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的高燒持續了兩天,灌了不少藥下去,人也一直暈暈乎乎的,直到第三天才退了熱,人也清醒了過來。
傻蛋醒了,元娘更加的煩惱了,再把傻蛋攆出去,只怕他還要睡在外面,若是留下他,總也找不到一個好的由頭。
“哎……”元娘長嘆了一口氣,煩躁地把手裡的針線扔進笸籮裡,擡頭見覃初柳端正地坐在炕上,認真地練字。
小小的年紀,認真做事的樣子倒比大人還穩妥幾分,元娘看得有些失神,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柳柳,你說傻蛋該怎麼辦?”
前些天剛下定決心少讓覃初柳做決定的元娘禁不住又把問題拋給了覃初柳。問完她也有些懊惱,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遇事竟還要問一個娃娃!
覃初柳可不知道元娘複雜的心情,她寫好最後一個字,把筆擺好,才擡頭試探着對元娘說道,“娘,我看傻蛋還有把子力氣,不若留下他給咱家幹活。”
“咱家有啥活好乾?”元娘不贊同,“咱們這幾個人還幹不過來!”
“那我就想不出別的主意了,”覃初柳無奈,她娘左右爲難,她又何嘗不是這樣。
她以前一直覺得傻蛋會功夫,在外面凍上一凍也沒啥大事兒,誰成想不過是一場雪,他就生了一場大病,這要是三九天他還在外面,指定得凍死啊。
覃初柳說完,又拿起筆開始練字。元娘見她真的不管了,心裡更加焦躁,乾脆穿鞋下地,在地上轉悠起來。
過了足有大半個時辰。覃初柳無奈地放下筆,“娘,你莫轉了,轉的我頭暈!”
元娘腳下不停,嘴裡念念叨叨,“留下還是不留?留下還是不留?……”
若是不想出個辦法來,估計元娘是沒法消停了。元娘不消停,覃初柳也沒有好日子過,有了這一點認知,覃初柳倒認真琢磨起來。
只是,她腦子一片混亂,真的是什麼也想不出。
突然,她靈機一動,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錢來,“娘。不若這樣”,覃初柳把元娘拉坐下來,把錢放到元娘手裡,“咱們讓老天爺來決定。擲大錢,若是獸紋朝上,就留下。若是年號朝上,就再不管他,如何?”
元娘把錢緊緊地攥在手心裡。猛點了幾下頭,“好主意,柳柳就是聰明,就這麼辦了。”
元娘怕傻蛋不懂,把正面代表什麼反面代表什麼與傻蛋解釋了好幾遍。傻蛋盤腿坐在炕上,人比之前瘦削了些,眼睛只直直地盯着元娘手裡的錢,好看的眉頭微微隆起。
一向面無表情的人的臉上突然有了些許變化,衆人都覺得驚詫,覃初柳心道。你就是眉頭皺的再緊,一會兒背面朝上了,你該走還是得走!
可是。當元娘一連三次投擲大錢,均得出了一樣的結論,覃初柳那一點點看熱鬧的小心思蕩然無存了。
有貓膩,這裡面絕對有貓膩,三次投擲,均是正面朝上的概率實在太小。
不光是她這樣覺得,元娘也覺得事有蹊蹺,不死心地道,“不算不算,咱們重新來,這次五局三勝……”
“元娘,你都反悔一次了,咋能還反悔,孩子可都看着呢。”梅婆子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元娘也覺羞赧,最開始她只說擲一次,結果是正面朝上,她又說三局兩勝,結果呢,又都是正面朝上。若是她再反悔,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娘,乾脆咱們最後一把定去留吧!”覃初柳插嘴道,“不管結果如何,誰都不能反悔!”
梅婆子還要反對,小河和戚老頭兒率先點了頭,元娘自然也同意,只梅婆子一個人反對也無用。
最後一擲,覃初柳留了個心眼兒,並沒有把注意力都放在大錢上,而是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傻蛋身上。
果然,大錢在下落的過程中還都好好的,眼見就要着地了,傻蛋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下,那大錢稍稍偏了點兒方向,落下,正面朝上!
真的是他在搗鬼,這人果然詭計多端!
“哎呀呀,這就是天意啊”,梅婆子樂得直蹦高,上前就要去拉傻蛋的胳膊,被傻蛋微一側身躲開了,她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傻蛋身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梅姨會好好照顧你的!”
覃初柳擰眉,看來梅婆子還沒死心呢,人家明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叫她梅姥姥正合適,她非得自稱梅姨,這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嗎。
覃初柳又把目光落在傻蛋身上,這個人身份不明,爲什麼要留下也不清楚,若是不約束起他來,只怕將來有麻煩。
黢黑的眼珠子轉幾圈兒,覃初柳有了好主意。
“小河,你去西屋把紙筆拿來,咱們給傻蛋寫一個賣身契。”覃初柳指揮道。
小河得令,馬上就去了。
“柳柳,你這是幹啥?”梅婆子最先跳了出來,“傻蛋又沒說要賣身,爲啥要籤賣身契?”
