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放不下

風吹拂而過,撩起了唐亦瑤那髮髻上的簪子處,紅色的寶石,點綴着的些許粉嫩色的泊錫,垂落下來的瓔珞珠玉,微微搖晃着,倒是襯得那張淡漠着的面容上,多了些活潑似的色彩。她伸手把自己耳邊的碎髮別在自己的耳後,清亮的眼眸裡,閃過了些許無奈。

“小和,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唐亦瑤定定的說着,眼底閃過的些許感傷,在此刻顯得極其的無奈,難以釋懷。

這個答案的,唐亦瑤已經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着他的。可是他終究是不願放棄。他的過活,他的一切,那種以往待他的悲慼,早就在遇上唐亦瑤的時候,如同陽光般照亮了他的世界。他可以爲了生存,爲了復國而隱忍,韜光養晦的。只是現在,此時此刻,他不想隱忍了。他歡喜於她,見她的悲痛欲絕,他打自心底的心疼,不忍。他知道這是什麼感情,纔會如此的不顧一切!

顧曦和定定的看着唐亦瑤,妖孽般的面容上,一閃而過的哀傷轉瞬即逝。他緊了緊兩側的手,不由得握緊了拳頭,脣角溢開了一抹弧度,堅定般的話語,道,“小遙,我可以護你一世周全,好生護着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甚至於,這個天下,許你一個後位,又如何?!”

唐亦瑤怔愣住了,那眼底帶着的堅定和不可磨滅的信念,還有一絲的掠奪,讓她不由得心顫。後位!這個讓衆多女子都歡喜追逐的最高位子,何人能夠不心動的呢?!只可惜,唐亦瑤卻是不屑的。後位又如何?她追求的,只是兩人三餐,四季一生的生活罷了。

而顧曦和對於唐亦瑤的感情,她懂。這種感情,她知道,只是她累了,乏了,不敢再去愛了。一個不能付出相等代價的感情,她不敢輕易去觸碰。

唐亦瑤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顧曦和伸過來的手。她定定的看着顧曦和幾秒,那張妖孽的面容上,帶着的柔和和堅定,那脣角一貫帶着掐帶好處笑容弧度,此時倒也是收斂起來了。她知道的,這纔是他真正的情緒。

唐亦瑤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顧太子,你身爲南邑國的儲君,爲了復國,你覺得你的婚事,你的後位,還能任由你一人所決定得了的嗎?!”

顧曦和那柔和的面容不由得一寒,緊握着的手隱隱爆出些許的青筋,他深吸了口氣,琥珀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狠列,沉聲道,“只要我想要的,就沒什麼做不到的!更何況,我纔是君主,誰敢反對我?!”

“若是西涼倒戈相向呢?”唐亦瑤淡淡的一語,讓顧曦和的那堅定的面容不由得破碎了些許。她搖了搖頭,無奈般的輕嘆了一聲,“你現在和西涼是合作的關係,你的根基不穩,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輔助你登上皇位,換得你復國成功的女子。這個人,不是我,也絕對不能是我!”

唐亦瑤的身份本就特殊。她是北潯國的人尚且不談,她還是當今北潯皇最爲疼愛的孫子璃王的妻子,雖然已經被廢,可是還是有着那層以往的關係,就不用罔論他還是北潯國護國將軍的女兒了。

她身爲逃犯,遠離了北潯國,身份本就不成理,現如今,又如何能擔起後位如此重任。即使顧曦和一力承當的,諫臣子們,可是會把奏摺都推上天了。後位不可,僅僅的簡單一個妃嬪或許還成。只是,唐亦瑤願意嗎?顧曦和肯讓她受如此的委屈嗎?!

顧曦和怔愣住了,他了解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甚至考慮的範圍比唐亦瑤的還要廣泛。比如,今後臣子尚能服他?還有他的作爲天下百姓又該如何看待的?等等的一切,都是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可是,在他決心救了唐亦瑤的那一刻,便已經打定不顧一切了。

“我不怕!”顧曦和定定的看着唐亦瑤,風華絕代的面容上,帶着的堅定和不肯服輸,“身爲儲君的,靠女子算得了什麼呢?小遙,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可以不顧!”

琥珀色眼底帶着的堅定,在陽光灑落之下的光芒裡,顯得越發的耀眼了。只是唐亦瑤不由得輕笑起來了,“呵呵!顧太子,我要的很簡單,兩人三餐,四季一生。我不需要任何的榮華富貴,只想逍遙天涯的。你能給我嗎?”

不能!顧曦和給不了。他生來就是太子的,一身抱負躊躇的,是個天生的君主。他有着他的使命,又怎麼能給唐亦瑤簡單的情愛,遠走高飛呢?!

