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無常還有利用價值,夢如便把殺害千羽的仇恨轉移到了更加危險的藍莫臨。
靜姝恐懼的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惡狠狠的瞪着那個碩大的蛇頭。
柳無雙卻並沒有表現出多麼驚訝,她只是深情的看着藍大哥。
藍莫臨看向夢如,並沒有如夢如所想露出恐懼的表情,依舊那樣從容,甚至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無常卻笑得更放肆了,由於極力隱忍,身體都變得顫抖,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
“不得不再誇一句,你真的很聰明呢!”聲音帶着興奮的顫鬥。
夢如不明所以,只當無常同意了她的條件,露出一個得逞的笑,而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不過,是自作聰明!這個女人對我來說根本一點價值都沒有。”無常笑得更冷,更嗜血,劍已出鞘,忍不住要殺人。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的招待這個毫無價值的女人了!”夢如的眼睛由於憤怒變得通紅,沒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戰。即使沒有無常,她也要奪得境主之位。
她蠕動身體要把靜姝扔進醜女谷,身後的醜女們迫不及待的揮舞雙手,在結界上抓來抓去,靜姝的衣服被扯住,她任命的閉緊了眼睛。
“等一下!”哧啦一聲,靜姝的衣服被扯撕了一塊,夢如閃電般縮回了身體,蛇不會出汗,否則她現在一定冷汗直流。害了靜姝,恐怕以後都會過着被無常追殺的日子,若不是沒有退路,她不會如此冒險,還好這一聲呼喊及時救了她。平定了驚嚇,靜姝睜開眼,不可思議的看着發出聲音的主人,是柳無雙救了她。
“我有話說。”柳無雙看着藍莫臨繼續說道,
“你愛過姐姐嗎?”
“沒有。”藍莫臨毫不遲疑的答。
“你,你有喜歡過我嗎?哪怕一點也好,你……”柳無雙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仍然執意注視着藍莫臨,沒有絲毫退縮,雖然害怕他的回答,但她想得到真正的確定。
“沒有”藍莫臨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
淚水止不住流出,她心裡唯一的一點光亮也熄滅了,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淹沒,她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那,那她呢?你喜不喜歡靜姝?”她想馬上逃走,但她沒有這麼做,依舊緊緊的盯着藍莫臨的眼睛,她想知道這個男人有沒有感情。
藍莫臨的目光移向靜姝,竟有些猶豫,好像不知該如何回答。靜姝緊張的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無常的眼睛也斜向了藍莫臨,也很想知道答案。夢如原本燒紅了的眼睛又得意的閃出了綠光。
藍莫臨遲遲沒有回答,柳無雙接着說下去,她的臉上已染上了嫉妒的恨意,
“那麼,你願意爲他而死嗎?”她的牙齒緊緊的咬在一起。
靜姝原本以爲聽到這樣的話,會拼命阻止他。可她的心卻不讓她這麼做,她很想知道他的選擇,他會放棄她活下去,還是願意爲她而死。她的心停止了跳動,靜待他的抉擇。儘管知道這樣下去,藍莫臨可能會沒命,可她卻偏執的不去搖頭,不去阻止他,她想知道在他心中她佔有多少分量,會不會像她一樣爲了他義無反顧。
藍莫臨笑了,如蒙大赦,好像這根本不是關乎生死的問題,好像這個抉擇比剛纔的問題更容易回答。他用行動回答了柳無雙的問話,衆人恍惚之際,他身體一旋撞上無常的劍,所有人都錯愕的看着這一幕,連無常也不例外,隨即他的嘴角勾起了迷人的邪笑。夢如尚在錯愕之中,藍莫臨卻已從劍下抽出,輕輕一點,無常長劍脫手,藍莫臨接過長劍刺向夢如,這一系列動作快如閃電,待夢如反應過來,長劍已穿透了她的身體,劇痛抽空了她的力氣,一陣痙攣,鬆開了靜姝,慌張的從劍上抽出身體,她不顧一切的竄進了醜女谷,那羣貼在結界上的醜女猶如聞到血腥的狼羣撲向了大蛇。
從夢如的禁錮中摔落,靜姝緩緩的站起來。雖然沒有看清自己爲什麼會被扔到地上,無常的劍爲什麼會在藍莫臨手裡,但她看清了藍莫臨撞向長劍的那一瞬,她已清楚藍莫臨的選擇,她歡快的跌進藍莫臨懷裡,心疼的按住他流血的傷口。藍莫臨將劍扔給無常,輕撫靜姝的頭髮,示意自己沒事。靜姝將臉近進他的胸膛,面上全是幸福的笑容。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他已經說過了,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不快的接過劍,無常轉向跪在地上的柳無雙。回頭一步,就能逃離,她卻無法動彈,剛纔那一幕已深深烙在她心上,她正在笑,淚水燙傷了臉頰,她笑得那麼開心,笑得那麼無助,笑得那麼痛苦。雖然藍大哥不喜歡她,但至少已經知道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有一顆平常人的心。無論藍大哥有沒有看到她,她都深愛着她,願意爲他做任何事情。這恐怕是能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看着這樣的柳無雙,無常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褪去了笑意,認真嚴肅,
“你還有什麼願望?”
