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多少東西多少錢,謝珏從來不瞞着蘇月。
那日從劉琦手裡拿到香料款,回到屋子,便將一堆交子放在桌上,讓蘇月過癮。
看蘇月那口水都流出來的模樣,謝珏直接抽了十張一萬貫的給她。
交子好收藏,又可以隨意使用,蘇月帶身上,也沒人搶得走。
蘇月拿着便貼身藏着,看重非常。
沒想到,這個時候一下拿出八張。
謝珏眼皮眨巴眨巴,沒有出聲,只是帶着微笑看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管事的很是驚了一下。
這些東西並不是店裡的,而是杭州城最好的玉器師傅自己賭了一塊玉開出來,雕好,放在店裡寄賣的,說好賣出去給三萬貫給店裡做好處費,但是這個條件一定不能改。
杭州有錢人多,但是能一下買下這平安扣的都不是傻子,只聽到十萬貫一起不單賣,便都沒興趣了。
所以,放了有三年了,都沒有賣出去。
居然還正碰到了棒槌!
八折就是八萬貫,去掉給那個玉器師傅的,店裡還賺一萬貫呢!
賣!當然賣!
趕緊的,也不拿其他東西了,將棒槌們看中的東西打包收錢。
(萬一要是時間待久了,她一變卦,這生意就黃了)
謝珏全要的那兩盤一共是三萬一千二百貫,管事的給抹了零頭,算作三萬一千貫。
謝七丟了四張一萬貫的交子給他,說是其他的做定金。
等管事開好收據,東西也包好了。
謝珏將那單獨裝了那十九個玉件的盒子遞給蘇月,挑了挑眉。
蘇月嘿嘿一笑,道:“三爺,我們去靈隱寺吧。”
靈隱寺在西湖的西邊,離得銀樓這裡有些距離,謝七看看天色,想說明日再去,被謝珏一瞟,便沒有出聲了。
只是提着東西先下去,將東西放好後,坐在車轅上等兩人下來。
見蘇月小心的捧着那盒子往下走,謝珏不覺又挑了下眉。
那些極品寶石的盒子,她都沒有捧得這麼小心呢。
從銀樓往靈隱寺走時間不短,謝珏靠在車廂上,看着蘇月瞅着外面也緊抱着那小箱子,忍到半路,道:“你喜歡羊脂白玉,我讓他們去西邊好好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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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平安扣玉質的確是極品,可惜太小,要是夠大,能做成玉鐲或者玉簪子,才適合她用。
蘇月茫然應了一聲,回頭道:“啊,對了,大光不是有一種綠色的玉嘛?不知道他們從大光回來有沒有帶?”
羊脂白玉當然好,翡翠也不錯啊!
好吧,極品的東西,不管那樣,都是漂亮得讓人心動啊!
謝珏眼角挑了一下,暗自磨了下牙。
居然給我轉移話題!
一個小平安扣也值得你這麼緊張?還連帶着那些破爛貨(也值得一千貫一個呢)都一股腦買下!
還不讓謝七幫付,說什麼一定要用你自個的錢!
那交子你捂在胸口那麼多天,能隨便給人嘛!
(所以讓謝七趁着蘇月沒注意給換了,那八張現在在他胸口)
瞅着蘇月說完之後又扭頭去看窗外,還將那盒子又抱緊了一些。
謝珏那個氣悶啊……
心裡不禁嘀咕起來:這個時間,人家寺院都關門了,讓你白跑!
寺院沒有關門……
靈隱寺正好有香客集資做一場水陸法會,今兒酉時三刻開壇。
他們到的時候是申時四刻,正好趕上。
蘇月沒有讓謝七出手,而是又掏出一張一萬貫的交子做香油錢。
(當然,也被換掉了)
整場水陸法會的香油錢也不到一萬貫。
這一萬貫一上,立刻就被知客給請到單獨的廂房。
“三位到的好,今日延壽法師主持開壇,幾位可在最前面,受法師甘露,得享法恩。”知客雙手合十的道。
“大師,可否將這些放在佛前,請延壽法師開光。”蘇月將手中的盒子遞上,兩眼冒星星的問道。
延壽法師可是連京城都知道的得道高僧啊!
而且今天是水陸法會,開光的效果一定更靈!
不說一萬貫的香油錢,單是他們趕着那個時間到達,進門,這裡面的佛緣就不淺。
想着延壽法師當時笑道有緣人來了。
知客接過箱子道:“好,小僧這就交給延壽法師。”
說着,讓三人再等下,便抱着箱子走了。
蘇月這才鬆了口氣,對椅子上一坐,笑眯眯的道:“三爺,待會可得誠心些,聽聞延壽法師可是高僧中的戰鬥機哦。”
“什麼雞?”謝珏沉着臉問道。
送一萬貫香油錢就是爲了開光!
到底想幹嘛!
“少爺,這裡不能殺生,姑娘說的是極。”謝七衝着蘇月擠眼睛。
沒見少爺都快黑爆了嗎?還不解釋?
