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嬤嬤坐的青布小車是不能從正經的宮門出入的,在到了蘇月平素出門的宮門之時,還繼續往前走。
唐冰壓根就不看那馬車,直接擡手讓自家的馬車停下。
“哎哎,這邊走這邊走。”那嬤嬤見後頭馬車停下趕緊的跳下車來叫道。
“何人膽敢在宮門前喧譁!”宮門口的侍衛走出一步朝着那嬤嬤厲聲喝道。
嬤嬤嚇得頓時收了聲。
這宮門之處無辜喧譁,值守的侍衛可是有當場斬殺的權利的。
唐冰看都不看那嬤嬤,下了馬,帶了幾個侍衛退後了幾步,讓馬車靠着宮門停下。
蘇月在白露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亦是沒有朝那嬤嬤看一眼,只衝着門口侍衛道:“宣我進宮,不知可有報備?”
皇宮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宣人進宮的,除了太后和皇后,便是四妃想宣自己孃家人進宮,都得通過太后和皇后,其餘的低位嬪妃,是連宣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正經的宣人進宮,在這門口都會有報備。
侍衛臉上掠過驚詫之色道:“沒有,我等這裡並沒有收到宣姑娘進宮的消息,這昨日皇上有令……”
“有有,我是受懿旨,前去接蘇姑娘前來的,因是走得急,所以沒有給你們報備。”那嬤嬤上前一步,一邊掏出宮牌,一邊打斷了那侍衛的話。
開玩笑,昨兒太后便下令關閉宮門,非皇族和太后皇帝相召之人不得出入宮廷,要是讓這侍衛這麼說下去,便成了她假傳懿旨,九個頭都不夠砍的。
侍衛看了那嬤嬤一眼,接過了她手上的腰牌,沉聲道:“既是跟前的人,怎麼出去的時候也不通知我等一下?”
說着,將那腰牌遞給後面的人道:“帶她去按個手印,寫好是懿旨。”
嬤嬤眼底掠過晦暗之色,帶了些怒氣的瞪了蘇月一眼,卻是不敢說不,只能跟着那侍衛去按手印。
上頭那人特意讓她帶了青布小車出來,就是想着讓蘇月從宮人出入的小門進出。
這樣,說不定又可以給蘇月安一個私下入宮的罪名。
當時那人還說了,若是能成功,便多賞她一百貫。
可惜了,賺不到了。
嬤嬤手印按好,侍衛便讓開了路,讓幾人進去。
嬤嬤回頭一看,蘇月身後居然帶了薄荷和白露,不覺翹了嘴帶了冷譏的道:“蘇姑娘,你只能自己進去。”
這皇宮可不是別的地方,只有三品以上的誥命纔有資格帶兩個丫鬟隨身侍候,你蘇月一個白身,也想帶兩人?
這可是違反了規矩!
想着自己這次是佔了理,嬤嬤那嘴都快翹上天了。
不等蘇月回話,宮門的侍衛隊長便道:“昨兒我們收到的皇上旨意,月姑娘若是進宮,可按三品誥命行事,姑娘,請。”
蘇月衝着那侍衛隊長柔柔一笑,道了聲謝謝,便帶着薄荷和白露從那驚呆了的嬤嬤身邊走過。
反正她對這皇宮熟悉得很,也不需要那嬤嬤帶路。
已經是申時三刻,陽光斜照,風也帶了涼意。
平素這個時候,路上的宮人會有許多,御花園裡也會有嬪妃們行走遊玩。
可是今日,御花園裡一個嬪妃都沒有,便是偶有遇見的宮人,亦是臉色凝重,行走匆匆。
到得皇后宮殿之前,蘇月停了下腳步,擡頭看了看面前的臺階和那威嚴的殿門。
視線掃過那站在殿門前侍候的丫鬟之時,心裡不覺想起了前年,蔡霽在這殿前於風雪之中站了一個時辰之事。
自從寧遠侯府的那些人被髮配去了邊關,她便沒有再問過那些人的事。
當時寧遠侯和蔡霽都是被打了一百大板,再又是馬上被流放,便是能活着到流放之地,那身子骨只怕也不行了。
問不問,那些人都得到了應得的懲罰。
何況,便是她不問,謝珏也不會放過那些人。
只是,她原以爲蔡府是放棄了蔡霽的,原來,她們心裡可還恨着她呢。
恨得,居然在這個時候都不知道避諱,還挑動着皇后來找她的麻煩。
“喲,蘇姑娘,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可等急了。”一邊大聲說着,臺階上殿門外站着的一個太監揮動着拂塵迎了上來。
蘇月臉色微動,不覺心裡嗤笑了一下。
這句話可有點意思,這是指她蘇月架子大,連皇后都要等着的意思?
“小福子……”
那嬤嬤只叫了一聲便被那太監的拂塵給擋住,對那嬤嬤笑道一聲辛苦嬤嬤了,再又讓薄荷和白露都在臺階下面等着,太監便引着蘇月往臺階上走。
走得離那嬤嬤有幾步,離殿門又有些距離的地方,那太監壓低了聲音道:“安郡王妃和麗妃還有賀才人都在裡面。”
他的聲音極低,蘇月一怔之中,便已經說完,臉上又恢復了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大聲道:“快點,蘇姑娘可不好讓娘娘再等了。”
想想謝珏都能將何公公弄到皇帝身邊,在皇后身邊放幾個人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蘇月那心便放了下來,靜下心來,趁着走臺階的時候在腦中搜索了下麗妃。
上輩子太子之位早早的便定下來,蔡炳和童貫權傾朝野,連皇帝都成了傀儡,後宮裡更是什麼想法都沒有,一個個的都安生得很。
而她在後宮除了跟太后皇后打的交道多點,跟其他的嬪妃倒是沒有什麼交集。
對麗妃的記憶,除了那低眉順眼的溫馴模樣,也不過是六皇子開府成親之後沒有多久,便急病而亡,讓太后嘀咕了幾句沒有福氣的女人。
沒想到,這輩子,這個好似一直是隻要兒子安全長大,出宮開府成爲一個閒散親王便心滿意足的女子,也投身到爭奪大戰之中。
皇位真是迷人眼啊……
“姑娘,進殿了。”
隨着那太監低低的一聲提醒,蘇月微垂下了頭,掩去了眼底之中的譏諷之意,緩步邁過了那高高的門檻,進入了皇后大殿。
隨着她腳踩在大殿裡的漢白玉磚塊上,一個帶了清冷又有着黃鸝般婉轉的聲音道:“早就聽說了蘇姑娘是個厲害的,可不是,這隻知道討好皇上,對卻是大不敬,不說回來了來給您請安,便是您去請,還這麼磨蹭。”
蘇月突然想起來了,這位麗妃娘娘,記得是個歌女出身。
是皇帝當年成親之時,由先帝賞賜的宮中歌女,一個歌女,皇帝的兒子不少,那官吏出身的粟側妃都只得了個昭容之位,這位倒是被封了麗妃。
她以前,還真小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