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拔瑾瑜當機立斷,派人去安家村神不知鬼不覺地審問魏淑芬,他交待手下人,“若是問不出我想知道的信息,你也不必再回。”
那人應是離開,賀拔瑾瑜又把目光落到垂首端坐的朱氏身上,“這件事可抵兩件大事,待我大婚之後,必然還你自由。”
朱氏驚喜地擡起頭看賀拔瑾瑜,眼睛裡已經有了濛濛淚意。
早些年她跟隨茗煙姑娘,後來茗煙姑娘落得那樣的下場,她能活下來已是僥倖。
莫說是完成三件大事得自由,就是讓她一輩子窩在小小的安家村,她也不敢有怨言啊。
現在,她的主子已經明確答覆她,等到他大婚之後,她便自由了。
距離賀拔瑾瑜和覃初柳大婚,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這世上再沒有硃紅,她只是她自己。
朱氏喜滋滋的從採香院離開。她前腳剛走,靡鴇子就進來了。她的手裡還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小壺酒並幾個小菜和一碗黏糯的粥。
“主子,現下有了些線索,您也該吃點東西,休息休息了。”靡鴇子十分憂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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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拔瑾瑜幾日沒有閤眼,且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了。
賀拔瑾瑜和硃紅說話沒有揹着他們,所以靡鴇子這才趕緊趁着賀拔瑾瑜心情還算放鬆的時候把吃食端上來。
果然,賀拔瑾瑜看到托盤上的東西沒有像早前那樣直接擺手讓人端下去,而是淡淡地說道:“放下吧,你且去忙你的。”
靡鴇子躬身應是,這才恭恭敬敬地退下,忙活着加派人手繼續找人去了。
賀拔瑾瑜獨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覺便從口舌直接傳到胃裡。
不是他不善飲酒,而是這些天尋不到覃初柳。且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他的喉管已經起了一層火泡,莫說是喝酒,就是喝水也疼的不行。
不過。這時候他也顧不得這些了。他必須讓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有了線索,說不準不幾天就能尋到柳柳了。
他派去安家村的人是第二天回來的。
“稟主子,問出來了”,那人回稟道:“她說早前一位姓蕭的公子曾在無意中救過她婆婆,爲了報恩,她答應嫁去安家村,幫他打探覃姑娘的消息。
“送信這些都是蕭白叫人吩咐她做的,並給她五百兩銀子作爲報酬。覃姑娘被騙來太平鎮後就安置在她公公婆婆家裡。”
“在哪?”賀拔瑾瑜霍然站起身來,急急問道。
“在鎮邊年前新修的善堂邊上。”
說是年前。其實就是在覃初柳從京城回來不久,蕭白突然花錢在鎮邊修了一個善堂,說是冬日將近,用來收容無家可歸的人。
早前賀拔瑾瑜也懷疑過他這一舉動,但是派人查過卻什麼都沒查出來。他便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這裡面可處處透着玄機。
當初他修善堂的時候,因爲怕善堂修的太小容納不下多少人,他特意和周圍的幾戶百姓協商好,佔用了他們的部分院子。他不僅補給百姓銀錢,還重新給這些百姓家的院子修了石牆。
早前派人在鎮上尋人的時候不是沒去過善堂那邊,只是那邊人的生活一切如常。實在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蕭白,他其實早就佈局好了。幫助太子賺銀子的事情敗露,也不過爲他劫走覃初柳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契機罷了。
賀拔瑾瑜咬牙,他還真小看了那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
“走,去尋人。”賀拔瑾瑜命令道,率先出了採香院。
等賀拔瑾瑜找到老嫗和耳背老頭兒的時候。覃初柳早已經被轉移走了。他問老嫗事情的經過,老嫗也沒瞞着,把覃初柳在這裡那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只賀拔瑾瑜問她現下覃初柳在哪裡,她卻搖頭道:“不知。蕭公子只說帶着覃姑娘去看花燈,之後就再沒回來。”
去看花燈?前天晚上才轉移走的!