若是簽了賣身契,再要認傻蛋做乾兒子恐怕就不能了。
“傻蛋”,覃初柳沒有回答梅婆子,而是問傻蛋,“你聽好了,想要留下來,就籤賣身契,否則,馬上就走。你只這兩個選擇,我們都不逼你。”
靜默,誰都不說話。小河把筆墨拿過來,覃初柳磕磕絆絆寫下一張賣身契,放到傻蛋面前。
傻蛋盯着賣身契看了很久,好看的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似是在衡量這賣身契籤的值不值得,好半晌之後,他在最下決定。
咬破手指,在賣身契的下方按下紅紅的指印。
覃初柳拿過賣身契,心裡莫名的雀躍,眼睛不自覺瞟向梅婆子,正見她一臉怨憤的看着她,四目相對。梅婆子迅速將怨憤的表情換成羞赧的微笑。
覃初柳心裡的那點雀躍瞬間蕩然無存,身邊放着一個對自己心存怨念的人,就好像在身邊放了一枚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爆了起來,炸的她粉身碎骨。
傻蛋簽了賣身契,可以留下來了。可是,最根本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該怎樣對外界說,纔不會損到覃初柳的名聲。
元娘又是幾夜沒睡好覺,在炕上翻來覆去,攪得覃初柳也睡不好。
終於,覃初柳實在受不了,黑暗中,她輕輕喚道,“娘,你別煩心了。”
“柳柳。你咋還不睡?”元娘被覃初柳的突然發聲驚到了。
覃初柳一時語塞,心道你在邊上烙餅,我哪裡睡得着!
“娘,名聲這種東西,看不着也摸不着,沒有它咱們也能活下去”。覃初柳勸元娘,“有心想折辱咱們的,就是咱們再謹慎。他們也能雞蛋裡挑出骨頭來,娘,活一輩子不容易,別讓自己太累了,肆意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良久,才聽元娘悠悠嘆了口氣,“柳柳,你還太小,不懂什麼叫人言可畏”。
頓了一會兒,聽元娘繼續說道。“唾沫星子淹死人啊!娘倒不擔心自己,左右已經這樣了,可是柳柳。你不行啊,我答應你爹,要好好照顧你的,我咋能讓別人說你不好!”
元娘語氣哀傷,她想到了覃紹維,想到那個眼睛會說話的男人,每次她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總是片刻功夫就能想到應對之策。
他就是她所有的倚靠,那些有他的日子,她只專心地做她安家村有名的潑婦就好了。
思念,攜帶着濃濃的悲傷鋪天蓋地的襲來,瞬間迷濛了元孃的雙眼,幸好,黑夜遮擋了一切。
“娘,你覺得什麼是好好的照顧?”覃初柳問元娘,“讓我吃好穿好?還是等我長大了給我找一個還不錯的婆家?”
不等元娘回答,覃初柳繼續說道,“娘,這些都是你理解的對我好,照顧我,卻不是我想要的。我覺得,只要陪在娘身邊,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就挺好!我現在還小,嫁人還要等上幾年,那時候的事,誰又說得準呢,備不住那時候上門提親的都能踏破咱家門檻呢。”
“噗哧”,元娘忍不住笑出聲來,翻身朝着覃初柳躺着,“你個不知羞的,說這些咋也不臉紅!”
“我臉紅了啊,只是天黑看不到……”覃初柳繼續賣乖。
這件事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讓元娘轉過彎兒來的,還要元娘自己想明白,只要能讓元娘安靜下來,睡個好覺,她這番說辭也算沒白費。
這一夜,元娘確實睡的不錯,夢裡還夢到了覃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大場面。
在這之後,元娘也不再糾結傻蛋的問題,全心全意地等着賣地的人上門。
可是,一連等了半個月有餘,還是沒見一個人登門。元娘有些坐不住了,“我早說了,只給二十個錢你二姥姥咋肯辦事,這消息定然是沒傳出去啊。”
覃初柳倒是淡定,一邊看着小河寫字一邊說道,“娘,你着啥急,小河都去外面打聽了,消息確實傳出去了,咱們只安心地等着就成了。”
覃初柳話音剛落,就聽外面隱約有問話傳來,“這裡可是安氏元孃家?主人可在?”
聲音很陌生,並不是覃初柳認識的人,她跟元娘出去看,就見她家門外停了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問話的人一身小廝的裝扮。
聽到院子裡面的動靜,馬車精緻的木門緩緩打開,待元娘看清馬車裡的人,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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