨得詛咒着那張臉爲什麼不消失她的面前。
現,那個孩子真的消失了。永遠消失了。
她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木木的,呆呆的,空空茫茫,彷彿一片羽毛,飄蕩虛空中無處着落。
坐了一夜,第二天沙發上醒過來時,蘇磬佳從茫然中清醒過來,回想起昨日那警察所說的話。
“王女士,不知道是否清楚,的兒子有可能因爲什麼而輕生?……”
有可能因爲什麼……
那個孩子,從小那麼懂事的,乖巧的,聰明的,總是安靜的躲一邊冷漠的看着一切的孩子,被她故意冷落的,被她無意傷害的,被她刻意逼迫着懂得這世間的性醜惡、情冷漠的孩子,總是遊離羣之外,也被羣隔離的孩子,孤獨地,冰冷地,就這樣離開了……
他是因爲什麼而厭棄了這個世界呢……
蘇磬佳怔怔的想着,眼中忽然落下淚來。
非花從睡夢中睜開眼睛,過了許久,眼神依舊沉虛空中。
已經許久未曾夢見的前世,他竟然看到那一世的母親,那個女滿頭華髮站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前。三十年後的她,永遠二十六歲的自己。用生前從來不曾有過的時間,長久凝望。那雙遲暮之年渾濁、蒼涼的眼睛,一直望着他,從夢中醒過來的那一刻,心口依然停留着那種無可名狀的情緒。
原以爲已經不再意了的血緣感情,他的心中原來還是佔據了恆久的一角。可是,隔了時間,隔了空間,生離死別之後,那些追悔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家,這一世,永遠不會離棄、背叛的親。
想到此,他不由得往身邊的懷裡靠了靠。
“怎麼了?冷嗎?”他一動,楊鳳珏就察覺了,伸手把他往自己懷裡緊了緊,拉高了身上的錦被。
入秋了,天氣漸涼,看來明天得讓換上一牀厚被子了。
“小非,明明那麼乎家,爲什麼月家三番兩次‘請’認祖歸宗卻不肯呢?”青年特意加重了語氣。
非花偏頭看了他一眼,這面無表情的一眼,霎時讓權邕有種被抓住壞事的心虛。非花卻並不理他,埋頭繼續擺弄桌上顏色各異的小布袋。
從今年夏天開始他就迷上了種花,常常尋了各種花種來自己培育花苗,楊鳳珏看他喜歡,就派各地收集了各種奇花異草的種子送來,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連遠西南瀚州的李韶寧也每隔一個月派送了西南特有的花種來。
現正是秋天花種結籽的時候,兩天前楊鳳珏剛讓送了一批花種來,非花正給它們分門別類的裝好保存。
“因爲跟對家的理解不同。”
就權邕以爲非花不會回答的時候,非花卻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權邕下意識的接口:“有什麼不同?”
非花抿着嘴角輕笑一聲,“的理解中,是不是有血緣關係的就是一家?”看到權邕疑惑着點頭,他一邊擺弄花種一邊道:“可是的心中,親就是相互信賴、相互扶持,彼此親厚,不因爲利益或者種種困難而放棄、背叛的關係的,即使彼此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也能爲對方着想,真心關懷的。他們共同生活一起,就是一家。和月家,血緣上雖是至親,卻從小流落外,與他們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內心對他們、對月家並沒有親之間的依賴感,而認識他們,最初是基於合作關係,後來則是朋友關係,至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給親該有的感覺。何況,現們這樣相處不也挺好的嗎?既然如此,爲什麼非要認祖歸宗呢?!”
權邕睜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非花,一面是驚奇於他的論斷,一面是不可思議於一向寡言少語的非花竟然一下子跟他解釋了這麼多。然而細思之下,他的這番話卻也不無道理。不然又怎麼會有“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呢?
坐院子中的兩一個兀自出神,一個心無旁騖的做事,也就沒有發現院門處一個藍衣青年雙拳緊握,黯然離去的背影。
“小非,說們今年去揚州過節怎麼樣?”楊重鈺問。
快到中秋了,之前的幾年都洛州過節,也有回灤湖村過的,前些年大哥和非花揚州置辦了一座新宅院,除了每年三四月去住些時日,平常就都空着。前段時間,爺爺和師傅雲陽子云游到揚州,兩個老頭子對那裡的各種美食美酒流連忘返,還來信讓他們中秋不用等他們回來了。恰好,前些日子芙蓉樓揚州總部的兄弟們也來函請天陽的一干首腦今年去揚州過節,原因是中秋之後沒多久,就是芙蓉樓三十誕辰的慶典了。
幾正洛州城外的一處農莊採摘新鮮的桂花,聞聽要到揚州過節,鐵寶首先歡喜的跳騰起來:“好呀好呀!去揚州好,聽說那兒的鱸魚、龍蝦、大閘蟹都鮮美得很,還有現正好摘蓮蓬的時候,揚州的荷花最多,不是有句詩叫‘蓮葉何田田’什麼的……”
“哈哈……們小寶知道的真多,還會作詩了,咱說定了,就去那兒過節!”
鐵寶的話逗得一衆都笑起來,權邕喜愛的摸摸他的發頂,又是誇又是承諾的討好。衆對他的狗腿已經見慣不怪,反正這兩更膩歪的時候也見過了,現這點肉麻簡直塞牙縫都不夠。
鐵寶卻不理他的話,一雙眼睛只期待的看着非花,直到看到非花點了頭,才歡呼着又叫又跳的跑到權邕身邊抱着他撒歡。這讓權邕既歡喜又倍感無奈。小寶的眼中,少爺就是最好的,少爺就是最對的,少爺說的全都一律遵從……唉!
