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全縣改革開放的窗口單位,馮翠芬的“芬蘭娜”歌廳終於開業了。開業那天,整個一條街都掛滿了彩旗和橫幅。歌廳的門前裝飾了拱門,擺了幾十個花藍,還放了三十六響禮炮。歌廳總經理馮翠芬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縣文化局局長致了祝詞。我跟縣委常委、宣傳部長以及桑副縣長爲歌廳的開業剪了彩。全縣各鄉鎮的黨政一把手和縣直機關科局單位的負責人幾乎都出席了那天的慶典。慶典熱烈而隆重。那個慶典活動都是我一手精心策劃的,可以說爲馮翠芬掙足了面子。慶典活動結束之後,大家都分散到各個包廂裡去唱歌,中午還在一家酒店安排了午餐。這些服務小姐能歌善舞,不會唱歌的也跟着小姐唱起了歌,不會跳舞的也摟着小姐那柔軟的腰肢跳起了舞。
馮翠芬像一個新娘子似的,胸前戴了一朵花,不但做了頭髮還抹了口紅,在臉上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顯得嫵媚動人。她穿梭在人羣之中,更多的時間則與我待在一起。見了宣傳部長和桑副縣長,她笑吟吟地說,感謝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對“芬蘭娜”歌廳的大力支持!我一定不辜負縣委、縣政府領導對我的殷切期望,努力把“芬蘭娜”歌廳辦成對外開放的窗口單位!
宣傳部長和桑副縣長頻頻點頭:好好,我們一定加強領導,大力支持!
這時候我接到了市委蘇副書記打來的電話。蘇副書記問:“一帆,你那裡鬧哄哄的,又唱着歌兒,你在幹什麼呀?”
我說:“我們縣裡一家高檔次的歌廳開業,蘇書記如果有興趣的話,到我們縣裡來指導一下吧。”
蘇副書記說:“這麼久把我忙得昏頭轉向、焦頭爛額的,正想找你放鬆一下,你給安排安排吧!”
書記來指導工作,我一帆哪有不安排的道理?我說先吃午飯,吃了午飯之後,我就陪你到新開業的“芬蘭娜”歌廳去唱歌!
當我見到市委蘇副書記的時,蘇副書記確實瘦了。我想給蘇副書記在賓館裡開一間房,讓他吃了午飯後稍事休息一下。蘇副書記卻不同意。他笑話我說:“一帆,你自從當上副書記之後,權力越來越大了。動不動就開房開房的,顯得財大氣粗的樣子。我今天不是來檢查指導工作的,而是專門來看你、休閒的,你如果還搞公務招待的話,我一定要狠狠地批評你!”
“我最喜歡聽蘇書記對我的批評了。”我已經瞭解了蘇副書記的性格和愛好等方面的情況,於是就順着他給我的竹竿往上爬。“蘇書記的批評就是對我最好的教育、對我最好的培養!我這越來越大的官,我這越來越大的權力,都是蘇書記你給的!沒有蘇書記……”
“不,不對。”蘇副書記立馬打斷我的話,糾正道,“你掌握的權力,我掌握的權力,都是黨和人民給的。所以,我們必須立黨爲公,執政爲民!”
我馬上點着頭說:“對對對,必須立黨爲公,執政爲民!”
蘇副書記既像認真又像開玩笑似的說:“一帆哪,你現在的官越做越大,權力也越來越大,對你的監督也越來越少、越來越弱了。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搞好廉潔自律,像那個周什麼說的那樣,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保持一名共產黨員的高貴品質!”
我信誓旦旦地說:“請蘇書記放心,我楊一帆保證不給你丟臉!我要在搞好廉潔自律的基礎上,還要自覺地接受紀檢和監察機關的監督,自覺地接受新聞媒體的監督,自覺地接受廣大人民羣衆的監督!”
“你看你,你看你,講話就跟作文章似的。”蘇副書記笑着問我,“你說你們金山縣開了一家很有檔次的歌廳?”
