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柳無雙第一時間衝了下來,
“韓陽,你……”
“別動,再說一個字我便殺了他!”無常冰冷的話語制止了柳無雙想要奪劍的手。
柳無雙惡狠狠的瞪着無常,恨不得扒他的筋,抽他的皮,可是她不敢拿藍莫臨的生命開玩笑,她咬着牙退到一邊。
意識到無常是來幫自己的,錢滿屋放下了已經酸得不能動的手。靜姝從他懷裡掙脫,這纔看清了被無常用劍指着的人,所有的思緒在一瞬間被掏空,現在她的心裡、眼裡滿滿的全是藍莫臨。
藍莫臨面色從容,眸子透亮,絲毫不爲自己擔心,彷彿生命受到威脅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錢滿屋的手在身上來回蹭了幾下擦去了手心的汗,又恢復了往日堆笑的臉,可是現在大家都已知道,這笑有多假,有多做作。
“原來你一開始便要幫我,剛纔真把我嚇壞了!”雖然不明白無常爲什麼會幫自己,但無常的性格本就捉摸不定。管他什麼原因呢!只要是來幫自己的就好。
“剛纔不是爲了嚇你,只是讓靜姝看一看真實的人類,粉碎她天真的幻想罷了!”無常不去理會錢滿屋,眼光未從離開靜姝。
“好看嗎?”靜姝冷冷的開口;
“很好看呢,幻想破碎的樣子!只是可惜啊,沒有看到你的淚水!”
“想看嗎?我現在就哭給你看。”聲音依舊冰冷;
“今天沒有興致了,改日吧!”
“你想怎樣?”
“想必你現在已知道,出去的路就在這幻珠之中。”
無常此話一出,錢掌櫃和紅燕都震了一下。錢掌櫃震的是無常竟知道出去的路,紅燕震的是出去的路竟和那珠子有關。只有柳無雙皺起來眉頭,似乎不懂無常話中的含義。
“是的!”靜姝瞪着無常,沒有一絲妥協。之前只是懷疑,無常這麼一說,她便確信無疑了。
“給你兩個選擇,是選擇留着幻珠離開這裡,還是交出幻珠換回藍莫臨的命!”
沒等靜姝開口,柳無雙已搶在她身前,搖着她的肩膀,
“快交出來!你快交出來!”神色無比焦急。
靜姝沒有理會她,目光轉向她身後的藍莫臨。藍莫臨依舊微笑着看着她。
爲什麼他可以這麼從容?爲什麼他可以這麼鎮定?爲什麼生命受到威脅的明明是他,靜姝卻要被迫做出選擇?爲什麼靜姝要爲他擔心的要死?爲什麼?幻珠只有這一顆,交出去也許就是死路一條,怎麼辦?她該如何抉擇?在這裡的每一天,她無時無刻不想出去,她每天都在想辦法找到出去的路,可是現在出去的路明明就在手裡卻要被迫讓出去。怎麼辦?是選擇出去活下來,還是選擇留在這裡等死?她想出去,她做夢都想出去,可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藍莫臨死在面前,何況這個人還是她的心上人。一個是自己的活路,一個是心上人的性命,所以根本不必選擇。
靜姝只是朝着無常輕蔑一笑,伸手探向懷裡掏出幻珠。她要讓無常知道他有多麼幼稚,這根本就不是一道選擇題,從一開始答案就只有一個。
看着靜姝拿出珠子,錢滿屋早就想撲過去了,但礙於無常的劍,他立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盯着流光溢彩的珠子目眥盡裂。
接過幻珠,無常收回了抵在藍莫臨咽喉處的劍,柳無雙一個箭步衝過去拉住藍莫臨的衣袖,激動的淚水滾滾流出,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藍莫臨並沒有去看她,因爲他的眼睛正看着靜姝,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他的眼底似乎還夾雜着一些不理解,他當然不會理解,因爲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
靜姝也站在那裡微笑着看着他,彷彿對剛纔發生的一切不以爲意。
“果然是顆漂亮的珠子!”無常將幻珠捏在手裡,只看了一眼便扔給了錢滿屋。
錢滿屋欣喜若狂的接過珠子,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有了出去的機會,無常爲什麼自己不出去?但終於得到了幻珠,他也顧不得許多,他將珠子緊緊的攥在手裡,高興的大喊大叫,
“終於得到了!終於得到了!幻珠!我終於得到你了!”
紅燕的目光從未從錢滿屋身上移開。在錢滿屋的大叫聲中,她的眼睛逐漸長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錢滿屋跳躍的身體如雪花般片片散落。被光芒吸引,柳無雙捂住了面紗下張得奇大無比的嘴,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切。無常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平常的看着,彷彿這一切早已在預料之中。藍莫臨的瞳孔微微收縮,笑容也變得捉摸不透。第二次看這種景象,靜姝依然吃驚不小,她不禁想到可憐的小騎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體散盡,從錢滿屋剛剛站過的空中落下兩顆珠子。“咚咚”兩顆珠子滾在地上,紅燕搶先拾了起來。看着不可思議的珠子,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帶着苦澀的笑容,她走到靜姝面前,拉過靜姝的手,把那顆原本屬於靜姝的珠子還給了靜姝。然後她握起另外一顆略微泛着青黑色光芒的珠子,用懇求的目光看着靜姝,
“這顆珠子留給我好嗎?”
靜姝明白紅燕要這顆珠子並不是要出去,而是要留個念想,儘管錢滿屋曾那樣對她,儘管知道還有五天便要死去,她還是想留着那顆珠子。也許這就是愛情,一個卑微的愛情。
靜姝沒有開口,只是微微點頭。她有這個權利,因爲錢滿屋本就是因爲她才能離開這裡,所以柳無雙儘管有再多不滿也不能發泄,她沒有決定珠子去留的權利。
既然錢滿屋已出去了,那麼同樣景象的小騎士也一定是出去了。可是如果這顆珠子是小騎士留下來的,那麼引導小騎士出去的珠子又是哪顆呢?落到河裡了嗎?不可能,河水那麼淺,有沒有這種珠子一目瞭然。雖然想不通,但靜姝依然爲小騎士已離開這裡感到高興。
見靜姝已經答應,紅燕捧着珠子拖着疲憊的身體上樓去。那走路的姿態,那眼底的滄桑,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樓下的人不禁爲她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