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回府就去找白牡丹表功。
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爭面子其實也一樣。費事巴力替百花閣爭取到獨家巡迴演出的權利,爲的正是在白牡丹面前顯擺。
白牡丹果然很感動:“多謝公子成全,能獲得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八姑一定會十分高興。”
“沒什麼,她把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交給我,就爲這,貧道也必須報答她。”
白牡丹嬌羞的橫了一眼秦行之。
小道士說道:“這次巡迴演出,由朝廷全面提供支持,因此會下旨召百花閣進京排練,到時你和八姑就可以見面了。”
白牡丹微微一愣,搖頭:“妾不想見八姑。”
“爲什麼?”
“妾出身不好,蒙公子憐惜爲我贖身,自當愛護名聲,怎能再和青樓有聯繫?”
秦行之笑了:“見見故人就不愛護名聲了?沒那回事,你就放心大膽去見,誰敢亂說,道爺弄死他!對了,你一向喜愛彈琴,貧道經常聽你在家裡彈奏,可見賊心不死……不對,對藝術的追求仍孜孜不倦。你要是想,也可以參加這次巡迴演出嘛。”
白牡丹大驚失色:“您要趕妾回青樓!”
“啊?你想多了,貧道只是覺得你待在家裡無聊。參加演出,彈彈琴,才藝不浪費,還能散心,一舉多得的事兒,何樂而不爲?”
“妾並不無聊。”
“別裝了,不無聊會自己個兒彈琴玩兒?”
白牡丹心想,我彈琴是爲了吸引公子你的注意力,可惜你明明在琴藝上比任何人都高明,平時卻對這種高雅藝術毫無興趣,從不過來欣賞,我的鬱悶誰明白。
再說了,白牡丹當初苦練琴藝,爲的是做一個合格的花魁,興趣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什麼是合格花魁?
當然是區別於普通風塵女子,不以色事人,而是以才藝征服人心,出淤泥而不染。
如今已經出了淤泥,又何必再踩一腳進去?
“公子,妾真的不想參與巡迴演出。”白牡丹堅定地說道,“妾只願餘生永遠陪在您身邊,雖無所事事,內心也喜樂平安。”
秦行之咂吧嘴:“你這麼說,那隻好算了……就是可惜了你的琴藝。”
“妾不同意,我覺得武功比琴藝有趣。”
“只要你受得了熊六梅罵……”
“妾沒練武天分,梅姐也是爲妾好。”
秦行之撇嘴:“你就別替她說好話了,明明是她簡單粗暴,不會做老師。幸虧她沒有體罰學生的壞習慣,否則打壞了我預定的媳婦兒,看道爺怎麼收拾她!”
話音剛落,熊六梅噌一下閃現。
“哈,小道士,你收拾老孃一個試試!”
秦行之一縮脖子,訕笑:“梅姐你聽錯了,貧道說的不是你,是……二柱子。對,就是二柱子。那傢伙仗着學了點武功,竟敢和李春娘眉來眼去,道爺早看不下去了,我這就去……找人收拾他。”
“小道士,知道什麼叫先天高手麼?”熊六梅冷笑,“只要老孃願意,坐自己房裡,伯爵府一隻螞蟻的動靜都瞞不過我。”
秦行之大驚:“啊,這麼說,貧道豈不是毫無隱私,我和憐兒玩遊戲也被你聽去了?”
“那多不過癮,老孃都是蹲牆角聽。”
“天吶,你果然聽過!”
熊六梅俏臉一紅:“老孃只是……打個比方。”
強悍如熊大當家的,也知道一個大姑娘偷聽人家閨房行樂是多麼不妥。當初和胡一菲蹲新房外頭聽門子,聽到要緊處,熊六梅臉紅心跳,她會告訴秦行之?
秦行之拱手:“貧道還有事,不耽誤熊女俠教導貴高徒了……那個,牡丹學不好您儘管放開了教訓,該罵罵,該打打,不用給貧道面子!”
白牡丹無語。
熊六梅大笑:“這可是你說的,打壞了別怪我。”
秦行之轉身就走,頭都不回:“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話,堂堂先天高手欺負一隻菜鳥。”
“等等。”熊六梅叫住他,皺眉道,“小道士,你現在親也成了,符籙店也基本關門了,我們就這麼一直待在京城坐吃等死,也太無聊了吧。”
“這話說的,有錢花怎麼會無聊?”
“我這超級高手不到綠林道上顯擺一番,豈不是沒人知道老孃的威名?我不管,你必須想個主意,京城都見不到綠林道的同行,太沒勁了。”
白牡丹暗中好笑,熊六梅完全可以獨自出門,可她卻根本沒有那種念頭。
秦行之樂了:“近朱者赤,古人誠不我欺,您梅姐本事大了,也知道必須顯擺啊。沒問題,這個願望誠懇合理,貧道沒道理不滿足。”
熊六梅大喜:“果然還是你對老孃好!”
“貧道以前就說過,等成了親我要帶憐兒去嶗山度蜜月。梅姐如果感興趣,咱們一起去,反正你以後也是我媳婦,這十分符合邏輯。”
“嶗山……”熊六梅猶豫了,“我雖然厲害,恐怕還幹不過嶗山道長吧?”
