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寶人胖肉厚,就連脖子上的肉都要比旁人厚實許多,覃初柳出其不備,這一口咬的紮紮實實。
不過,咬上去之後覃初柳就後悔了,這小胖子是多久沒洗澡了,嘿,這口感,真夠牙磣的啊。
小胖子安大寶脖頸被咬,痛得嗷嗷叫,張嘴的空,安元孃的手腕終於得救了。
自己的兒子被咬了,大寶娘哪裡能幹看着,一把揪住覃初柳的小辮子就往後拽。
別看她人長得瘦弱,卻是常年在地裡頭忙活的,那手勁兒可不小,疼的覃初柳登時便流出了眼淚。
不過,她也是有脾氣的,大寶娘手上的力氣越大,她咬安大寶的力氣就越大。
這時候覃初柳只一個想法,你不讓我好過,我就不讓你兒子好過。
安元娘自己的寶貝閨女被人家揪了辮子,挽起袖子便揪住了大寶孃的頭髮,一邊撕扯還一邊踢拽大寶娘。
院子裡頓時變成了全武行,除了最前頭只顧着嗷嗷叫喚的安大寶,其餘三個女人忙活的不可開交。
覃初柳被打了的事情安家村沒有不知道的,所以大寶娘帶着大寶來道歉的時候,便有不少好事兒的村民來湊熱鬧。
現下人打起來了,他們不僅不上來勸,還在一邊起鬨。
前邊的擋住了後邊的,後邊的就推搡前邊的,接着,便聽“喀嚓”一聲,覃初柳家小院兒的杖子竟然被擠倒了一大片。
呼啦啦,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全涌進了院子裡,真真是好不熱鬧。
覃初柳頭皮疼的已經快不能思考了,只機械地咬着安大寶的脖子,脣齒間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兒。
“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青山媳婦,還不快住手!”這時,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覃初柳頭上的力道頓時便鬆了開來。
安大寶他爹喚做青山,這青山媳婦就是大寶娘。
那邊鬆了手,覃初柳也鬆了口,“呸”一口吐出口裡的髒污,心道以後打架再也不咬人了。
說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長得也是肥頭大耳,面白無鬚,看上去就跟個白麪饅頭似的。
他身邊還跟了一個也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兒,這老頭兒精瘦精瘦的,下巴上還續了一撮山羊鬍,站在白麪饅頭身邊顯得有些畏縮。
“嗚嗚……爺爺,你替我揍她們,她們欺負我……”安大寶哭哭啼啼的跑過去抱住白麪饅頭的大腿,哭得好不傷心。
覃初柳心裡咯噔一下,大事不好,這就是傳說中的里正吧,這官不大,但是管的事兒可不少,都說小鬼兒難纏,今兒個咬了小鬼兒他孫子,只怕這禍闖的不小啊。
里正心疼地攬過小胖子,一口一個“乖孫”的喚着。
大寶娘見自己的公爹來了,心知有人給她撐腰了,也顧不得自己頭髮散亂,衣衫不整,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一邊怕着大腿一邊哭嚎,“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就打人啦!我誠心誠意的來賠罪,這還賠成了仇……”
安元娘整了整衣裳,上前揪住大寶孃的後衣領直接把大寶娘提了起來,“要哭去你們家哭去,知道的你這是撒潑,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死了爹……”
安元娘身量高,手勁兒也不小,直接把大寶娘推了出去。她也是被氣的狠了,有些口不擇言。
里正氣得鼻子都歪了,指着安元娘“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來。
倒是他身邊的精瘦老頭一個勁兒的給里正賠不是,那卑微的樣子,只差給里正跪下磕頭了。
覃初柳不認識這精瘦的老頭兒,但也看得出來,這老頭兒與自己孃親應該是有關係的。
安元娘解決了大寶娘,折回身子走到精瘦老頭兒身邊,伸手扶住老頭兒的胳膊,“爹,你這是做啥?咱們又沒有錯,他們上家裡來欺負我,還不準……”
“啪……”院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精瘦老頭兒抖着山羊鬍,“閉嘴,自己做錯了事還怨別人,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嘛?咱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安元娘手撫着被打的臉頰呆怔在那裡,不敢置信地看着精瘦老頭兒。
這精瘦的老頭兒不是別人,正是安元孃的爹,叫安貴,平素裡就是個怕事兒的,心裡定然是害怕安元娘得罪里正一家。
“青山他爹啊,你放心,我這閨女野慣了,我定然好好管束他,您快帶着大寶回去吧,孩子都流血了,找個大夫給看看。”安貴臉變得快,剛纔還凶神惡煞,對着里正的時候立馬又變成了小綿羊。
里正把安貴叫來,就是想讓他治安元孃的,現下安元娘老實了,他也沒打算繼續糾纏,拉着安大寶就往外走。
眼見人就要走出院門兒了,覃初柳大聲喊道,“里正爺爺,欠我們家的診金什麼時候給?”
登時,所有的眼睛都向她看過來,她也不慌張,一邊伸手捋順被扯亂的髮辮一邊往前走了幾步。
走到安貴身前的時候,客客氣氣地叫了一聲,“姥爺!”
真的是客客氣氣,就跟在大街上叫迎面走過來的鄰居似的,一點兒親熱的感覺都沒有。
就這一聲“姥爺”,覃初柳覺得虧了呢,她心裡想的是“你姥爺的,敢打我娘!”
覃初柳前世的時候一個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孩子,坐公交從來沒跟老人搶過坐,對自己的爺奶、姥姥姥爺也都很好,但是面對這個精瘦的老頭兒,她心裡着實是敬愛不起來。
做爹的不給自己的女兒討公道也就算了,竟然還幫着外人打自家閨女,簡直不是人。
既然外人指望不上了,她們便只能靠自己了。
若是今日裡放里正他們走了,以後再想要那六百錢可就更加困難了。六百錢,擱在她們這個殘破不堪的家裡,定然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是大人的事兒,你小孩子家家的摻和什麼?還不進屋待着去!”安貴虎着臉衝覃初柳吼道。
以前每回他發火,覃初柳都嚇得直哆嗦,他以爲這一次也不例外,一句話就能唬住覃初柳呢。
他哪裡知道,自己個兒外孫女外殼沒變,裡面可換了瓤。
“被打的人是我,看大夫的也是我,姥爺怎能說和我沒有關係?”覃初柳直直地看着安貴,“姥爺,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難道里正的孫子打了人就不用賠錢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