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無論是陳景沉默還是說話,大紅蝦都能感覺到陳景發自內心的那種執着,無論是要做什麼都會流露出情緒來,而現則不然,彷彿一團雲霧,神秘而飄渺。
李櫻寧不再問,心領神會,拜別而去,竟是踏着夜色而走。
大紅蝦看了看李櫻寧又看了看陳景,說道:“河神爺,您這種神通叫什麼名字,俺老蝦怎麼從來沒有聽過世間還這樣的神通。”
陳景回答道:“你可還記得當年青丘狐狸來河前村玩鬧的事?”
大紅蝦連忙道:“老蝦記得,當年那些狐狸好沒有禮數。”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緊接着繼續說道:“河神爺,您是說你神像也是與那年賜給河前村族長的神符一樣嗎?”
“那是化生神引遁符,只要是在我神域之中,可以通過那符中的神引開啓門戶,這也是你當年能夠通過那道化生神引遁符,而出現在青丘狐族面前的原因,不過那種符只在我的神域之中有用。”
大紅蝦聽到這裡明白了,心中明白那畫像之中一定封印着神引,河神爺能夠通過那神引使用神通,雖然他可肯定所使用出的神通必定不如河神爺直面出手,但是這種手段依然讓他感到不可思議,至今他還沒有見過誰有這樣的手段。
這種手段對於陳景以前來說也同樣是不可思議,以前的他所會的神通法術都有跡可尋,而這次渡過了神明之劫後,則是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對於這天地的認識已經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了。
不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是自然而然的,他無法做到在自己的神域之中任意出現,卻能夠通過那道神像而出現,那不是他的真身,只是一道分神封印,他讓李櫻寧在心中呼喚他的名字就是爲了讓他知道。這種手段就是濁浪觀中演化出來的。
“河神爺,您的這種神通叫什麼名字?”大紅蝦問道。
陳景略一沉默便說道:“分神化生降臨術吧。”
大紅蝦低頭唸了一遍‘分神化生降臨術’,說道:“這個名字好。”說罷頓了頓又道:“河神爺,俺也想求您賜下張分神畫像!”
他那突起一對眼睛看着陳景,充滿了期待,顯然是對於那神像極爲眼熱,他心中暗想:“若是得了河神爺分神畫像,俺老蝦去到對面的山中也不懼那些不知天高地低短視貨了。”
陳景並不看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這種分神畫像對於我來說並不容易,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再分神。”
大紅蝦這才知道河神爺看似輕鬆,實則並不容易,暗想那李櫻寧倒是好福運,他心中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逝,緊接又問道:“河神爺,您準備開壇講道嗎?”
“你覺得呢?”
“俺覺得河神爺應該開壇講道。”
“爲什麼?”
“因爲別的神祗都在講道,天地間到處都有人在開壇講道。”大紅蝦說道。
陳景卻並沒有回答大紅蝦,他不知道河神爺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其實對於陳景來說,這一切都無所謂,若有人來問道,他能爲其解惑的話必定不會吝惜。若是無人來問,他也不會去顯露神異招引別人來到河神廟前。
對於大紅蝦來說,陳景變了,但是卻又說不上來變了哪裡。
遠山近水皆是景,換個角度風景便不同,這就心境的變化。
陳景自這以後安安靜靜的修行,大有閒觀天地風起雲涌,我自巋然不動的意味。大紅蝦倒是急了起來,他是閒不住的人,這些時日以來時常去到對面的山中,與那山中的妖靈交流,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天下間到處都是神祗在開壇講道,在他看來,他們都不如自己的河神爺。他也從那些妖靈口裡聽說,那些神域廣闊的神祗都想要自封爲王呢,想要立神府,所以他纔會要陳景也開壇講道來增加聲望。
他是想要陳景也能立神府的,然而陳景卻像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陳景渡過了神明劫,比之大紅蝦所知道的東西多的多,對於天地間瞭解更深了一層。
他觀濁浪,觀心,觀天地。
在天地間不可思議的地方不在少數,然而四時節氣變化卻更多,羅浮這種完全逆了天地綱常的地方卻很少。離塵自從接到了掌門的飛劍傳迅之後就朝羅浮方向行了回來,雖然碰到有異法修行者還是忍不住要鬥一鬥法,卻並沒有在某一處過多的停留,若是上蒼有眼睛看着,會看到她所行的是一條直線。