別的裝作沒看到他的糾結神色,拿着瓷碗繼續摘桂花。桂花糕、桂花酥、桂花茶、桂花魚……嗯,今晚要開一桌桂花宴呢!
八月上旬,乘着爽朗秋風,非花和楊鳳珏一路南下,曉行夜宿,走走停停,堪堪中秋的前一天到達揚州。彼時,楊重鈺、鐵寶、權邕和天陽商行的一干等早就揚州爲中秋和慶典忙活開了。
芙蓉樓總部下轄的幾座別院幾乎都被天陽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年輕小夥子鬧騰得雞犬不寧,爲了慶賀芙蓉樓三十誕辰,他們還以“招賢納才”的名義弄了一個“名廚大賽”。
蘇楊勝地,素來繁榮,臨近中秋佳節,揚州城內本就熱鬧,因了芙蓉樓的“名廚大賽”,今年的揚州城更是熱鬧了幾分。
秋日的揚州,正是“三秋桂子”爭香斗豔的時刻,況且揚州作爲東南都會、江南魚米之鄉的重心,時值收穫季節,風景形勝,物產豐美,更是惹得無數文墨客駐足流連,才子佳與明風勝景相得益彰。
中秋之夜,圓盤大的月亮早早就爬上了樹梢,揚州城上雲大街的芙蓉樓總堂,三層的典雅小樓燈火通明。
來的都是天陽商行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的屬衆,來了也不客氣,上躥下跳的到處竄,把個芙蓉樓整得比平日開業的時候還要熱鬧。樓裡從早上開始謝客,從中午開始置辦酒席,等到宴席開始的時候,大家夥兒都愣了。
非花也愣住了:一溜兒的大鐵盤小鐵盤、大鍋小鍋、大罐小罐,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炒的燴的……飯菜粥湯小火鍋一應俱全,大堂正中間的擺了滿滿的兩條大桌。
這不是自助餐麼!
他只不過偶爾跟藍竟航提過一兩次,想不到這小子就惦記上了。非花轉頭看着藍竟航,那咪咪笑着,狐狸一樣。
大家卻被這種新奇的吃法吸引住了,本來志不吃飯的衆這頓飯卻吃得無比歡暢。連楊爺爺和雲陽子也放下了他們最愛的酒罈,流連餐桌邊。
飯畢,擺出香臺祭了神明,大家夥兒鬧哄哄的正要切月餅瓜果,廚房那邊又推出來一樣東西,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去。
六個端出六個大托盤,盤上是衆不曾見過、非花眼裡製作不算精美的大蛋糕。細膩的栗子蛋糕,清新的水果蛋糕,都是藍竟航曾經流着口水纏着非花詳細介紹過的。
非花又瞟了瞟藍竟航,怪不得他聽說前一陣芙蓉樓四處派收集牛乳。
這個時代沒有烤爐,奶油煉製也不容易,蛋糕這個東西非花雖然一直想作爲芙蓉樓的獨家秘製點心推出去,但是因爲技術問題一直沒有得以實施,想不到藍竟航手腳倒快,居然給他搗鼓出來了。估計這個中秋剛過,某些大嘴巴就會“故意”把這蛋糕傳的滿城皆知了。
宴席中,非花注意到羣中有幾個女子。
本來這次宴席除了商行裡做事的,已經成家了的還可攜帶家眷,不過女眷都三樓上邊,那幾個女子卻並不像是家眷,行止落落,舉動頗有氣度。
“那個女子是……?”其中的一個清冷美麗的女子,沉默的坐角落中自斟自酌,目光不經意間常常流連到藍竟航身上,他不由得好奇的拉了拉楊鳳珏的衣袖好奇的問。
“呵呵……她叫明珠,是咱們商行的四大副總管之一,主管情報的重樓主事,從小就是個孤兒,肯吃苦,又可靠,天陽裡也算是元老了。也看出來了吧?她對阿航有點意思。不過盧曉那小子上次貿貿然的去幫他說媒,結果把家姑娘惹惱了。”楊鳳珏湊近非花小聲的嘀咕着。
——原來那神秘的重樓總管竟是個女子,真是難能可貴呢。
大商,女子的地位雖然並不若中國古代很多朝代那般低微,但是很多情況下,女子是沒有社會地位和話語權的,拋頭露面的女子更是容易受到社會的指責和輕視,從父從夫從子纔是這個時代女子的行爲準則規範。這樣的社會環境下,一個孤兒出身的女子要取得如明珠那般的成就,不知要經歷多少艱辛。
這樣心性堅韌的女子,確實是藍竟航的不二良配。
“但是,覺不覺得她長得有點像一個?”大大的眼睛,斜飛的眼角稍顯冷淡高傲,細長柳眉,尖尖的瓜子臉,不知道笑起來的時候會不會有些可愛?
聽到非花的話,楊鳳珏對明珠仔細端詳了一會,訝異道:“是呀,怎麼沒發現呢?她長得……”
“她長的如何啊?好不好看?”楊鳳珏還沒說完,旁邊忽然冒出了一個聲音,原來不知不覺間藍竟航已經端着一大塊的水果蛋糕坐到了他們的身邊,一邊往嘴裡填一邊興奮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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