“今天才開的業。”我說,“與蘇書記的要求比起來可能還有相當大的差距。吃了午飯之後,我陪着書記去視察視察,給那家歌廳提出一些建設性和指導性的指示和要求。”
按照我的要
求,馮翠芬在賓館的大廳裡擺了十二桌,這十二桌都基本上坐滿了。我陪着蘇副書記,加上宣傳部長、桑副縣長、人大副主任、政協副主席,再加上馮翠芬和另外兩名美女進了一間包廂。我告訴馮翠芬,市委蘇副書記吃飯時不喜歡打擾,外面鄉鎮和科局的領導就不要進包廂裡來敬酒了。馮翠芬問,我們這桌喝什麼酒?我說,蘇書記專喝五糧液,我們這桌就上兩瓶五糧液好了。
蘇副書記對我們縣裡幾套班子的領導成員都瞭如指掌,況且他們都向蘇副書記問了好,我就沒一一介紹了。入席之後,我向蘇副書記重點介紹和推薦了馮翠芬:“蘇書記,坐在你身的這位,就是芬蘭娜歌廳的總經理馮翠芬女士!”
馮翠芬彬彬有禮地站起來,伸出一隻紅酥手說:“蘇書記好!經常在電視裡看到你瀟灑英俊的形象,今日與書記共進午餐,小女子馮翠芬真是三生有幸!歌廳還得仰仗書記經常光臨指導!”
蘇副書記緊緊地久久地握住馮翠芬的那隻紅酥手,兩隻眼睛癡癡呆呆地望着馮翠芬那姣美的臉蛋,嘴裡一個勁地說着:“好好,好好……”
由於有馮翠芬等三位美女作陪,蘇副書記喝酒的興趣一下子就高昂了起來。我與縣裡的幾位領導敬了蘇副書記一杯酒之後,就輪到馮翠芬敬蘇副書記的酒了。蘇副書記問:“小馮你敢不敢喝大杯?”
馮翠芬說:“捨命陪書記,敢!”
全桌人爲馮翠芬敢於喝大杯而熱情地鼓起了掌。
有人馬上斟了兩杯大酒,馮翠芬端起酒杯說:“我先喝爲敬。”說完就把一杯大酒喝了下去。蘇副書記不但是酒罈高手,而且還是酒罈老手,雖說年紀大了,一餐對付半斤五糧液絕對沒問題。只見他端起杯子,吱溜一聲,那酒經過他的喉嚨,沒作任何停留就到了他的肚子裡。蘇副書記向我們亮了亮杯,包廂裡又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蘇副書記的好酒、酒量大都是在全市出了名的。我與縣裡的幾位領導想再敬蘇副書記一杯酒,他卻搖着手說:“別別,你們就不要湊這個熱鬧了。要喝,我就跟小馮喝到底,大家說好不好?”
我們拍着巴掌齊聲說好。
“請大家不要笑話我重色輕友。”蘇副書記說,“拋開市委副書記這個身份不講,作爲一個男人,我就喜歡跟美女喝美酒!”
馮翠芬紅着臉,曖昧而色情地說:“我本來對喝酒是不感興趣,很冷淡,沒想到跟蘇書記這麼一喝,嘿,還真喝出我的性慾來了!蘇書記,我就陪你喝到底,蛇死麻拐(即青蛙)死!”
在大家的掌聲和助威聲中,剩下的八兩五糧液,讓蘇副書記和馮翠芬給報銷了。
我想讓蘇副書記休息一下,蘇副書記嚷嚷道:“還休息什麼呀?唱歌去,統統都給我唱歌去!”
縣裡的其他幾位領導下午有事,跟蘇副書記道了再見就回家裡休息去了。我陪着蘇副書記來到了“芬蘭娜”歌廳。
馮翠芬早就讓服務員開了一間小包,裡面開了暖氣,茶几上還擺了幾樣糖果。我和馮翠芬陪着蘇副書記走進包廂,蘇副書記就迫不及待地說:“小馮,你快點給我點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們兩人共唱!”
