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笑的淺淡,清清亮亮的像一汪冰水,將她歷經世事之後沉浸到骨子裡的妖豔都給清清楚楚的顯現出來,又飽含着再是端莊不過的大氣,這纔是最吸引人目光的上官。
如果說從前的上官,容貌豔俗不得人喜歡,那只是她的豔都流浮在表面,讓人一看就將她心底看透了去,而今的上官,將自己那顆溫潤如玉的心給藏進了厚厚岩層之中,需得經過耐心的敲打,剝落了那層平凡之後,才得以一窺她的獨特之處。
鳳翊覺得心頭髮癢,她說,他不問那些不爲難她的,她自然也同樣待之。
如此心思玲瓏的美人,又叫他如何不歡喜。
“既然美人如此禮尚往來,那爺對你的心思呢?啥時候也同樣待爺?”鳳翊得寸進尺,他伸手爲上官理了下鬢角的細發。
上官被這話問的啞口無言,她雖看透自己對軒轅夜的感情,但早有了不找任何男子共度一生的想法,即便退一萬步,日後真遇到了合適的,那人也肯定不會是鳳翊這種世家子弟,房裡有正妻不說,就說那高深的府門,也不是她想踏入的。
將上官的表情盡收眼底,鳳翊嘆了口氣,他回身貪戀地抱了上官一下,頗爲遺憾痛惜的道,“怎的爺就沒早日遇見你,還枉自稱京城紈絝,竟連美人這樣的都沒早早識的了……”
上官退後一步,朝着鳳翊斂衽行禮,面帶溫溫柔柔地淺笑,“奴家一生流離無所依,能得遇爺這一知己,此生無憾!”
“可爺有憾哪……”鳳翊很不甘心,平生如此用心的將一個女子裝進心裡,卻因這世事這身份而不能得償所願,這叫他如何肯罷休。
門口有不屑的嗤笑傳來,上官和鳳翊視線一接齊齊望過去,便見一身穿湖藍色長衫,腰繫一掌寬深藍色腰帶的男子雙手環胸,斜靠在不知什麼時候打開的門邊,看着鳳翊說那話,脣邊就忍不住泛起幸災樂禍的淡笑。
“上官凜,想看本公子笑話不成?滾回去!”鳳翊眉目有惱,許是這種被心儀女子拒絕的場合讓他覺面上無光,偏生還被不想看的人給瞧見了,怎叫他不生暗惱。
聽聞這個姓氏,上官美人眼眸之色轉深,她便多看了上官凜幾眼,這人她之前是見過的,那會沒進鳳家之前,有次她去找鳳翊,正巧碰見四大家族的幾個紈絝子弟在曲水琳琅湖上飲酒作樂,當時上官凜便在其中。
上官凜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彷彿剛纔的情緒都是幻覺是,他瞥了上官一眼,轉頭對着鳳翊道,“鳳二,你先邀約我喝茶,要滾了我就不回來了。”
聞言,鳳翊惱火斜了他一眼,他今天找上官凜出來,還真有事要談,可惜事還沒談就在二樓窗口邊見上官從樓下過,想也沒想就衝了下去,而這會,也不能讓上官凜就這麼走了,遂道,“你去隔壁等會,我一會就過來。”
知曉兩人有事,上官便道,“爺去吧,奴家恰好要去找個人……”
“不行,這麼一會,爺不放人,也沒啥你不能聽的。”鳳翊想了下,一口拒絕,當即抽開椅子,拉着上官就坐下了,那架勢便是不讓上官離開,而且要談的事也不避諱她。
上官睫毛顫了下,她斂起眸子,扯開絲笑,執起桌上的茶壺,就道,“那奴家就伺候倒茶吧。”
上官凜別有深意地看了上官好幾眼,才施施然走進來,重新關上門,坐到鳳翊對面,開口就問,“有事就直接說,別拿喝茶兜圈子了。”
他也是不耐煩雲裡霧裡的相互試探。
鳳翊低笑出聲,他朗星般的眼稍有灼灼的光華,那是一種運籌帷幄的氣質,現在不再藏着掖着心頭的野心,倒從他身上生出幾分別樣的俊逸來,端的是能迷了姑娘的眼去。
“從前呢,我一直覺得上官凜你和咱們幾個京城紈絝不一樣,雖然你也常同我們一起吃喝玩樂,但從來你都是格格不入的,而你們上官家,雖爲四大家族之一,不沾邊京城任何勢力,也不出風頭,只悶聲不吭的幹着自己的事,甚至還將族人遣送的遠離京城,不消說以前我沒想明白過,就是這會我也想不明白這是爲何,要知道像梅家,孫家,哪怕是我鳳家,哪個不是巴不得聖寵不衰,而你們上官家,可不一樣。”
鳳翊邊說着邊搶過上官手裡的茶壺,隨意擱桌上,然後就強制地拉着她挨自己邊坐,一隻手更是在桌下牢牢地牽着她的手,看着上官凜,就說的直白。
上官凜沉默半晌,他眼皮半垂着,像沒聽到鳳翊剛纔的話,又像什麼都聽進心裡去了,好一會,他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口,才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說,今日的上官家作爲,皆因祖訓。”
提到祖訓二字,上官美人另一隻空着的手在袖子裡捏緊成拳。
一個靠背叛家族的而得榮華的叛徒,竟也會立下祖訓?如若不是場合不對,上官簡直都想大笑出聲。
鳳翊想了想,似乎在確定上官凜這話的可信度,“信不信都沒什麼,也和我今日想說的事無關。”
他說到這裡,頓了下,“最近京城鬧的風風雨雨的朋黨之爭,你可清楚?”