“那,璃王就能給你嗎?”即使知道,這是唐亦瑤拒絕他的理由,顧曦和還是忍不住想要比較一二。他給不了的,斐燁呢?同樣的使命,他就能給嗎?!

唐亦瑤那清亮的眼眸裡閃過一抹感傷,哀愁流轉於她的眸海中,輾轉纏綿的。她緊捏着自己的手握成了拳頭,指甲印在手心處的,直直的生疼,她仿若沒有感覺到的一般,悲痛的情感在心口發酵着,痛得她不能自已。她搖頭低嘆,道:“他給不給得了都好,小和,你知道的,我放不下!”

顧曦和不由得踉蹌了一下,心底的震驚早已多過於以往的一切。他不由得癡癡的笑起來了,琥珀色的眼眸,如同春雨綢繆之前的那層陰霾,籠罩之下的,越發顯得悲涼。一句“放不下”,就足以打破了他那顆真心。

他知道的,他遲了不止一步,甚至是千千萬萬步。或許,一開始他就已經失去了資格和斐燁爭奪的。失了真心的,又談何奪回呢?!

唐亦瑤有些擔憂的看着顧曦和,擡了擡手想要安慰一二,卻想起自己給不了的情感,還是不要給他希望纔好。她沒有動,低垂下來的眼眸裡,遮擋着她的一抹情緒。

似乎已經緩解過來了,顧曦和晃了晃身子,低聲問道,“你不會怨他嗎?”分明,他去了他人的,他害了她的孩子,他傷透了她的心的……如此的,爲何還放不下,他不懂,或許,只是他自己不願去懂,只想找個藉口,安撫自己罷了。

“怨了!恨了!所以,才放不下!”唐亦瑤那飄渺般的聲線,如同天邊傳來是天籟之音,又像是悲痛般的,緊緊的困交於人的心口處。

白衣飄飄,陽光下,那精緻妖孽着的面容,此時仿若透明的一般。他晃了晃身子,一手搭在白馬上,纔不會讓他跌倒。他哀痛似的擡眼,琥珀色的眼眸裡,積聚了的淚光,伴隨着哀傷和悲痛,讓唐亦瑤不由得怔愣住了。她還尚未多說些安撫的話語的,顧曦和便退了幾步。

唐亦瑤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扶起顧曦和的時候,卻被他給躲避過了。他搖了搖頭,別過眼不敢去看唐亦瑤一眼,壓抑着心底的悲痛,道,“我有點乏累了,你自個好好逛逛吧!我會讓紫巖來陪你的!”

“小和,你沒事吧?”唐亦瑤不由得擔憂的喊道。她伸手想要探過顧曦和的面容,看清楚他是否有事。

“求求你,就算是給我一點尊嚴,離開好嗎?”顧曦和低聲哀求着,聲音一顫一顫的,讓唐亦瑤不由得僵住了身子。她站起身來,沒有再多說一句。她怎麼知道,她居然會傷得她如此的深。只是,她給不了的,也就只能如此做。

顧曦和起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般的,熟練得很,卻在馬背上有着一瞬的踉蹌,嚇得唐亦瑤都差點要上前去看着。顧曦和轉身策馬離開,一路上連一眼都沒有看唐亦瑤一眼,似乎是已經放棄了一般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張妖孽天人的面容上,早就已經淌滿了淚水。

唐亦瑤定定的看着顧曦和離去的背影,一如既往來時的瀟灑自得,卻在此時多了層落寞和不甘。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抿心自問的,你不會心痛嗎?!痛啊!可是這悲痛,是對於斐燁的怨恨癡愛的,還是擔憂顧曦和的,或許她也不知曉。

紅衣似火,站在翠綠的草原中間的,倒是亮麗耀眼得很。風拂過,帶來的微涼,讓唐亦瑤不由得緊了緊衣襟。她眼底早已沒了淚水,只有那一輪的平靜,在蔓延着。

“亦遙姐姐!”身後一道甜美的女聲傳來,她轉身剛好看到了那一身簡單的西涼服飾,伴隨着她踱步跑來,那鞋跟部用着波浪花般的流蘇蹦蹦跳跳的,發出伶仃般的響聲。身後跟着的紫巖急忙快步走來,眼底帶着擔憂,對上唐亦瑤安好無損的時候,倒也是鬆了口氣。

“素妍公主。”唐亦瑤屈了屈膝,簡單的行了一禮。拓跋素妍倒也是滿不介意的,急忙攙扶起她來,笑着道,“亦遙姐姐,你身體不適,可別和我行禮了。免得落下什麼病痛的,哥哥可是會說我的呢!”

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般的天真活潑的,倒像是之前沒有了隔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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