馮翠芬叫來了兩位漂亮的小姐,兩位小姐馬上就粘粘乎乎地粘乎上了蘇副書記,一個端着茶杯請他喝茶,一個削了水果喂他水果。蘇副書記呵呵地笑着,一雙手不守規矩地在兩位小姐的手臂上摸了一把。我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馮翠芬則爲蘇副書記點好了《月亮代表我的心》那首歌。馮翠芬自己拿了一隻話筒,將另一隻話筒遞給蘇副書記。馮翠芬說,蘇書記光臨我們的“芬蘭娜”,是我們“芬蘭娜”的榮幸與自豪!不要問我愛你有多深,也不要問我愛你有幾分,問問天上的那輪月亮吧,月亮代表了我的心!
蘇副書記趕緊與馮翠芬並排站在一起,一手握話筒,一手
貼着她的腰。他說:“月亮代表着你的心,也代表着我的心。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在音樂聲中,兩人情亦切切、意也濃濃地唱了起來: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
月亮代表我的心
輕輕的一個吻
已經打動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輕輕的一個吻
已經打動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歌聲一落,我跟兩位小姐鼓起掌來。我說:“蘇書記,我真沒想到你的歌會唱得這樣的好!”
蘇副書記有些得意地說:“現在人老了,中氣和底氣都不足了。想當初,在文革期間,我唱語錄歌從公社唱到縣裡,從縣裡唱到地區,從地及區唱到省裡,我還得過省裡的大獎哩!”
我跟馮翠芬豎起姆指直誇:書記了不起,比歌唱家還要唱得好!
兩位小姐牢記着自己陪唱陪舞的職責,拉着蘇副書記在沙發上坐下來,爭着要替他點歌。一位小姐已點了一首《心雨》,要跟蘇副書記對唱。蘇副書記也不客氣接過話筒就“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後一次的想你”地唱了起來。趁蘇副書記唱得正酣的時候,馮翠芬用嘴對着我的左邊耳朵輕聲說:“我在我們兩人的愛巢裡等你!”說罷她與蘇副書記打了一聲招呼,扭動着腰肢走了。我知道她那腰肢是扭給我看的。
那一位胖小姐點了一首很青春、很新潮的歌,蘇副書記不會唱。那位身材苗條的小姐就陪蘇副書記跳舞。蘇副書記不會跳舞,時不時地將自己的腳踩在了小姐的腳上。小姐也不生氣,對蘇副書記的不雅動作一笑了之。爲了讓蘇副書記的手腳放得更開一些,我上樓找馮翠芬去了。
我敲了敲那間秘密的包廂,馮翠芬開了門,有些責怪地說:“你怎麼這時候纔來呀,我都等到有些心煩了!”
我說:“聽小姐唱了一首歌,看蘇書記跳了一曲舞……”
“是被兩位小姐迷住了吧?”馮翠芬酸溜溜地說,“楊哥,這歌廳裡的小姐你千萬不能染指。你別看她們一個個長得如花似玉,可她們身上骯髒得很!”
我知道她們身上髒。我一個堂堂縣委副書記怎麼看得上那樣的小姐呢?難道我身邊還缺女人嗎?我不要女人,女人卻追着我要她哩。你馮翠芬,還有樂麗娜,就是兩個明顯的例子。你馮翠芬吃醋吃得也太沒道理了!我心裡雖然有些不悅,但還是笑着說:“你看你,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那兩位小姐是年輕漂亮,但卻沒有你的風情、風韻和風味……”
“你知道就好!”馮翠芬說着,就猴急猴急地把我摔倒在了牀上……
完事之後,我關了手機,在這間秘密的包廂裡摟着馮翠芬美美地睡了一覺。五點多鐘醒來的時候,我與馮翠芬去找蘇副書記,總檯服務員告訴馮翠芬:“唱歌的那位領導讓人買了單,領着那位胖小姐走了。”
馮翠芬有些不知所措,我輕輕地對她說:“蘇書記還有這種雅興,這絕對是好事!你不是希望市裡的客人們到芬蘭娜來休閒嗎?用不了多久,你就夢想成真,財源滾滾了!”
馮翠芬頓時恍然大悟,衝着我會心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