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黃金之勺餘孽……”
那一聲宛若驚雷,讓馬車裡的軒轅夜和上官霎時身體緊繃,甚至坐將起來,第一時間擺出攻擊的姿態。
馬車再次停了,軒轅夜眸色有沉地撩開點簾子,就見外面有一隊穿着平民裝束的人馬護着其中一貴公子模樣的男子從馬車外面疾馳奔過,然後後面呼喊着追趕的赫然是鳳靜的天羅。
“呵,”軒轅夜輕笑一聲,他狹長的眼梢眯了眯,帶起慣常的算計,“是穀風清,可真是狹路相逢,就有這麼趕巧的事。”
可不就是那麼巧的事,軒轅夜準備今天離開京城,不曾想穀風清竟然也選在這個時候離開,而且還是一個時辰,也不知是誰更倒黴一點。
上官自然也看到了馬車外的情形,就這一句話的功夫,穀風清在那隊人馬的護送下,已經衝出了城門,身後是鳳靜的人在緊追不捨,一時之間,整個城門便空了下來。
趕車的馬伕顯然是暗四僞裝的,這麼好的機會不用軒轅夜吩咐,他便揚起馬鞭,當先出了城門再說。
待到入了官道,瞅着沒什麼人的時候,暗四將馬車趕進密林之中,確定沒人看見後,纔在馬車外小聲的道,“主上,出城了。”
“嗯,”軒轅夜應了聲,他斜靠在軟褥上,摩挲着下頜,眼底有詭譎的眸光在閃動,穀風清出現了,鳳靜還在追擊,他同樣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要知道被黃金之勺組裡那些老不死的算計到這地步,他平時雖沒表現出對大的情緒,可不代表他不記仇。
相反,每一筆的賬他都記得真真的,只不過先前傷太重,又在京城束手束腳不太方便行事,如若不然他早還擊回去了,不過就是那樣,在他的動作之下,黃金之勺在京城的勢力硬是被他給賣的徹底,可以想見,在往後的很多年內,京城都是黃金之勺觸手所不及的。
上官撇了軒轅夜一眼,自行倒了馬車裡的茶水沾溼帕子,將臉上的易容給洗了,那身男裝也給脫了穿回了女裝,如今肚子有點大了,連胸都比從前更豐腴,穿那身衣裳她被束縛難受的慌。
軒轅夜瞧着上官動作,他也不阻止,總歸這會出了京城,去了易容沒什麼大礙,只是他目光下沉到上官鼓起的小肚,眼底剛纔那滿滿的算計淺淡了下去。
許是這會見着了,他才意識到,自己一是一個人,且上官還身懷有孕,不能冒險。
薄脣幾乎抿成了線,軒轅夜起身倒了茶水,捧起也將臉上的絕色妝容給洗掉,嗅着脂粉味,他似乎就很嫌棄,眉心都鎖着,可也是沒辦法的事,終於換了正常的一身玄色衣衫,他躍下馬車,望着暗四沉吟半晌,在上官同樣下馬車之際道,“暗四,護主母到黃桷鎮,明日晌午本王必前來匯合。”
那一聲“主母”不僅驚詫了暗四,更是將上官震懾當場,繼而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軒轅夜話語裡的意思,竟是要獨自一人行動。
紅脣翕動,要脫口而出的話還是不
吞了回去,暗四隻看着正保持着下馬車動作的上官,向軒轅夜回道,“是,主上。”
軒轅夜眼神高深莫測,並有隱隱的厲芒閃過,他怎會說,擔心暗四這一路不盡心,而且上官還大着肚子,不是暗四對手,所以才故意說出“主母”這稱呼來表示上官在他心裡的地位。
吩咐完,軒轅夜甚至沒回身看上官一眼,衣袍翩然飛揚,幾個起落,人如雄鷹地就躥出密林,消失不見。
暗四率先收回視線,他牽起繮繩,垂着眼眸就對上官道,“請主母上馬,屬下護送您到黃桷鎮。”
上官不爲所動,事實上她良久地看着軒轅夜離開的方向,嘴角有勾,就形成深邃的暗影,“暗四,你不必喊的那般諷刺,奴家知道你心裡想些什麼。”
話到這裡,她轉身定定地盯着暗四,繼續道,“你想隨主上而去便去,黃桷鎮,奴家還找的到路。”
暗四面無表情,可是上官就是知道他心有遲疑了。
“呵,”她以袖輕掩輕笑出聲,紅脣邊盡是譏誚,“莫非你還真當奴家肚裡的骨肉是主上的?主上那麼認爲不過是矇蔽世人,讓鳳靜之流放下戒心而已,藉以掩飾他想奪回黃金之勺掌舵者的身份,你連這點都看不明白,真是白跟在主上面前跟前跟後。”
果然,暗四面露驚疑之色。
“實話和你說吧,”上官一拂衣袖,遮住自己的肚子,“奴家肚裡的孩子,自然是鳳家鳳翊的,早之前,奴家就是他的妾,後又被擡爲正妻,所以……”
上官語氣頓了下,桃花眼灼灼發亮,望着暗四,就是再不掩飾的貪慕虛榮,“你覺得奴家還願意跟在主上身邊麼?鳳靜早許諾了奴家和孩子入鳳家族譜之名,之前照顧主上,也不過是引來鳳靜並順便監視主上動向而已,你這會若不去,奴家也是不會和你去黃桷鎮的,你膽敢以武力相脅,明晌午主上回來,奴家便告知他你欲扔下奴家還想輕薄……”
“夠了!”暗四冷喝一聲,他臉色遍佈殺意,手腕上的匕首更是已經滑落了出來,他已然被上官說的動了殺機,只覺到這地步,上官竟也是要背叛軒轅夜,“滾,別再讓我看見你,如若不然,即便被主上賜死,我也定殺了你!”
