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鬱沁河大婚。
洛青青雖然極爲不同意這門親事,但事已如此,她只能在這舉國同慶的日子裡和大家前去送大公主。
皇宮一片喜慶,文武百官在宮中跪成一片。
雖說公主出嫁表面上是極爲正常的一件事,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沁河公主此番嫁入東盛國,成爲了政治上的犧牲品。
直到公主出了宮門,文武百官及家眷才起身目送。
洛青青作爲皇家女眷,和衆嬪妃們跪在一起。
“娘娘,娘娘。”
她剛一起身,便聽得宮女在一旁大喊。
高臺上站着的皇后暈倒,嚇得文武百官趕緊給御醫讓道。
皇后只有一兒一女,太子不成器,女兒又要被嫁到東盛,皇后賢德,爲了琉璃國的昌盛只能將難過壓在心底。
她和皇上吵也吵過,鬧也鬧過,可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如今公主剛一出宮門,皇后便再也佯裝不了堅強暈厥了過去。
嬪妃之間鬧成一團主動分成了兩撥,一撥隨着太醫前去照顧皇后娘娘,一撥隨着百官大臣出了宮門目送沁河公主。
洛青青和也跟了上去。
宮門前,沁河公主正在對行最後的禮數,這一拜,是爲了拜別母國。
洛青青站在人羣中滿是心酸。
身旁有人拽了自己的袖子,洛青青回頭,看見賽若竹站在自己的身邊。
賽若竹低聲道,“沁河這一走,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洛青青嘆氣,“聽說祖宗那輩的公主如若遠嫁,好一點的十年八載便可回來探望,如若在夫家沒有地位,怕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回來了。”
洛青青這麼一說,賽若竹啪嗒一下就掉了眼淚。
她自小和鬱沁河感情好,如若像洛青青說的這般,樂觀一年也要等個十年八載,如若情況不樂觀的話,豈不是這一生也無法再見鬱沁河。
洛青青拍拍賽若竹的肩道,“別哭了,我想大公主一定會很快回來的,畢竟她是琉璃國的嫡公主,等到東盛國太子繼位,她便成了皇妃,她有琉璃國撐腰的,不會在那邊不好過的。”
賽若竹又擦眼淚又點頭。
洛青青見鬱沁河的國禮已經行完,她拉着賽若竹道,“我們擠到前面去,你瞧沁河似乎在找人。”
賽若竹也看見了,她道,“沁河不會是在找我們吧。”
兩人說着便從人羣中往前擠,趕在鬱沁河上馬車之前總算擠了過去。
洛青青揮手喊道,“沁河,等等。”
鬱沁河本來心裡就委屈,但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琉璃國和東盛國的親事關係到兩國交好,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便照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便是。
只是她這一走,怕是再也沒有歸國之日。
生在皇家,她在宮中沒有什麼朋友,唯一交好的便是宮外的洛青青和賽若竹。
臨走之際,她只是希望和她們說說心裡話。
可人羣衆多,她方纔沒有看到她們。
就在她失落準備上馬車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洛青青的聲音。
鬱沁河心喜回頭,正瞧見洛青青和賽若竹朝自己跑來。
她趕緊上前迎接。
鬱沁河今日盛裝,紅的好看。
洛青青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二哥,此番看向鬱沁河覺得很是愧疚。
賽若竹上前抱住鬱沁河道,“沁河,兩國路程遙遠,你此去一定保重,到了東盛國記得寄信回來。”
鬱沁河微笑安慰,“會的,到了東盛國我便給你們寫信。”
她說完看向洛青青,只見洛青青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鬱沁河知道她們爲自己的遠嫁傷心,可這是她們自己無法改變的。
爲了讓洛青青和賽若竹放心,她道,“我母國強大,去到東盛國斷然沒有人與我爲難,你們放心吧。”
洛青青淚眼汪汪的看着鬱沁河,她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沁河,對不起。”
她在替她的二哥道歉。
鬱沁河心中一酸,強顏歡笑,“不要說對不起,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
見兩人沉默,出發的吉時又快到了,鬱沁河從懷中拿出一個福囊放在洛青青手裡。
她道,“青青,我這一去也許便是一生,這個福囊是當初青池前去邊關時,我在靜安寺大師處所求,我本想送給他保平安,怎奈他當初走得急,福囊因此便留在了宮中,如今他平安歸來,也用不上了,我遠嫁想見上他最後一面也是枉然,你幫我把這個福囊拿給他,也算是我這十餘載等待的果。”
洛青青接過福囊,上面還繡着娟秀的字跡。
她盯着‘平安’兩個字,心中盡是酸楚。
鬱沁河道,“十年了,我以爲等待十年會開花結果,卻沒想到卻是一個無花果,而這個果,終究不是我想要的那個。”
她說完,便回頭盯着琉璃國的宮門,如此高大宏偉。
鬱沁河脣角勾出笑容,自言道,“此去便是一生,兒臣走了,拜別母后。”
她哪裡知道,皇后此刻並未站在城樓上看她出行。
城樓上,空無一人。
她轉身上了馬車,車軲轆響起,洛青青和賽若竹才反應過來。
她們跟着馬車追趕,一句話也沒有。
車上的鬱沁河瞧着身後越來越遠的行人,她向洛青青和賽若竹揮手。
是在和她們道別,也是在和她的生命道別。
鬱沁河走了。
洛青青追趕了許久,站在原地不停喘氣。
鬱沁河身上是國家的繁榮,她和賽若竹兩個弱女子如何能追得上。
她看着手中的福囊,陽光之下,福囊上似乎出現了鬱沁河的笑容。
這個福囊是鬱沁河爲洛青池所求。
可是公主遠嫁的這天,洛青池作爲臣子並未前來送行。
而是在洛府置辦婚禮。
是了!
洛青池和鬱沁河的婚禮在同一天,她求的果沒有如意,她傷心累累的同時,他卻在滿心歡喜。
洛青青緊皺眉頭,辭別的賽若竹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她要去洛府,她要去親眼看着洛青池和樑淺黛的婚禮,她要去看看洛青池是否有一點對鬱沁河的不捨。
她要去看的是十餘載後的洛青池有沒有良心。
看看樑淺黛和秦相的計謀是否安然得逞。
她駕着馬車,速度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