蘇月卻是一點都沒看見謝七的眼色,只是喜滋滋的等開壇時間到。
謝珏的臉更黑了。
酉時正,三人被請到了大法堂。
堂前已經跪坐了好些善男信女,見三人位置在前也不過是擡眸看了一眼。
時間一到,鐘聲敲起,一箇中年和尚帶頭,一行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人敲着法器念着經文,開壇起法。
薰壇,灑淨,踏壇。
一行儀式走下來都快一個時辰了,期間又跪又拜,再又要梵唱佛音。
便是謝珏都覺得很有些累。
可轉頭看着蘇月那小臉一臉虔誠,每一個頭都磕得誠心無比(磕得他心痛),連經文都念得跟上了速度。
便也放下了不耐,讓心跟隨着那佛音慢慢靜下來。
最後的儀式便是延壽法師灑淨水祈福,順便幫佛前供奉的玉器開光。
儀式做完後,延壽法師頭瞟了一眼蘇月,一言不發的走回了後堂。
知客將佛前玉件都拿了下來,裝回盒子裡,送給了蘇月,然後作勢要送三人出去。
“你們這裡不能住一晚嘛?”謝七不幹了。
這都什麼時間了!
捐了那麼多錢,便是京城皇家寺廟都要給住幾晚的,還侍候得不知道多好。
“法師說,此時不宜相見。”知客笑道。
“行了,水陸法會之時,此處是淨土,咱們不是居士,不得相留,或者,你想剃度?”謝珏淡淡的道。
謝七立時不出聲了。
知客暗笑一聲,送了三人出去。
然後在三人身後,將大門關上了。
“這……這……”謝七指着說不出話來。
“來,七哥這個給你。”指着大門的手上多了一塊玉佩。
蘇月又拿出了那個平安扣放在了謝珏的手上,道:“三爺,這個送給你,這個是玉心,又有延壽法師的法力加持,一定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此時夜色已深,寺前的大樹亦遮擋去了星光月華。
唯有門前掛着的兩盞燈籠發出幽黃的光芒。
她就在那光芒中,在謝珏眼中笑出了夏日驕陽。
謝珏只覺得心跳如鼓,嘴脣輕顫着問道:“是,是給我的?”
你一定要用自己的錢買,一定要跑到這裡來,每一個頭都磕得那麼響,每一跪都那麼用力,你那麼虔誠,就是爲了,給這個加持。
然後送給我?
“嗯!”蘇月點頭,又指着盒子裡的道:“還有這些,是給七哥,容叔他們的!”
看到那些玉的時候,她一見之下就覺得心頭砰砰直跳,直覺,那是一整塊玉開出來的。
那平安扣是玉心,其他的則是玉器師傅利用巧手開出來的外層。
她又是穿越又是重生,不說對神佛多虔誠,但很是相信這世間有冥冥不覺的巨大力量。
換做另外一種說法,那便是神佛的力量。
跟着謝珏一起出海的,謝七,容山,龔管事,許管事,鄭啓鄭發他們,一共有十八人。
上輩子,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人的名字。
想來,在上次出海,這些人只怕就已經死了。
而這輩子,她厚顏的想着,許是因爲自己,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軌跡,但是,也難說以後不出事。
而那堆玉,就好似謝珏和他們十八個人一樣,被剝開了皮,只留了玉心。
所以,當時幾乎不做思考的,她便要拿下這堆玉,而且,心裡有個聲音提醒他,馬上去靈隱寺開光。
不光是因爲這一年半來,她和他們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他們也對她極好,更是不想讓謝珏落入上輩子那般的境地。
她要讓這些玉件留在玉心的周圍,要讓這些人都活着,能繼續保護謝珏。
現在看來,可不是冥冥之中的力量,讓她趕上了水陸法會,趕上了輕易不出來,便是謝珏拿十萬貫都不給開光(上輩子)的延壽法師,現在這些玉器都有了靈力,一定能保佑佩戴着它們的人!
“給我們的?”本還在往謝珏擠眼睛的眼一下瞪大,謝七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再一看那盒子裡的玉佩數量,心頭一轉,便對上人了。
她求得這麼虔誠,卻沒有一塊是留給自己的。
這小丫頭……
心頭暖暖,轉頭一看,謝珏的臉色又有些不對了(敢情你不是送我一個人的!),謝七忙道:“姑娘說這個是玉心,是不是希望我們十八人能保住平安,進而保護少爺?就像,這玉一般?”
蘇月點頭道:“對啊!”
點完之後想起一事,拍了下腦袋道:“對了,我忘記古先生了!”
她只記得上船的那些人,卻忘記了古先生。
上輩子,她也沒有聽過古先生的名字,而古先生是除了謝七外,唯一知道謝珏得了多少黃金之人。
謝珏的嘴都有些合不攏,強制壓制住心中狂涌的喜歡,淡淡的道:“無妨,這個我先頭拿着看,也跟着走了所有儀式,還沾了一點那法師的水,應該也有法力,你送這個給他就好。”
說着,將那平安扣給掛在了脖子上,再又將手心裡一直攥着平定心神用的,那一盤玉件裡面最好的一個,遞給了蘇月。
謝七:古先生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