不曾想鳳翊說的是這事,一邊的上官愣了下,倒是上官凜這時候又看了她一眼纔回道,“略有耳聞。”
“幫我個忙,”鳳翊緊接着說,他臉上迸發出志在必得神色來,“我知你上官家的族人多在遠離京城的州縣,只是不知能否呈上萬民書上來?”
“萬民書?”上官凜訝異出聲。
話到此處,鳳翊也不瞞上官凜,“對,是閔王要的,早有朝堂大臣已私下商議多時,朝堂閹宦勢力日漸龐大,甚至諸多的奏表根本就到不了皇上手裡,便就是閔王在邊漠的那幾十萬精兵糧餉,九千歲都出手干預,所以,這是逼的閔王不得不下手。”
聽聞這話,上官凜眉頭皺了起來,他其實也不在朝堂出仕,但很多的事也是知道的,諸如九千
歲扣押了閔王糧餉一事。
“而這些大臣需要一個契機,能引得朝堂震動的契機,自然閔王要創造這樣的一個機會。”鳳翊說道。
“所以閔王便將心思動到萬民書上?”上官凜冷笑了聲。
“對,還需的要遠離京城勢力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瞞過了九千歲去,到時大殷各個州縣一起萬民書,就是他九千歲想壓,這事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能壓下去的,惹了皇上,再趁機奪了他的神策軍護軍中尉的職,他便還是隻能是閹人一個。”話音畢,鳳翊便將手頭茶盞裡的茶一飲而盡,那模樣哪裡是品茗,根本是牛飲。
一邊從頭至尾都聽着的上官,手心都開始滲出冷汗來,汗潤的將鳳翊的手心都打溼了。
只有她知道九千歲就是夜王,夜王就是九千歲,而黃金之勺的勢力極其龐大,甚至無所不知。
不用細想都知道鳳翊剛提的萬民書一事,定是不成的,根本不用等這萬民書一落成,就能被軒轅夜也察覺了去。
可她不能且無法開口提醒鳳翊,就像這件事,她亦無法回去跟軒轅夜回稟一樣。
軒轅夜和鳳翊,這兩人對上,她既不能背叛主上,也不能暗害鳳翊,唯有的,她當個第三的旁觀者,冷眼看着,或許在鳳翊有性命之危時,能出手一救,這便是她最後能做的。
因爲,她瞭解,誠如鳳翊,即便他現在有所成長,但那也根本不會是軒轅夜的對手,換鳳靜估計還差不多。
上官凜似乎在考慮,他指腹不斷摩挲着茶盞邊緣,很久都不說話。
鳳翊也不催他,知道一向上官家是不刻意站隊的,而且這事還涉及到朝堂如今最激烈的爭鬥,一個搞不好便不能全身而退。
“也不是要上官家做什麼,只是做點小事而已,事後也不會牽連到你們去,如若不然,現在四大家族,梅家倒了,孫家也不復從前,而我鳳家向來子嗣單薄,哪一天三家都沒了,獨獨你上官家,又能撐多久。”鳳翊不慌不慢的將最後一根稻草加上去。
“啪”的一聲,上官凜一擱茶盞,擡頭目光堅定地看着鳳翊就道,“好,我應了。”
鳳翊笑了,他親自提了茶壺爲上官凜滿上茶水,倒到上官那杯的時候,一晃茶壺沒茶水了,便道,“沒茶水了,我去叫店小二重新泡一壺來。”
上官本想將這等小事接過來,結果,鳳翊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提着茶壺就開門到樓梯口喊夥計去了。
上官凜適才正視上官,眼神帶冷漠的審視問道,“在下上官凜,還未請教夫人芳名。”
上官美人勾脣點笑,眼波一轉,便有媚態橫生,桃花眼瞅着對面的男子,她紅脣一啓就道,“巧的很,奴家和公子一樣,同樣複姓上官。”
上官凜手一僵,茶盞中的茶水頃刻便灑了出來,他面有吃驚地看着上官,就又道了句,“冒昧問句,上官夫人哪裡人士?家翁何名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