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良,你陪三姨母把菜籃子搶回來。”覃初柳轉回頭,不看安香,只對谷良吩咐道,“咱們雖不是這京城人,卻也不能讓人這麼欺負了去。”
安香連連擺手想說不用,奈何谷良已經起身先她一步走到院門口,“若真是被人搶了去,我定然找回來!”
谷良特特強調了“若真是”幾個字,安香急的都快哭了,心裡卻也知道,不能說,就算他們都猜出來她在說假話,她也絕不能承認。
實話一出,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安香攥緊了自己的衣袖,咬了咬下脣,還是和谷良出去了。
“覃姑娘,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做什麼這般凌厲,小心以後沒有少年郎敢娶你。”
說完,蔣大鵬自己便仰天大笑起來。
覃初柳也跟着笑了,天色暗沉,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但是悠閒歡快的氣氛卻彌散開來。
酉時末,天色完全黑沉下來,谷良和安香纔回來。
自然,那支被搶了的菜籃子也沒有找到。
蔣大鵬已經回房間睡了,谷良和安香兩個人垂首站在覃初柳身前,說着剛剛的經歷。
“我們在前門大街走了四五趟,街坊鄰居也問了不少人,卻沒人說那裡發生過搶菜籃子的事情。”谷良聲音平板,就像曾經向他們主子報告事情那樣說道
覃初柳頜首,看向安香,“三姨母,你怎麼說?”
安香害怕的直搓手,身體也微微有些發抖,額頭上滿是冷汗。
“我,我就是那裡被搶的,興許是那些人包庇搶菜籃子的人。”安香強辯。
“啪”地一下,覃初柳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安香嚇了一跳,手一抖,便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袖子裡掉出來。
東西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在寧謐的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安香心道不好,俯身就要去撿,卻還是慢了一步,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已經被谷良撿起。
谷良看也沒看便交給了覃初柳。
是個荷包,做工不怎麼精細,但是布料還不錯。這不是安香的荷包,安香的繡工比這個好,來的路上,她給她繡過帕子。
覃初柳要打開荷包。安香急得不行,上前一步用手按住荷包,“柳柳……”
該說什麼?該怎麼說?
安香急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覃初柳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和荷包,擡眼看着安香,“三姨母。有一句話叫‘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三姨母,你怕什麼?”
怕什麼?因爲做了虧心事,所以怕啊。
她看着安香說話,手下的動作卻不停,已經把荷包打開了,低頭去看。裡面不過就是一個二兩左右的金錠子。
安香面如死灰,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覃初柳把那金錠子在手裡把玩了好一會兒才道,“三姨母,你果然生財有道啊。來京城不過幾日,已經賺這麼多錢了。”
安香不說話,她能說什麼?說什麼都是錯!
覃初柳又把金錠裝進荷包裡,推到安香身前。
“這一次,我不追究。”覃初柳淡淡地說道,“不過,三姨母你記住,事不過三,現下,已經兩次了。”
她說的什麼意思,安香和谷良都明白,卻又都不明白。
不明白覃初柳怎麼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安香,連這金子是哪來的都沒有問一句。
“柳柳,我,你,這金子你拿着,你拿着,我以後好好的待着,哪裡都不去了,哪裡都不去了。”安香訥訥地說道。
覃初柳搖搖頭,“這是你替人辦事得來的,我怎麼好拿。三姨母還是收起來吧。”
安香戰戰兢兢拿了荷包,直到從覃初柳的房間出來,她才大大地舒了口氣,緊了緊手裡的荷包,二兩金子,差一點兒嚇沒了命。
房間裡,谷良筆直地站在那裡,滿臉的不贊同。
“柳柳,這樣的人你怎麼能姑息?”谷良質問覃初柳。
覃初柳請谷良坐下,又親自給他倒了茶,讓他稍安勿躁,這才細緻地解釋道,“她初來京城,誰也不認識,若有人找她,給她送錢,你猜爲了什麼事?”
“爲了咱們”,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和覃初柳。他又覺得不對,最後手指指向覃初柳,“是爲了你!”
覃初柳頜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百里容錦的續絃派過來的人。”
看到那一錠金子,她就已經猜到了。不愧是鎮國公府的人,出手果然大方。
她今日去見百里容錦的時候,百里容錦的院子看守的那麼嚴,百里徵都不能隨便出入,那譚氏指定也不能了。
而她這個在譚氏看來不止來歷的小丫頭卻堂而皇之地進了百里容錦的院子,怎麼能不好好查一查底細。
她家在朔北,路程遙遠,派人去打探太耗時耗力,所以,他們便只能從她身邊的人下手了。
而她身邊的人,除了谷良,不是還有一個安香嗎。
谷良也很快便想明白了,臉也更黑了,“既然這樣,便更不能留了!”