說完這話,暗四手一揚,那匕首脫手而出,擦着上官面頰而過,她耳鬢那一撮青絲噌的斷裂。
爾後,暗四轉身朝軒轅夜離去的方向追去,至於上官,他卻是根本不理會。
上官嘴角一直噙着笑意,良久之後她感覺面頰有輕疼,伸手一抹,便是滿手的鮮血,暗四那一下,卻是在她臉上也劃了個口子。
有風而起,帶起地上落葉翻飛,上官裙裾飛揚,她青絲舞動,臉上的笑意終沒了,她這會才覺剛纔撐着說那番話,肚腹陣陣發緊的難受。
她順勢靠着車轅,坐到地上,伸手揉了揉肚子,低頭喃喃低語,“乖一點,孃親還有事沒做……
她是還有事沒做,剛纔故
意那麼說,便是深知如若不涉及軒轅夜的關係,暗四即便對她心生了有不滿,也會遵循軒轅夜的命令將她平安送到黃桷鎮,可她哪裡會那麼輕易的就聽了軒轅夜的。
既然早便決定一出京城便與軒轅夜分道揚鑣,這會出了穀風清的意外,且鳳靜還在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不管如何,她都要親看見着軒轅夜沒事,才能離開。
她知道自己這想法多麼卑微又不自量力,軒轅夜從前那般對她,甚至還與鳳翊的死有關,可她雖對說面對他之時,心不會起多大的波瀾,可總不能看他在生死掙扎而不顧。
記憶裡,她一直記得很多年前,她在生死邊緣,擡頭仰望,渴求誰能拉她一把的時候,是軒轅夜出現了,所以,如果可以,在軒轅夜被黃金之勺算計到一無所有,她不希望在他困獸猶鬥之時,沒人對他伸出手。
上官起身,從腿肚摸出匕首,割斷套馬的繩索,然後翻身上馬,不敢太過放肆的疾馳,只得讓馬兒小跑着前行。
卻說軒轅夜很快便追上穀風清,那會鳳靜還未追擊過來,也許是被穀風清四散的障眼之法給引到了別處去,只見幾條道的交叉口上,穀風清的人和天羅之人廝殺在了一起。
天羅之人顯然也是用了訓練死士的法子,個個都不畏身死,護衛穀風清的黃金之勺餘孽也不是吃素的,一直是見誰也奈何不了誰。
穀風清並未出手,他不知怎的,竟有傷在身,一張陰沉如水,眉目之間又隱有焦急,誰都知道再拖下去,鳳靜回過神來,他便休想走的掉。
軒轅夜冷笑一聲,他半點不遮掩,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像蛇般死盯着穀風清,他向黃金之勺動手的始端,用穀風清這個正統的軒轅血脈來祭奠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天羅之人有意識的避開軒轅夜,軒轅夜的事,這些日子就沒有人不知道的,便樂的看軒轅夜和穀風清相鬥。
穀風清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軒轅夜,他眼梢凝冰,泛起點滴的赤紅血色,往日淡漠乾淨的面容這時候在陰惻不過,“原來是你這個賤種,這麼趕着出來送死,我就成全你。”
軒轅夜高傲地睥睨着穀風清,從鼻腔之中冷哼出來的輕蔑就像是看着一隻螻蟻,“正好,本王也想成全你和那羣老不死的!”
話音未落,軒轅夜便迅猛出掌,那掌心晶瑩如玉,析出冰凌之色,一眼便能瞧出軒轅夜傷勢基本痊癒。
哪想,穀風清半點不閃躲,他甚至沒還手,眼看軒轅夜那一掌帶着尖銳的呼嘯之聲靠近,甚至都已將他衣衫吹的烈烈作響,他只獰笑一聲,從懷裡摸出個兩指粗手掌長的竹筒來——
“子母蠱,就讓你嚐嚐那蝕骨銷魂的滋味!”穀風清這麼說道,只見他使勁搖着那竹筒,有難以聽清的嘶鳴之聲從裡面傳出來。
軒轅夜頓覺心口劇痛,那一掌一偏,劈向了別處,甚至疼的太過厲害,他風華無雙的五官一瞬煞白,但那雙丹鳳眼卻黑的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