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孤寂的夜空,一牙彎月孤零零的掛在那裡,有些發福的掌櫃正站在門外欣賞這彎月,沒有了往日的矯笑,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眉頭,
“不尋常啊!”多年經商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將有不尋常的大事發生,心裡開始有些躁動不安。
此刻幻城的街道上也站滿了看月亮的人,平時不肯出屋的人幾乎全部出來了。他們驚奇的望着空中的彎月,有的歡呼,有的低泣,有的感嘆。
“好久不見月亮了!”一個聲音說;
“是啊!來到這幾百個夜晚了,從未見到月亮,沒想到今日又能見到了!”
“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出現呢?”
“會不會變滿月呢?”
“是不是有什麼事將要發生啊?”
人羣中又開始躁動不安,
“今天的新人似乎比往常少呢!”
“我也只看到一個女人哎!”
“以前不是也有過一天只來一兩個人的情況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總是有些不對勁啊!”
“都別亂猜了,好好看月亮吧,誰知它明天還會不會升起啊!”
人們雜七雜八的議論今晚的彎月,那月亮高高的掛在空中,散發着柔和的慘淡的光,其彎曲的程度恰似人類微笑時嘴角勾起的弧度。
城外的一片幻林中,一個比月亮的光芒還要耀眼的眸子也在欣賞着彎月。雖然城裡人聲鼎沸,但這片幻林卻寂靜異常,彷彿連煩人的蟲子都睡了,那雙眸子一眨不眨,夜裡的寒風吹起他的長髮遮住他的視線,他並不伸手撥開,只是靜靜的等待風停下。
“終於開始了!”似乎期待已久,又似乎有些悽悲。
“你竟和無常聯手!”一個聲音響起,聽不出任何感情。
“只有他才能做到你想做的事。”賞月的人答。
“沒想到他竟肯聽從於你。”依舊是毫無感情的聲音。
“奇怪嗎?”賞月的目光轉向黑夜中的影子。
“不!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所以你纔會選中我。”
“這是交易,難倒不是你先找到我的嗎!”
黑夜中看不出聲音的身影,而那雙精緻的眸子就像能穿透這黑夜的光亮,
“但願你沒有騙我!”
“沒有人能夠騙你!”毫無感情的聲音繼續說道,“何況你已沒有其它路可走!”
精緻透亮的眸子似乎有些黯淡。
“無常做得太過了!”雖是責備,但聲音裡卻聽不出絲毫氣憤,“他本不用殺了他們的,他這樣做,夢如必定會有所察覺,這簡直是打草驚蛇!“
“正如傳言,他不僅是索命無常,性格也是變化無常,他要做的事沒人能夠預料。”精緻透明的眸子望着黑夜中的身影。
“你最好管好他,否則對你我都不利!”黑影轉身走出幻林。
精緻透明的眸子轉向空中的彎月,看不出喜悲。
進入房間,女人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靜姝想要給女人倒杯水,意識到沒有盛水的杯子也沒有水,便不好意思的在女人對面坐下了。
“老闆真好啊!竟肯收留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不知怎麼開口,靜姝先隨便找點話說。
“大家都是一無所有的人。”女人聲音沙啞,就像肌膚撕裂的聲音,“以後住在這裡便要把得到的東西都交出來,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老闆果然是個會算計的人,靜姝心想。
“這家客棧以外的人都是本地居民嗎?”靜姝進入話題。
“不是,他們只是來的早些,又恰巧有空着的房子罷了。“
“那麼說大家都是從別處來的了?”
“大概是吧,也有例外。”女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誰?”靜姝一下子跳了起來,可以問那個人出去的路。意識到女人不快的目光後,靜姝乖乖坐下。
“不好意思……”
“你應該在城外的幻林見過他。”
“藍莫臨!”雖然還見過其他人,但靜姝似乎不願提起。
“嗯,但不確定。”
是啊,藍莫臨也說不知道這是哪裡,靜姝有些失望,
“還有別人嗎?”
女人的目光充滿痛苦,似乎不願提起這件事。察覺到這點靜姝只好轉移話題,
“你來這裡多久了?”
“記不清了,應該有七百多天了。”女人苦笑。
“老闆應該更早些吧?”
“他是藍莫臨見到的第一個新人。”
“哦!那應該有很久了。”恐怕賬本上記的日期就是他來這的天數吧,靜姝心想。
“這裡的每個人都見過藍莫臨嗎?”靜姝似乎期待某種回答。
“是的,聽說經常有新人在幻林的外側見到他。”女人臉上浮出一絲莫名的微笑,似乎看透了靜姝的心。
“原來如此。”靜姝心裡的某個地方像被人捏了一把,有些失落。藍莫臨到底是什麼人?原來他並不是在等我,原來他並不只對我好,不知何時靜姝竟有了這樣的想法。意識到這點,她用力的甩甩頭。不想被女人看出自己的不自然,靜姝搓了搓手,不着痕跡的轉移了話題。
“這裡很奇怪啊,我明明受了傷,卻沒有傷口,而且都這個時候了,我也不餓不渴。“
“是的,在這裡即使受傷,也會馬上恢復,不是不喝也不會有問題,所以在這裡你不會死,沒有人能夠殺死你,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殺你。即使你自己想死也是死不成的,這就是這裡的法則——幻境法則。”沙啞的聲音多了些冰冷。
“不會死……”靜姝低聲重複,手摸向口袋裡的珠子,“沒有人,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殺人嗎?”靜姝再次詢問,眼睛裡全是迫切的光。
“沒有人!”聲音堅定。
“哦!”靜姝吐出了一口氣,那就好,小騎士不是我殺的。女人投來懷疑的目光,靜姝的眼睛忙轉向別處,繼續說道:
“大家的長相似乎都不太一樣呢?!”
“當然,大家都是來自不同時空的人類,儘管到了這裡語言都會變成對方能夠聽懂的話語,外表也都是最常見的人類的樣子,但畢竟還會有些許不同的。更何況,還有妖的存在。”說道“妖”女人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可是大家對我都好冷漠啊,難倒這是不同時空的不同表情嗎?”見過了螳螂小騎士和兔兒後,靜姝並不對妖的存在感到驚奇,但是身爲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竟然輕而易舉的接受了“不同時空”這個詞,反而對大家的態度不能理解,這大概也說明了靜姝是一個過於感性的人吧。
女人沒有回答靜姝的問題,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恐怖,似乎想到了什麼極爲痛恨的事。
“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說了。”靜姝慌亂的揮舞雙手,已經察覺到這和女人的容貌有極大關係。
“那是因爲她的存在!”女人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眼睛直直的盯着腳下,懼恨的光簡直可以穿透地板,她緊緊的攥着拳頭,指甲嵌進肉裡,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
“境——主,狐——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