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個勁爆的消息了!
鎏玥和北狄相連,而北狄又和合邕相接。北狄仗着兵強馬壯,北下則侵鎏玥,西進則犯合邕,攪得兩國不得安生。
遠交近攻,故而合邕和鎏玥爲着一個北狄倒是同病相憐,暗通款曲,常有往來。
如今合邕老皇帝年歲已高,正在尋思傳位立嗣之時。幾個皇子都跟守財奴似得窩在祭月城裡,守着老父親。生怕一個錯眼,老皇帝這坨金元寶就讓別人搶走了。
大皇子此時不守着他那個老爹,掩人耳目的到鎏玥來做什麼?
難道是合邕國內有變?
展萬鈞頓時眉頭緊皺,臉色一沉,一言不發。
柳傲君也不說話,只是在旁邊安靜的等着。
老僕就守在屏風外,看着門口,閒雜人等是一概不許入內。
室內安靜了半晌,只聽展萬鈞沉沉開口道。
“這傢伙不在祭月城盯着他爹,來我鎏玥作甚?”
柳傲君微微一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道。
“只怕是相煎太急,大皇子有點坐不住了吧。我聽說,如今三皇子風頭正盛,又立下戰功。手底下有兵權的人,怎肯屈居於下。大皇子肯定心中不安。”
“這與我鎏玥何干?”
柳傲君把手一翻,做了一個刀砍的姿勢。
展萬鈞一挑眉。
“大皇子想立戰功,卻又懼怕北狄驍勇,故而想要借兵,與我鎏玥雙面合擊。王爺你看……”柳傲君問道。
展萬鈞皺了皺眉。
“我鎏玥剛和北狄幹過一場,實在不宜再起兵戈。”
“不能出兵的話,借大皇子一些兵器也好。合邕乃是蠻地,人雖驍勇,馬也強壯,可惜刀劍不利。用血肉之軀去跟真刀真槍硬拼,傷亡過大。要是能弄點兵器過去,也能牽制北狄。”柳傲君又道。
這話在理,只是蠻人多不講信用。說是借,只怕有借無還。到時候這些自家產的刀劍砍到自己頭上,那才叫搞笑。
不過北狄一入冬就要來騷擾中原,燒殺搶掠,令人痛惡。若有人能牽制住他們,至少老百姓入冬和明春能平安一些。
鎏玥現在急需休養生息,頂好是不要打仗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叫人左右爲難。
他皺了皺眉頭。
“此時容我細想,再做定奪。”
曉得攝政王是個說一不二的明白人,柳傲君便不再多言。立刻起身,拱手施禮。
“在下告退。”
展萬鈞一點頭,他便轉身出去。
看着柳傲君出去,展萬鈞扭頭端起桌上的蔘湯喝了一口。都涼透了,又苦又澀。
皺着眉喝下,就聽老僕隔着屏風稟告。
“王爺,清心殿來報,說陛下已經啓程了。”
“知道了!”攝政王放下手裡的瑪瑙盞,站起身,揚聲道。
“來人,更衣!”
立刻便有捧着衣服,杯盂,銅盆,高鏡的婢子魚貫而入,服侍他更衣梳洗。
等展萬鈞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回到正堂筵席處時。皇宮裡出來的御駕也正好到了王府門前。
早已經有粗壯的力士把大門的門檻撬起搬開,以便讓御駕能夠直接通到院子裡。
末璃伸手撩起車簾一角,好奇的看着攝政王府的大門。
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王府的大門非但說不上氣派,簡直可以說是簡陋之極。就是三根腰身般粗細的巨木搭成一個草字頭的樣子,在上面葺了一個木檐。整個門框只塗了一層黑漆,別無半點裝飾。
心裡知道煞星爺爺的品味與衆不同,但這樣簡樸也是始料未及。
末璃心裡不由有點憐惜起攝政王來。
你說這男人費勁力氣打下江山,到底是圖什麼呀?
一點享受都沒有,整天就是爲了操心國事,天天上朝,夜夜加班,早起晚歸,圖什麼?
好歹你摟點財寶,吃點,喝點,穿點,用點啊。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喂!
御駕入內便到了一個極寬大的院子裡,不過此刻這院子是擠得滿滿當當,只留下可供御駕通過的小道。兩邊全是各種轎子和馬匹,以及看馬的馬伕,擡轎的轎伕,還有趕車的車伕。
今天來參加壽宴的人太多了!
御駕繼續前行,不多時末璃就看到一座飛檐斗拱,琉璃紅牆的高樓。高樓上張燈結綵,流火通明,宛如仙境一般。
遙遙還有鼓樂之聲傳來,顯然裡面正在歡宴。
她眨了眨眼,一時有點難以接受這突變的畫風。
不過很快她就整明白了!
不是攝政王不知道享受,而是她小白沒見識。
方纔那個黑漆漆的大門乃是攝政王府外院的院門,眼前這座高樓纔是王府的正門。
哎喲,真是鬧笑話了。
好了,至此處起,那格調就一路拔高,閃瞎小白狗眼!
