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剛想給丁貴打電話,丁貴的電話就來了。丁貴說:“老同學,在什麼地方鞠躬盡瘁呀?”
老實本份的丁貴也說起調皮話來了,我便覺得他話中有話。在濱江當區長時我沒有爲他介紹工程,可能對我產生了誤會,甚至會對我有了一些意見。我離開濱江時,他要請我吃飯,被我婉拒了,到宏遠後又沒給他打個電話,我覺得我有些太不近人情了。這次宏遠的舊城改造,我一定要替他介紹工程,並儘可能的給他一些關照。我說:“丁貴呀丁貴,你這話聽起來怎麼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這話不酸呀!”丁貴說,“我不知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了,可你的電話老是在通話中。你這不是日理萬機、爲宏遠人民鞠躬盡瘁嗎?”
我說:“不瞞老同學,到宏遠後,我整天都忙得焦頭爛額的……”
“我不反對你這個縣委書記爲宏遠人民鞠躬盡瘁,但你也得爲老同學排排憂、解解難呀!”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宏遠的舊城改造馬上就要鋪開,要項目,你快點來;來晚了,我可不能保證!”
丁貴哈哈地大笑起來:“好,我明天就去宏遠!”
李志得自那天晚上給我送來那隻密碼箱之後,也給我打過幾次電話,我也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互道平安,互祝健康。濱江區的陌路人,現在的關係越來越好,越來越親密。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也不提到宏遠做工程的事情;考慮到局面還沒有打開,我也隻字不提做工程的事。現在時機成熟了,我不應該忘了這位朋友。我撥通了李志得的電話。
“哎呀呀,原來是敬愛的楊書記!”李志得大大咧咧地說,“好久不見,真是想死我了!”
我說:“既然這麼想我,爲什麼不到宏遠來看我?”
李志得說:“這段時間忙得跟什麼似的,真的沒空去看你。給濱江區做了那麼多的工程,工程都竣工幾個月了,我的幾百萬塊錢還沒有到手,那些小包工頭帶着民工向我討工錢,有時大清早就把我家的門給堵了,有時深更半夜了還坐在我家的院子裡不肯走。我現在是有家不能歸,整天在外面東躲西藏的,我老婆被他們逼得要吃老鼠藥了!沒想到這個狗日的顧輝,卡人卡得這麼厲害!楊書記,求你跟顧輝打個招呼,讓他將那幾百萬給了我吧!”
我說:“顧輝不會聽我的招呼,我講了也是白講。我在濱江區當區長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在濱江做工程,我李志得從來就沒虧過顧輝!他不應該對我這樣呀!”李志得說,“我昨天給他打電話跟他講了,限他在一個星期之內把那幾百萬全部撥給我!如果不撥給我,我就讓那幾位包工頭帶着民工到區委、區政府去上訪,堵區委、區政府的大門!再不給,我就……”
“再不給,你就投河自盡吧!”我生怕李志得說出一些什麼出格的話來,就趕忙打斷了他的話。“帶領民工集體上訪,堵區委、區政府的大門,這是極端的行爲,製造不穩定因素,那是絕對不行的……”
“誰讓他濱江區委、區政
府不講信譽,欠我的工程款?”李志得似乎來了氣,“如果你在濱江區當書記的話,欠我的工程款不給,我照樣堵你區委、區政府的大門!”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經商做生意,還是和氣生財嘛!”我說,“你不是說被那些小包工頭追得無家可歸嗎?那就到我宏遠來避避難吧!”
“不會是請我去發財吧?”
“算你說對了,就是請你來發財的!”
“只要是發財,你寅時喊,我卯時就到!”李志得說,“還是楊書記好,講義氣,夠哥們!這樣吧,我明天就去!”
明天丁貴要來,與李志得撞在一起肯定不行。我說:“明天我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恐怕沒時間陪你。你後天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這就是我的工作,繼續爲宏遠招商引資。一個上午的時間快要結束了,我翻開一本詩歌雜誌,想讀一讀裡面的詩歌作品,以便了解當前詩歌創作的動向,激發我的創作靈感。讀了兩首詩,就響起了敲門聲。
我說了一聲請進,縣裡公認的美女幹部、城關鎮的鎮長卿如燕嘴裡叫着楊書記,邁着輕快的步子走了進來。卿如燕關上門,在我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卿如燕說:“楊書記,我先不作自我介紹,你知道我是哪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嗎?”
在召開全縣一把手領導幹部會議的時候,坐在主席臺上的我就將坐在下面的幹部進行過一次全方位的掃描,發現女性一把手沒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女性一把手更少。在歡迎我那天的會議上,我就注意到了這位年輕漂亮的女性一把手,後來田維民告訴了我這位美女幹部的姓名、工作單位和職務。我望着卿如燕那施了薄粉的面龐說:“你叫卿如燕,城關鎮的鎮長。全縣有名的美女幹部!”