轉移去了哪裡?老嫗不知道。賀拔瑾瑜也猜不出,這條線索就斷在了這裡。
賀拔瑾瑜不死心,一邊叫人暗中觀察老夫妻,一邊重新佈置找人的範圍。
這些天他派出去的人絕大多數都在太平鎮附近幾個鎮子尋人,而真正留在太平鎮的人倒是不多。
其他鎮子的人沒發現異常,那麼蕭白很有可能還留在太平鎮。
太平鎮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柳柳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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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幽幽,覃初柳獨坐在小院兒的房檐下,聽着一邊房間裡其樂融融的說話聲。
“娘,莫要再吃了,已經吃了兩碗飯了。”蕭白耐心十足地勸說他娘少吃點。
他孃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早些時候偶爾還會清醒,現下已經完全沒有清醒的時候。不光是這樣,她還不知冷熱,不知飢飽,若是沒有人看着她,她可能光着身子出門,也可能活活撐死。
“雞,雞,好吃……”她的語言功能也逐漸退化,已經很難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好吃,那咱們明天再吃好不好?今天就不吃了,這雞啊,放一晚更好吃。”趙蘭也幫着勸。
一般情況下,趙蘭的話比蕭白的話更好使。果然,趙蘭剛說完不大一會兒,蕭白就端着托盤從房間出來了。
看到呆坐屋外的覃初柳他並沒有多驚訝,只是柔和地說道:“現下天寒,莫要在屋外待太久,還是早些回屋歇着吧。”
夜色沉沉,月影淡淡。覃初柳往蕭白的身後瞅了一眼,譏諷道:“蕭白你好福氣啊,蘭妹妹堪稱你的賢內助,你既已經有了她,何必要爲難我,難道你還想享齊人之福?”
自從她被轉移到這裡之後,蕭白也一直住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他們每日吃的米麪、蔬菜都有人送,住在這裡的人根本沒有必要出去。
覃初柳也可以隨意地在院子裡活動,但是她想要做什麼那卻是不能的,因爲暗中有人看着她。
早前她不知道暗中有人,還以爲蕭白真的自信到一點兒都不怕她往外報信的地步了。於是她便趁着蕭白去陪他孃的時候悄悄溜到院牆邊上,把自己的一支髮釵扔了出去。
結果當天晚上,蕭白就拿着那支髮釵來找她了,還明確地告訴她,“我已吩咐人暗中保護你。”
什麼保護?分明就是監視。
這件事之後,覃初柳確實老實了很多,她輕易不與蕭白和趙蘭說話,只暗自想着逃脫的法子。
距離三月之約還剩下一個多月,賀拔瑾瑜那邊卻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心裡也開始動搖起來。
也正是因爲動搖了,她纔開始想着自力更生,自己想辦法逃出去。
蕭白走到她身前,垂頭看着她,“柳柳,你在我心中無人可以取代,你莫要多想。”
覃初柳仰頭戲謔地看着蕭白,“你沒有回答我,你是不是要享齊人之福?”
頓了一下,覃初柳又笑,“人家是一妻一妾和和美美,那我想問你,我和趙蘭,誰爲妻,誰爲妾?”
蕭白定定地看着覃初柳,好一會兒之後,他也笑了。
“柳柳你能問我這樣的問題,我很高興。”蕭白緩緩地說道:“你既已猜到我的打算,還能與我心平氣和的說這些,顯見你也沒那般排斥。柳柳,我剛纔與你說過,你在我心中無人可以取代,除了我娘,我心中便只有你。”
“那趙蘭呢?”覃初柳慢慢站起身來,興許是坐的時間久了,她的腿有些麻,扶着門框站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和,“你心裡就一點兒也沒有趙蘭?”
“我有愧於她!”蕭白猶豫了片刻,悠悠回道。
覃初柳粲然一笑,不十分明朗的月光照在她有些瘦削的臉上,詭異莫名。
她沒在說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反手關上門,她靠在門框上輕輕地舒了口氣——趙蘭,不要讓我失望啊。
第二天,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覃初柳卻突然去了黑子孃的房間。
此時黑子娘正坐在炕上低頭玩手指頭,趙蘭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冪籬把她半個身子都罩住了,覃初柳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蕭嬸子,你可還記得我?”覃初柳也不客氣,直接坐到炕沿兒上,“你這是在玩什麼?和我一塊兒玩好不好?”
覃初柳放柔了聲音,就像在哄小孩子。
黑子娘歪着頭看着她,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流,覃初柳趕緊掏出帕子要給她擦。
黑子娘卻十分不配合,往趙蘭的方向縮了縮,趙蘭掏出帕子給黑子娘擦了口水,還細心地哄道:“娘你莫怕,她不是壞人,莫怕,我還在呢。”
覃初柳嘴角帶笑,“情敵”可都叫娘了呢,看來她得加把勁兒了。
“蕭嬸子你莫怕,咱們以後要生活在一處了,我會像蘭妹妹那樣好好照顧您。”覃初柳往前挪了挪,湊近黑子娘小心翼翼地誘哄道。
這一聲“蘭妹妹”叫的可真是百轉千回,聽在趙蘭的耳朵裡更是意味難明。
以前叫蘭妹妹覺得再正常不過,可是現下叫來,怎麼好似有了別的意味?
趙蘭雙手緊緊揪着手中的帕子,被黑色冪籬遮擋的臉上有狠戾的神色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