覃初柳卻笑而不語,把別人的耳朵放到自己身邊,至少自己還能知道他們都聽去了什麼,不是嗎。
第二天,覃初柳收拾好出房間的時候,蔣大鵬已經把馬車什麼都準備好,只等着她吃過早飯便可以出發。
覃初柳搖頭失笑,這個蔣大鵬可真有意思。
他昨日進京城明明乘了自己的馬車來,定然也趕得及回去,卻偏偏留下來和谷良擠一個房間,今日又這般火急火燎地要去莊子,他這是有多擔心她偷偷的跑了啊。
“去莊子前,我要去驛站給我娘他們捎一封信”,吃早飯的時候,覃初柳說道。
蔣大鵬接道,“要什麼驛站送,去莊子上我找人給你送。保證比驛站的人早送到,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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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初柳想了想,也便應下來了。
她路上耽擱了這麼多天,娘和小河他們在家一定十分焦急。她寫信回去報個平安,信早到一天,家裡人也能早一天安心。
莊子離京城不多遠,乘馬車出城後大概行兩刻鐘就到了。
距莊子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蔣大鵬便讓車伕放慢了速度。
他伸手給覃初柳指點,“覃姑娘你看,那邊,還有那邊的土地,都是咱們的。”
覃初柳順着蔣大鵬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望無際的土地上。剛剛冒出頭的嫩苗還是微黃的顏色,卻十分喜人。
地裡有不少勞作的農人,他們看到路上行來的馬車紛紛直起腰來,待看到和車伕並坐在一起的蔣大鵬,都紛紛躬身給他行禮。
蔣大鵬也十分有禮地點頭與這些人打招呼。
“這些人你都認識?”騎馬跟在一邊的谷良好奇地問道。
蔣大鵬笑了笑。“我哪裡那麼有本事,能記住這麼些人。這些都是咱們的佃戶,前些年收成不好,我便自作主張沒收他們的租子,他們心裡記着呢。”
安香聽着他們說話,目光也落在這一望無際的土地上。心道這得是多少畝地啊,說不收租子就不收租子。這姓蔣的漢子到底是什麼人?
想着,她便把目光轉移到蔣大鵬身上。他正側臉與谷良和覃初柳說話,說的興起還會指手畫腳,開心了便仰天大笑。
這人,倒也不錯。
到了莊子裡,蔣大鵬直接領着覃初柳去了前堂。覃初柳看出蔣大鵬這是有話要說,便打發了安香,讓她去後院幫着廚娘做飯。
“柳柳,這是房契和地契,你好好看看。”蔣大鵬從牆上掛着的一幅畫後面摸出幾張紙遞給覃初柳。
覃初柳接過來只掃了一眼就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她驚詫地不是上面土地房屋的面積有多大。而是這些東西的歸屬人。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覃初柳。
在往上看,上面也有蔣大鵬的名字,卻只是代管人。
“你……”覃初柳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蔣大鵬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給覃姑娘你你指定不要,乾脆把你的名字添了上去,這下,你不要也得要了!”
覃初柳無奈地搖了搖頭,“蔣大鵬,你這又是何必,我早說過……”
“覃姑娘,咱們不要再爭辯了”,蔣大鵬打斷覃初柳說話,“以後你只讓我留在這裡打理莊子便好。凡事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手裡的銀錢就不會少!”
蔣大鵬說的有趣,覃初柳也笑了。
“覃姑娘,這些你都收好,莫要拒絕我了。”蔣大鵬突然嚴肅地說道。
覃初柳心知蔣大鵬心意已決,便只得把房契地契都收起來。然後對蔣大鵬道,“這個我先幫你收着,等你娶妻生子,我便把這個當做賀禮送與你。”
蔣大鵬仰頭哈哈大笑,拍手直說好。
晌午吃過飯,蔣大鵬便要帶着覃初柳四下轉轉,安香也谷良也跟着一起去了。
莊子不小,再加上週圍的土地,這一圈兒轉下來,太陽已經西斜。
覃初柳着實是累壞了,回到住處吃過飯便回了房間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間,忽然覺得身子一涼,覃初柳警惕地睜開眼睛,便見牀前一雙綠眼直直地看着她,身上的被子也被它扯到了地上。
她坐起身,“隼,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隼扒着牀沿,咬了咬她褲腳,又把她的鞋往前踢了踢。
覃初柳瞭然,披了衣裳下地穿鞋便隨着隼悄悄地往外走。
此時,谷良早已經躲在院子的陰影處,看着一個漆黑的人影笨拙地從院牆外翻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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