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琦府邸,沒有去新宅,馬車還是先回了蘇月的那個老宅子。
讓蘇月先去洗漱換衣服,謝珏在前院待了快三刻鐘,然後回到了後院和蘇月一起吃晚膳。
蘇月泡了一個澡,在水裡又將事情想了一遍,心裡有些明白謝珏說的那個一箭三雕的人是誰,但是那個第三雕卻是有些想不明白。
在飯桌前坐下之時,臉上還是帶了疑惑之色,見謝珏進來,便擡眸朝他看去。
謝珏看她那模樣,輕笑了一聲,揮手讓屋子裡的人都退出去,揉了下她的頭,手指順着她剛洗乾淨披散在腦後的長髮梳下,道:“剛得的消息,說是瑤華宮後殿出了事,兩位皇子重傷,德妃得知消息後已經處於半瘋狂狀態,太后和皇帝趕了過去,目前,正宣太醫過去急救。”
蘇月一怔:“重傷?剛得的消息?”
謝珏在宮裡有人,從宮門的侍衛都是自己人來看,別處自然也有人,這種大事,自然是得到消息就會往外面送,而如果按照那兩宮人所說,現在離兩位皇子出事可有至少一個時辰了,現在纔得到的消息?
而且,還是重傷?
沒死?
謝珏點點頭,在她身邊坐下,給她盛了一碗湯後道:“是重傷,消息,是從在瑤華宮外面守衛的侍衛那傳過來的,說是半個時辰前,瑤華宮裡大亂,然後有人出去往皇帝和太后那報信,還有人去喊太醫,侍衛聽到的話,便是兩個皇子重傷。”
半個時辰前?
蘇月依然不解,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謝珏。
她帶那兩個宮人離開宮到現在,都不止半個時辰了,何公公沒有去告訴皇帝?
還有劉琦,他們從劉琦那回來,也都快半個時辰了……
還有,不是刺中胸口了嗎?怎麼還重傷?
謝珏輕笑了一聲,道:“十一皇子還年幼,又是自小嬌生慣養的,再說那種時候雖然驚怒,但是也有慌張,身高又有差距,那匕首隻怕並未刺中要害。”
蘇月啊了一下,明白了。
那兩宮人是躲在小廚房裡看的,想來應該還是有些距離,再又是那種驚恐狀態,只怕只是看到十一皇子刺了七皇子一刀,便以爲七皇子死了。
謝珏瞅着她那恍然的神色,舀了一勺子湯喂到她嘴邊,等她吞下之後,接道:“那些人本也是可以補上一刀,但是宮裡的刑宮太監可不是吃素的,若是旁人補的,自然會發現不對,所以,那些人故意等到七皇子流血太多之後纔去報告德妃。”
蘇月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道:“這事說不過去啊,難道說,那些刑宮太監發現不了七皇子是流血太多?”
謝珏再舀了一勺子湯喂她,笑道:“他們可以說,是七皇子要和十一皇子單獨說話,所以將他們屏退了,他們在外面等着,等了許久覺得不對再進去,就發現兩位皇子成那樣了。”
蘇月吞下湯,依然輕蹙着眉頭道:“可是,他們……”
眉頭突然一樣,蘇月叫道:“我明白了,他們一定是以爲有人將後殿給清理乾淨了,那幾個人並不知道小廚房還有人!所以,他們……”
“他們是第三隻雕的人,而那個本應該去清場的,是君九翊的人。”謝珏接了她的話道。
“那第三隻雕是誰?”蘇月撲閃着大眼睛道。
謝珏嗤笑了一下,道:“不外乎兩人,一個是六皇子的母妃麗妃,一個是,便是被貶爲安郡王,也依然不安心的大皇子。”
“大皇子?”蘇月驚訝道。
這個時候,大皇子還會動這種手?
雖然是一下去掉了兩個對手,但是……
“當初同才人出事,當時所有的跡象都指向德妃。”謝珏放下湯碗,轉而夾了一個菊花肉丸餵給蘇月,淡聲道:“那時候,皇后對德妃可是恨得半死,連太后都勸說皇帝,廢了德妃的妃位,將七皇子給趕出皇宮,若不是何公公找到了粟庶人下手的證據,德妃和七皇子的下場可不會比大皇子和袁氏好。”
“而,粟庶人雖然被貶入冷宮,但是十一皇子卻是想方設法的想讓皇帝寬恕粟庶人,讓自己從德妃宮中搬出去,還到處說自己在瑤華宮過得不好。”謝珏看着蘇月吞下了肉丸,便又夾了一點青菜喂她,看着她想着事完全沒有察覺的接過開始咀嚼的可愛模樣,脣角含笑的道:“這種情況下,德妃和七皇子對十一皇子恨得要死之心情,可是完全能理解的,而昨日,十一皇子又藉口自己生病想讓皇帝去看他,還讓人送了粟庶人替皇帝繡的衣袍過去,想讓皇帝答應,在中秋這天,放了粟庶人出來。”
“他還真敢想!”蘇月吞下青菜,驚訝的道。
這粟庶人幹了這種事,皇帝沒有殺她便算是留了最後一點情分,若是一直安生,以皇帝的性子,也不會對自己兒子不好。
可是這麼個做法,這不是替粟庶人着想,這完全是一再的去討皇帝的厭。
是找死啊!
謝珏夾了一片魚肉,滿意的看着蘇月一邊接過去,一邊滿是求知慾的看着自己,淡聲笑道:“皇帝原來是閒散親王,請封的世子可以降一位,以郡王身份繼承爵位,但是其他的孩子,最多也就一個一等將軍的爵位,那個時候,粟庶人可不敢有非分之想,而現在,粟庶人被關在冷宮後,十一皇子連一面都沒有見過,身邊侍候的人也被換了個遍……”
“我明白了!”蘇月將魚肉吞下,道:“是有人故意引着十一皇子這般做的。”
十一皇子年紀不過九歲,以前在王府那種沒有什麼可以爭的平靜環境中,也沒有養出什麼心機,現在母親一不在,心慌之下,當然是旁邊的人說什麼是什麼。
“是。”謝珏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她,道:“但是他這般做,德妃能忍住看着他自己作死,但是七皇子卻是忍不住的,被人挑撥一下,去欺負十一皇子,甚至想弄死他,然後引起十一皇子的殺意,是最正常不過。”
聲音頓了下,謝珏臉上掠過了嘲諷之色,道:“不管是麗妃還是大皇子背後之人,這個局其實布得不錯,只可惜,一開始就被人看在了眼裡。”
“你意思是說,這事並不是君九翊所爲,他只是在旁邊看着……”
“是,然後在關鍵時刻,留了一個後手而已。”謝珏點點頭道:“此人之心機,極深!”
完全不是一個十三歲少年應該有的判斷和智謀!
蘇月默默的看了謝珏一會,將骨頭吐了出來道:“可是三爺你一看就明白!”
“那是,我是天才啊。”謝珏得意的一笑。
看着他那笑容,蘇月卻是心底發酸。
天才……
這種陰險的謀略並不是天才就能看出的,而是這些事遇到的多了,經歷的多了,才能浸潤而成的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