遇城進城,進城必進城隍廟。過山挑山神,履水戰河神。這些於離塵來說則如家常便飯。
終於在數月之後她回到了北蘆州,她一到蘆州的邊緣便是微微一愣,雖然這只是邊緣,雪花稀少,但是她卻感受到雪花之中的殺氣,這是護山大陣已經發動了。
羅浮的護山大陣名叫“萬載寒光”,若非面臨大敵絕對不會啓動這護山大陣。
她只是微微一頓便一步跨入了風雪之中,一步之間,天地間的溫度大變,羅浮一襲青衣道袍在雪白的天地間就像是一片綠葉在飄飛,她突然停了下來,伸在空中一抓,一片雪花已經落在了她的手中,張開手看着掌心的雪花,就在她張開手掌的一瞬間,那雪花已經突然崩散,化爲一團雪霧,雪霧之中一道劍光直離塵的雙眼。離塵眉頭微皺,秀口一張,一道白光閃逝而出,將那道劍絞散。
她眼中殺氣一閃,擡手在虛一抓,一抹無柄小劍出現在她手指間。那一尺無柄小劍捏在他的拇指與食指間,與她那潔淨的指尖相映成輝。
她的身體在漫天雪花之中突然動了,整個人如一片青葉般的飄起,手中的劍不斷劃出,動作乾淨利落,遙光劍每一次划動都將一片雪花劃成兩半。
在漫天雪花之中,她的身影若隱若現,就像一個人雪中起舞。突然,她手中的劍在虛空之中一劃,虛空之中出現了道裂痕,她的身體在那若有若無的裂痕消失之前已經如一片薄薄的青光鑽了進去,紛亂的雪花再次恢復平靜,彷彿這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個手捏一尺劍刃斬雪起舞的女子。
北蘆州依然大雪飄飛,寒冷永恆籠罩在這片大地上,羅浮就在這蘆州的最深處,也是最寒冷的地方。
這裡有一座建在高山上的冰宮,而冰宮之中的大門洞開,門口站着四個身穿玄黑鎧甲的人,他們身上的玄黑鎧甲上各有兇獸烙印在,而手裡則各拿着一把似刀似劍的兵器和圓型的盾牌,那劍卻並不是三尺青鋒,而是更寬更大的劍,盾牌上面同樣銘刻着怪異符文。
當離塵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之時,他們只是愣了一下,立即大喝一聲,將盾牌在身前一擋,手中怪劍一舉,大喝一聲後騰空而起,手中那似刀似劍的兵器朝離塵劈砍而去。
他們身上鎧甲跟着他的動作突然閃耀起一層光華,光華之中有兇獸咆哮,一股煞氣沖天而起離塵那驕傲的脣線緊緊抿着,眼中寒光大盛,話也不說,身體如風一樣順着那四個身穿盔甲的人迎了上去。離塵的動作看上去並不快,也並繁複,只是乾淨,乾淨的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她身體避過劍的同時,手裡捏着一尺劍刃朝當先一人咽喉一劃,那人咽喉瞬間出現了一道紅痕,緊接着便有鮮血噴灑在虛空。
她身體又一旋,並沒沾上半點血跡,在身體如風旋轉的同時又避開一人,手中劍刃再次簡單的一劃,那人手中的盾牌一舉,盾牌卻在劍刃劃過之後被切了下一角,他的咽喉同樣的出現在一道紅痕,緊接着便是鮮血在雪花之中噴灑。
第一個被劍刃劃破了咽喉,第二個依然,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第三個想要逃,卻身體才動依然被劍刃劃破了咽喉,第四也不例外。
當四個人都被劃破咽喉時,第一個人才掉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他們已經死了,意識被劍氣絞殺。離塵看着他們那迥異於常人的樣子眉頭又不禁又皺了皺。
這以冰建成的大殿層層疊疊,恢宏之中帶着一股那冷硬殺氣,少了幾分修道之人的飄渺氣息。這種氣息正合了那句話:“天下劍仙出羅浮。”
離塵一路向主殿行去,路上不斷有屍體,其中有羅浮弟子,也有那些奇異裝束的人,他們一看就是異族人。
突然,她耳中傳來一串得意的大笑,大笑過後有人大聲道:“天下劍仙出羅浮,果然名不虛傳。”
這聲音之中充滿了諷刺,羅浮大殿中央,有一間殿室前圍滿了人,那殿室的門緊緊地閉着,正前方有十來位羅浮弟子個個身穿青色道袍,手持冰魄寒劍嚴神介備,在他們的面前則是許多奇裝異服的,手中拿着古怪的兵器,容貌也有些怪異,無論是頭髮還是膚色與羅浮弟子都有些不同。
在他們與羅浮弟子之間,有不少人躺在地上,其中這些攻入羅浮的人,也有羅浮弟子。在羅浮弟子眼中,他們的法術極爲玄異,讓他們一時捉摸不透。這讓他們想起門中藏書片秘典之中的那些早已消失了的人。
“巫族?會是他們嗎?他們不是早就已經消亡在了天地間嗎?難道還傳承?”
“你們是選擇投降還是死亡?”
有一個人用怪異的聲調說着,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