“這話說的,誰讓你跟李奉常打了?從京城到萊州府,這麼遠的路,怎麼着也能碰上幾個不長眼的。退一步講,就算江湖人都學機靈了,咱們還可以釣魚執法嘛。”
熊六梅恍然大悟:“對對,咱路上專門砸場子。”
白牡丹插話:“公子,妾也想去。”
秦行之看了她一眼:“你?武功還沒練好,我覺得還是待在京城比較安全。”
“梅姐可以保護妾。”
“她忙着顯擺,恐怕沒時間保護你。”
“妾也有自保之力!”白牡丹臉上忽然露出懷疑之色,“公子先前讓妾去參加巡迴演出,不會是故意支開我,不願我跟你一起去嶗山吧?妾明白了,我本是青樓出身,您覺得帶我出門給您丟臉……”
白牡丹對身份最敏感,馬上想多了。
秦行之苦笑:“你可真能聯想。行,大家一起去嶗山就是,多大點事兒嘛。就是不知道帶這麼多美女去,李道長會不會以爲我是故意羞辱他那老光棍……”
門外傳來胡一菲的叫聲:“小道士,還有我!”
“你們高手都喜歡偷聽還是怎麼地?”秦行之不悅道,“給道爺進來。”
胡一菲並非一個人,身後還帶着雙胞胎。
上次遊西湖的計劃失敗了,但也不能說毫無收穫。三人親眼看着大內高手一通打砸,把那些吟詩作詞的讀書人趕得鬼哭狼嚎。大內高手雖然喬裝打扮過,卻瞞不過胡一菲的眼睛。
胡一菲肯定不會插手,還興奮的對雙胞胎表示:小道士既然能派人來砸場子,說明還是很在乎她們的——投懷送抱尚未成功,你我還應繼續努力。
雙胞胎沒事就吊在胡一菲身後,跟着她偷窺小道士的一舉一動。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小道士回府不去黏糊沈憐兒,而是興沖沖跑來見白牡丹,這種事沒法不讓三人關注。
秦行之沒好氣的打量三人:“胡一菲,你是道爺的移動彈藥庫,想不去都不成。”
胡一菲頓時眉花眼笑。
雙胞胎偷偷扯胡一菲的衣服。
“還有她們。”胡一菲連忙替盟友爭取。
“她們身體太弱,長途跋涉不合適。再說了,道爺這是和媳婦兒去度蜜月,又不是打算把家搬到嶗山,都跟着算幾個意思?如果我答應她們,是不是還得帶上李春娘,甚至我師父和二柱子?”
雙胞胎幽怨地看着小道士,心說我們沒名分,你又不把我們打造成高手,這時提什麼度蜜月、身體弱,你好意思麼?
胡一菲誘惑秦行之:“你想想啊小道士,帶着一大羣美人兒出門,到哪兒往外一擺,那多威風!”
“道爺覺得,美女應該放家裡偷着樂,傻子才顯擺這個呢。行了胡一菲,這事兒沒得商量,再勸,道爺連你也不帶。”
胡一菲無奈,衝雙胞胎搖頭表示盡力了。
於是出發陣容就定了下來。反正巡迴演出的策劃權被文良純等人奪走,沒秦行之什麼事兒,他也懶得等劇本編好給大臣們把關,決定第二天就上路。
不料當天下午,老道找秦行之,說他也打算出門。
小道士當場怒了:“我和媳婦……們去度蜜月,這種事你也摻和,合適嗎?”
秦壽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爺摻和什麼了?我沒說和你一起去嶗山,我的意思是單獨出門一趟。”
秦行之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老道。
不過,老道爲什麼忽然起了出門的念頭……難道他和熊六梅一樣,也因爲有了修爲想出門顯擺?
這可不行,老道面對的是道門同行,他那點修爲連熊六梅都不如,說實話,真顯擺不起來。而且萬一惹了厲害人物,雖然嶗山道長這個後臺足夠硬,那也非常麻煩。
剛要勸,老道主動解釋起來:“徒弟,如今咱們總算混出點樣子,爲師也有了修爲……”
“我幫你的。”
“呃,我也沒說不是你幫的呀。爲師的意思是,咱鴻蒙派的師門典籍,老埋在地裡不像話,也該挖出來了。”
“哈,你果然把典籍埋起來了!”
“以前爲師不告訴你,是怕你偷偷去挖了賣錢,那些玉瞳簡可都是上好的玉石吶!”
秦行之默然,老道的擔心十分有道理。以他當初完全不相信道法存在的狀態,賣玉瞳簡太科學了。飯都吃不上,留一堆玉石幹嘛?
“那行,師父你去挖吧。不過,你得帶護衛一起去,不是徒弟看不起你,你那點修爲,碰上真正的高人根本不夠瞧。現在我們知道了,鴻蒙派的典籍很寶貴,萬一被有心人盯上就完蛋了。”
秦壽並不擔憂會有人搶奪師門典籍,以前倆道士一無所有,也沒任何道門同行敢覬覦。
鴻蒙派祖上可是出過不少神仙,其他門派敢搶典籍,就不怕祖師爺他們下凡報復?反過來說,若是他們不信鴻蒙派祖師爺厲害,也沒必要搶這些典籍了。
然而秦壽並沒有拒絕帶護衛出門的提議。
小道士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兩人的人生觀其實相當接近。小道士愛顯擺,他秦壽又何嘗不是?
帶一羣護衛出門,絕對圓了老道的顯擺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