王府正門的門檻自然是不能撬了,可讓九五之尊下車走路,也不像話。所以末璃被請出御駕,坐上肩輿,擡着走。
這一趟是來給攝政王做面子的,內務府自然不敢怠慢。小皇帝的肩輿可不是皇宮裡行走各處的那款,而是專門爲了外出準備的龍形輿。
這種轎子整個就是縮小一圈的御駕,三面是牆,正面開門,可開可關。頂上有蓋,狀似屋脊。整個轎子要八個人才擡得動,四角都掛着銅鈴,要求走動的時候鈴聲不能雜亂,要一致纔好,才穩。
小皇帝就盤腿坐在這小木屋裡,冷風是一點吹不到。隔着紗簾往外看,看着轎子過了正門,到了前院。
院子很大,張燈結綵。兩邊都有屋子,也有迴廊。廊下已經密密麻麻跪滿了人,應該都是王府裡的人。
很快就到了正堂,乃是一座建在高臺上的二層建築。其氣派只比皇宮裡的宮殿稍遜一籌,但此刻裝飾的美輪美奐,卻又比皇宮裡光鮮熱鬧。
太監們擡着肩輿上了石階,兩邊又跪了許多人。
看穿戴都應該是當官的,但末璃瞧着眼生,怕是地方上的官。
到了廊下,又是烏壓壓一羣跪着,這會都是熟面孔了,全是京官。
唯有攝政王一人傲然屹立,站在廊下等着她的御駕到來。
御駕才停,展萬鈞便已大步上前。
論理小皇帝還未召見他,他是不應該上前的。
可惜,這理在攝政王眼裡,什麼都不是。
他上前,伸手就打開御駕的門。
末璃就盤腿坐在花團錦簇之中,笑盈盈的看着他。
金冠,錦衣,玉面,星眸,她笑如春花,令人一見就喜,霎時就把這高臺上冷冽的寒風驅散,暖融融的春意頓時籠罩而來。
展萬鈞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君臣二人對視一笑,相見甚歡。
想起長生觀山門前石階下,小皇帝對自己伸出的小手,展萬鈞眉目一柔,含笑對末璃伸出手。
末璃便扶着他的手下了轎子。
君臣二人攜手入了正堂。
正堂極爲寬敞,三十六根粗大的柱子撐起高梁懸頂,飛檐斗拱,雕樑畫棟。底下分列六排,左三右三,整整齊齊擺着許多几案,案上杯盤鼎鑊,碗盞碟筷,依次擺佈,裝着各種佳餚美酒,瓜果點心。
最裡面的高臺上,放着一張碩大無朋的大案,案上擺着兩席酒菜。
展萬鈞帶着末璃上了高臺,把更爲尊貴一些的左席讓給了她。
末璃是個不懂多少規矩的小白,對此並不在意。抿嘴對他一笑,並不落座,而是傾身還禮,請他先坐。
然而攝政王似乎是鐵了心要給小皇帝做臉,畢恭畢敬的拱手施禮,讓她先坐。
末璃覺得酒席之上推來讓去也挺煩,何況煞星爺爺的話,得聽。也就不再矯情,施施然入座。
她坐了,展萬鈞這才也坐下。
這兩尊大駕都落座了,底下依次在各自几案前站定的官員貴人們這才恍若夢醒,連忙躬身恭敬施禮,齊聲高喊。
“拜見陛下萬歲,拜見攝政王千歲!”
連煞星爺爺都以身作則了,文武百官,高門顯貴們又豈敢不有樣學樣。
受了衆人一拜,末璃偷偷看展萬鈞,對方對她微微一點頭。她便心中一動,輕咳一聲,擡手朗聲道。
“衆卿平身,不必多禮。都入席吧!”
衆人這才緩緩站直,眼光紛紛掠向坐在右側的攝政王,見王爺臉色自如,神情祥和。這才一個個放鬆下來,聽話的各自入席落座。
這纔剛入席,衆人心裡就都跟打翻了八寶盒似得,心思都亂了。
攝政王一黨原想着抖威風,然而沒想到王爺對小皇帝以身作則恭敬相待,叫他們這一肚皮的囂張跋扈,都使不出來了。
湊趣的醬油黨們心裡也犯嘀咕,雖說小皇帝親臨祝賀,怎麼看都是給足了攝政王面子,伏低做小。可攝政王也是投李報桃,給足了小皇帝面子。這麼看來,長生觀這一顆砝碼,分量還是可觀呀。那這朝堂上的風向,又要不知往哪邊吹咯。
番邦使節們也是面面相覷,主弱臣強,人人都知道鎏玥的小皇帝就是個擺設,不過是攝政王掌中的一個玩物。你看攝政王做壽,小皇帝還得巴巴上親自登門來錦上添花,君威何在?小皇帝污名在外,這番邦的使節們自然也狗眼看人低,不把他當一回事。
然而今日親眼一看,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小皇帝固然伏低做小,可攝政王也投李報桃哇。這和外面的傳聞不一樣,明明就是君臣和諧,相敬相愛嘛。
既然攝政王和小皇帝沒有齷齪,相處甚好。那外面傳說鎏玥王爺黨和保皇黨將有一場惡鬥,就是個謠言。
而既然鎏玥君臣同心,和諧穩定,那這些內心蠢蠢欲動,各懷鬼胎的使節們少不得要再細細思量,改改計劃咯。
衆人心思千奇百怪,各有不同,然而此時卻是統一的看着上首這兩尊大駕,等着兩人開話。
領導,說點什麼吧。你們不說點什麼,叫羣衆們怎麼開吃嘛。
末璃表示同志們稍安勿躁,這個道理朕懂得。於是扭頭看向身旁的展萬鈞,用她那會說話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詢問。
是您老人家先來?還是我來?
展萬鈞對她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就聽見外面有人清聲稟告。
“玉容公主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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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第一位女配登場!
這是要開虐的節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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