“書記也認爲我是美女幹部?”卿如燕撲閃着兩隻眼睛望着我。
“全縣男性幹部一致推舉、老百姓公認的,名副其實的美女幹部!”我說,“來宏遠之後,我又投了你一票!”
卿如燕假裝生氣似的說:“既然楊書記也認爲我是美女幹部,那你爲什麼不去看我?”
“早就想去城關鎮看你,工作太忙了嘛!”我說,“據我瞭解,你們城關鎮的工作,有些被動呀!”
“楊書記,你把我換個單位吧!”
“人家想進城關鎮都進不了,你還想換單位,爲什麼呢?”
我起身想爲卿如燕倒杯茶,卿如燕說了聲“我自己來”,就提着熱水壺替我的茶杯里加了水,再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卿如燕坐下來,輕輕地抿了一口茶說:“這茶真香!我們城關鎮工作比較被動,這也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作爲我來講,真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在一個月之內改變我們城關鎮的面貌,可我們鎮裡的那位書記老潘……”
“是鎮黨委書記潘心安同志對吧?”我問,“他怎麼啦?”
“他……”卿如燕欲言又止。
我鼓勵她:“你這是在向縣委書記反映情況,不算在背後說壞話。有什麼情況,你就大膽地
說吧!”
卿如燕說:“潘心安是一位好領導,在鄉下當過鄉長和黨委書記,也風風火火地幹出過一番事業。到城關鎮之後,由於他的年紀比較大了,提拔沒有了希望,就有了一種船到碼頭車到站的思想,只求無過,不求有功。一些本該我們做的事情,一些能做得更好更精彩的事情,他也懶得安排大家去做了。他經常對我們班子成員說,城關鎮的事情,要做的話,拼死拼命地做也做不完;不想做的話,也可以說沒有一點事情。我的意見呢,大家就不要挖洞尋蛇打,也不要從別人的身上捉只蝨子放在自己的頭上讓自己難受……咳,這個潘書記呀,他就這麼個思想,城關鎮的工作能不被動、落後嗎?”
卿如燕所說的與我所掌握的情況是完全吻合的。現在不只是城關鎮一個單位,有好幾個單位的一把手都存在着這種情況。在下次調整班子的時候,要讓這些只求無過、不求有功的老同志把位子給讓出來。我對卿如燕說:“宏遠的大政方針已經定下來了,宏偉的藍圖已經繪出來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抓好落實。要抓好落實,領導班子和領導幹部是關鍵。下次領導班子調整的時候,一定要解決好這個問題。一定要把那些德才兼備、具有開拓進取精神的年輕的幹部提拔上來,讓他們挑重擔!”
說到這裡我停住了,一雙眼睛看着卿如燕。卿如燕低着頭,端起杯子在喝茶。此刻她的心裡一定在想:全縣的領導班子什麼時候作調整?如果要潘心安讓出這個位子的話,我能當上城關鎮的黨委書記嗎?
我在等待着卿如燕開口說話,而這時候的卿如燕偏偏不說話。大概沉默一分多鐘,我說:“卿鎮長,你就不用走了,也不要這山望到那山高。城關鎮的工作大有作爲,問題是如何把工作做好做紮實,做出成效來。我相信你會做好、做出成效來!聽說你已經當了四年的鎮長了,是嗎?”
卿如燕點了點頭。
我鼓勵她:“好好幹吧,你的問題,組織上會有一個考慮的!”
“還得靠書記好好地教育,多多地培養!”卿如燕說着,就從公文包裡拿出兩條高檔香菸來,“我的親戚送的,我家裡的那位又不吸菸,這條煙就送給書記你吧。懇請書記不要嫌棄!”
這是兩千塊錢一條的高檔香菸。卿如燕丈夫不抽菸,我收下這條煙算是給了她一個面子,問題是這煙裡有沒有名堂?如果有名堂的話,我就堅決不收。我拿起這兩條煙,放鼻子底下嗅了嗅,見包裝原封未動,就斷定這煙裡沒有名堂。既然沒有名堂,我別無選擇地只得收下了。我裝作很陶醉的樣子說:“唔,這煙真香!謝謝你卿局長,這煙我就收下了,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吸菸有害健康,這是壞毛病,你可不能助長我這個壞毛病喲!”
“下次也沒有這樣的好煙了!”卿如燕說,“這些天我身體不舒服,也不請書記吃飯了。哪天夜裡我到書記房裡去,單獨向書記彙報彙報我的思想和工作……”
我聽出了卿如燕話裡的意思,心裡不覺得一陣激動,就說:“哪天你身體舒服了,就給的打電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