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嘆息而起,隨風飄散。
上官伸手覆上鳳翊手背,知曉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拉着他便往坊間走,隨便撿了間酒肆鑽了進去。
鳳翊在上官身後哧哧的笑,他眼眸一彎,看着難得被上官主動拉着的手,五指反着一握上官的,那拇指指腹還調戲地摩挲了她虎口的位置幾下,帶着輕癢像落羽輕拂。
腳步剛踏進酒肆門檻的上官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回頭細眉一豎,瞪了鳳翊一眼。
可那一眼卻是兇狠不足,媚意明顯,天生上挑的眼梢勾人心尖,儘管已經很是熟悉上官,知曉她不是故意爲之,鳳翊仍覺得心肝都酥顫了幾分。
找了個雅間,讓店夥計隨便上壺熱茶,上官甚至都來不及坐下,就提起內力從兩人相接的手給鳳翊渡了過去。
她內力不及軒轅夜,和鳳翊比,那也是稍遜一籌,可這會再怎麼着也聊勝於無。
反倒是鳳翊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他似乎想伸手摟抱上官,但又嫌棄自個身上太冰,加之上官重傷初愈,最是容易被風寒侵體的時候,便按耐下心頭的念頭,邪笑着問,“美人這般性急,爺還沒準備好哪。”
不理會鳳翊的胡言亂語,上官問起正事,“要今晚纔是新月之夜,爺爲何這會身上就這麼冰?”
鳳翊搖頭,一點也沒放心上,他甚至伸手挑起上官一撮髮絲放鼻端深嗅一口,才懶懶地道,“不知道。”
聞言,上官心頭頓生惱怒,他自個都不放心上,憑什麼以爲她會爲將之記在心頭。
一把抽回鳳翊手裡的那搓發,她騰地起身,臉沿就帶着冰寒之色,“鳳翊,別仗着你對我的換血之情,就以爲我會在意什麼,我說過,你的死活我不會過問……”
她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鳳翊脣角上翹的輕笑聲打斷,“美人不在意的話,爲何會在今日出府?”
上官不回答,只紅脣抿的緊,幾欲成線。
“是記着今個會是新月之夜,所以放心不下爺吧?”鳳翊繼續說,他眼梢微眯,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就遮掩了眼底那稍許的滿足之色,“這般口不對心,不說承認,就是敷衍一下爺又如何?美人又不是討歡不來。”
“是心裡不能了?總歸爺在你心裡還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他說到這,伸手在上官心口的位置點了點,“美人你這裡,也裝了爺的,你不承認不要緊,爺自個知道就好。”
上官失言,鳳翊一語點破,戳爛她糊起的那道本就脆弱的紙窗。
他每一句話都沒說錯,在她自個都不知道的時候,她對鳳翊便已經是與常人不同的,她不需要也無辦法在他面前裝媚討歡,甚至可以不做出那副風月的姿態,想怒斥的時候便開口,想冷臉的時候就給人甩臉子,這些鳳翊都受了,只因他比任何人都知——
那纔是最真實本質的上官美人。
就連在軒轅夜面前的時候,她都從未做到那種毫不掩飾的地步,不管如何說,他都是主上,這重身份,是爲死士的她
不能違背與背叛的。
眼見上官不說話也不反駁,鳳翊臉上浮起再是明顯不過的喜悅之色,拉了上官坐一邊才認真地道,“爺是真不知這寒毒怎麼回事,今早起來就有點冷,到這會要半天過去,似乎更冷了點,爺還受的住,卜老有配藥丸子,你別擔心了,都還沒竊得美人整顆芳心,爺纔不會那麼不惜命的。”
聽出這話安撫自己的成份偏多,上官剛起的那點惱怒倏地消散,她面無表情地倒了杯熱茶,塞進鳳翊空閒的手心裡讓他暖着也好。
鳳翊適時抽回上官一直給他渡着內力的那隻手,知曉現在她體弱,內力也不深厚,便作罷。
上官手一緊,又將他那手給拉了回來,還順帶凶狠地看了他一眼。
鳳翊失笑,眉目的風流一如往昔,“一隻手而已,美人若想要,爺全身上下哪處都可以給你了。”
幾句話不到,他又開始不正經,可才說完這話,兩人之間好半天再無其他言語,上官低垂着眼眸瞧着兩人相接的手,而鳳翊眼不帶眨的望着她看,目光之中帶着眷戀的貪婪。
良久,他才道,“給爺看看你的傷,可好?”