“殺了我。”柳無雙平靜的說,這一刻她終於來臨,她跪在那裡,仰起頭,閉上了眼睛,眼角還有淚花。相信這一次,她不會再睜開眼睛了。張開雙臂,無常的劍穿過了胸口,嘴角吃痛的抽搐了一下。
“藍大哥,這是我做的唯一一件不很自私的事,你一定要平安的離開這裡。”
她沒有再看他一眼,一縷香魂隨風飄散。還在姐姐身邊的時候,他的眼裡便只看到姐姐,她想盡辦法吸引他的注意,他卻從來不肯看她一眼。姐姐是那樣癡迷的愛着他,被他的透亮的眸子吸引,卻看不到他眼底的仇恨。以爲知道他是仇人,姐姐便會離開他,可姐姐隱瞞了一切,仍死心塌地的愛着他,直到爲他而死的那一刻都不曾後悔。追着他來到這裡之後,他的眼裡便只有靜姝,她還是隻能在一旁觀望,多麼希望他那溫暖的笑容能夠爲她綻放,他那精緻透亮的眸子能夠看向她。所以她做了許多事,既然他不肯看向自己,就將吸引他注意的女人除掉好了,那樣他的目光便會轉向自己了,沒想到最後卻是害了自己。爲何對他那樣執着?因爲他那暖如朝陽的微笑嗎?還是爲那雙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呢?明明已經看到他那溫暖笑容下的冰冷,那明目下的寒意了,卻依然那樣執着,那樣深愛無法自拔,直到最後還在想着他。這樣到底值不值得?明明有很多人也在愛慕着自己,爲什麼不肯回頭看一眼呢?似水流年,她蹉跎瞭如花的歲月都在一旁觀望,在陰暗的角落裡空費了這大好年華,卻只是白白葬送,終究沒有沐浴到一片陽光。一生都在追逐他的身影,距離卻越來越遠,果然得不到纔是最好的嗎?如果有來世,一定不再執着於一人,一定要回過頭去好好的看一眼,可是還有來世嗎?靈魂已經消散,世上不會再有這樣一個自己。罷了,這樣也好,就此消散,就不會再有痛苦了,這樣也好,也好。
看着柳無雙隨風消逝,藍莫臨好像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他眼裡的神情卻變得更加困惑,她何苦執着於此?明明自始至終都沒有對她好過。
只有靜姝不明白柳無雙的用意,沒有爲柳無雙的離逝悲傷,因爲這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與其苟延殘喘的煎熬着剩下的一千多天,倒不如就此消散來得痛快。
無常身上耀眼的光芒已經消失,臉上卻依然掛着迷茫的笑,嗜血的誘人的笑,如沉浸夢中。
距月圓之夜僅餘一天,懷疑的事已得到確認,必須找到出去的路了。靜姝倚在枯樹下思考幻境的事。藍莫臨站在她身邊,仰頭看向空中的月亮,這是他一貫的姿勢,一貫的思考的姿勢。
看着手裡的幻珠,小騎士的事,谷主的事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昨晚柳無雙撞向無常的劍並沒有消失,今天藍莫臨也是這樣,可是後來無常主動拔劍殺柳無雙時,柳無雙的身體便消失了,也就是說生死與柳無雙無關,而是決定於無常的意願,換言之就是無常是憑自己的意志去殺人的,能夠殺人的並不是他手裡的劍,而是他的精神意志,劍只是傳達意志的工具。如果他不決定殺你,無論你多少次撞向他的劍都沒用。可是爲什麼他的精神意志可以決定人的生死,而別人卻不可以呢?這應該與他來這裡的原因有關吧。谷主出不去的原因是她的心變了,也就是她的精神意志變了,來到這裡之後所追求的已與進來之前不同,所以她才明知道出路卻出不去,因爲她無法將內心的想法變回去,或者在逃避什麼不願面對的事。柳無雙說自己的路被封死了,也就是她追求的東西得不到,她所追求的是藍莫臨的愛,得不到藍莫臨的愛便不能離開這裡,所以她說路封死了。那麼藍莫臨的路呢?藍莫臨想要什麼?他的迷惑又是什麼?
小騎士因懼怕過河來到這裡,而他的內心卻一直是想要過河的,只是因爲母親的話退縮了,當他被扔進河裡的時候,一直擔心的事得到驗證,當依照內心完成想做的事便離開了這裡,夢想結成幻珠。錢老闆也是如此,因爲幻珠迷失到這個地方,當他得到幻珠時,願望實現便離開了這裡。谷主的情人因爲相思來到這裡,又因爲見到了她而達成了願望從而離開。
終於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離開這裡的路。每個人都是因爲迷失來到這裡,但迷失都是有原因的,這原因便是內心潛藏的願望,這個願望是幻境裡走丟了的靈魂與人間肉體的唯一聯繫,只要找出這關聯的願望,並在這個世界實現,這裡的意志便能與現實中的肉體接軌,從而離開這裡。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夢想,也都有迷茫的時候,只要堅定不移的追逐夢想,終會走出迷茫。
我的願望是真正的快樂,只要在這裡達成自己的願望,得到真正的快樂便能從這裡出去。接下來只要知道藍莫臨的願望是什麼就行了,只要實現他的願望便能離開這裡了。哈哈!我找到了出去的路,藍莫臨有救了!藍莫臨不會消失了!
“藍……”她剛跳起來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藍莫臨,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閉眼之前,藍莫臨溫暖的笑容還在面前,繼而看向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