雖人已經又活生生地站他面前了,可總歸是生死走了一圈,還是他不在的情況下,沒親眼見過,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安心。
上官遲疑了一瞬,爾後在鳳翊幽深的目光中起身,指尖一挑,解了腰帶,撩起衣襬,將裙裾往下扯了扯,就將那半截瓷白精緻的細腰和小腹露了出來。
細膩白皙的肌膚上,肚臍邊的紅痣嬌豔欲滴,誘人地任君品嚐,而再邊上點,便是幾寸來長的傷口,結痂剛落,皮肉都是最嫩的粉色,在一片雪白中尤爲的醒目刺眼。
最讓鳳翊覺心疼的還是,那傷口從前到後,貫穿上官整個身子,可想而知當時那一刀定是將上官給穿透了,聽聞當時血流滿地。
鳳翊似乎想伸手摸一下,但手才擡起,他又放下了,只問上官,“疼麼?”
上官輕笑出聲,心底有晃悠的暖意上浮,“早不疼了。”
鳳翊的臉垮着,苦兮兮的模樣,他猛地低頭在上官那傷口親吻了下,又很快抽離,怕自己冷着她,幾下將上官衣裳理好,還親自將她腰帶纏好,才道,“可爺疼,簡直心疼死了。”
聞言,上官抿脣不語,這種話實在叫她不好作答。
儘管已經理好了衣服,鳳翊的目光仍停留在上官傷處,好一會他才低語道,“對不住美人,爺沒能護住你,爺以爲自個可以的……”
上官搖頭,她將鳳翊手邊那杯涼掉了的茶倒掉又重新盛熱的,像剛纔那樣放他手裡,“爺當知奴家與一般後宅婦人不同,這麼多年,也就那麼過來的,所以爺毋需自責,這種事免不了的。”
第一次聽聞上官說那麼多年,還就那樣走過來的,鳳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是知她異與一般女子,只不曾想那點不同又是拿多少血淚換的。
“爺倒覺得,你做一般尋常女子就好,”他幽幽開
口,說完這一句,下半句他眉眼的風流復甦,泊泊的像春泉,“這樣,爺幾下就能哄騙入懷,早早抱的美人歸。”
上官蔑笑一聲,啐了鳳翊一口。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胡亂聊着,鳳翊眸帶幽深的溫柔微光,上官亦是嘴角一直帶笑,如此其樂融融的一幕,自然不出半個時辰就已經傳到身在皇宮的軒轅夜耳朵裡。
他面無表情地屏退小太監,站在皇帝的尚書房外良久都沒動一下,抹了白粉胭脂的面色也不能掩藏他突躥而起的陰騭。
有長春宮的宮女急步而來,在軒轅夜面前福身行禮道,“夜大人,紅酥娘娘邀皇上一同用膳。”
聽聞這聲音,丹鳳眼中凝聚處絲縷的芒光,幽暗又濃厚,他朝那小宮女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會回稟皇上。
那小宮女咬了下脣,連眼都不敢擡,從袖子裡摸出封書信雙手奉上,“紅酥娘娘還說,上官姑娘住在您的千歲府,這封書信便交由夜大人轉交給上官姑娘。”
軒轅夜接過那書信,小宮女如蒙大赦地鬆了口氣,趕緊又提着裙襬福了福身,“奴婢先行告退。”
話音才落,人已經倒退着走遠,最後更是一個轉身,幾乎是小跑着離開。
軒轅夜捏着那書信,看着小宮女當他洪水猛獸的模樣,眉心一攏,就想起曾經的上官,也是害怕過他的,從不敢跟他說個“不”字,即便抗拒也只會在他面前用沉默代替。
現在想來,他那時候爲何就覺得那樣子的上官是乖順的,繼而忽略了她潛藏在皮肉之下的利刺,將她弄疼了,那利刺冒出來,傷了他人的同時自個也是遍體鱗傷。
他掌控人心,算計感情,可對自己心裡的情感,卻是鮮少深思,從來都是遵從本意,諸如一直不想上官離開,那麼便使盡千方百計的手段絕了她的念頭亦或折了她的翅膀。
可他卻忘了想一想,爲何就不願意上官離開,甚至不容許她有半點那樣的念頭,這樣的心思存在的基礎又是何?
軒轅夜撕開書信,這封書信與其說是給上官的,還不如說是紅酥藉由此,在對他軒轅夜說,她能影響甚至是某種程度上左右上官的想法,或者挾恩以報。
紅酥她還真看準了一點,只要不是涉及組裡和他的利益,估摸讓幹什麼,只要是提還這救命之恩,上官還多半都會應允。
軒轅夜一目十行的將書信看完,也沒說什麼,就是想長春宮熱鬧一下,十日後開了冬宴,說是邀了無數世家子弟參加,請上官入宮參宴,也順便瞧瞧可有中意合適男子。
言語之間的意思,便是要爲上官保媒了。
軒轅夜冷笑一聲,他手一捏,便將那書信給捏的粉碎,以仁康皇帝對紅酥的寵愛,若到時她真有覺得合適的,指不定這媒就是個皇帝指婚的結果。
“去,回稟紅酥娘娘,就說小夜子鞍前馬後。”他陰冷地吩咐小太監。
指婚什麼的,還是給上官,他決不允許!就連這種可能他都要給掐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