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一行人把馬打快,遠離了那是非之地。一路還是走的官道,倒不難行,只是川西都是山區,道路兩旁不是山崖就是幽深的樹林,行了三四日,也沒碰到幾個行人。這天走着,眼見得將近黃昏,天色漸漸暗下去,恰巧來到個驛站處。胡惟政就叫大家停下來,說:“看來再走也碰不到客棧,晚上看不見路,怎能走得,這裡有個官驛,不如今晚就在這宿一夜,如何。”大家都沒意見,就把行禮卸下來,搬進驛站屋裡,在驛站邊上的柱子上拴住馬。
有個年老駝背的驛守走出來接着,衆人說了借宿之意,那老官說:“驛站地方小,諸位不嫌棄,就將就着擠一晚無妨。”又問:“諸位哪裡人,要去何方?”
胡忠介紹說:“這是我們胡老爺,從京城來的,要去茂州府任長官。”
老官點點頭,拱手說:“失敬,失敬,茂州離此去不遠,騎馬的話再有兩天就能到得。”又說,“驛裡有些柴火和米,胡長官幾位不嫌棄,儘管自用,只是沒有酒菜。”
胡忠說:“多謝驛站大哥,我等打撓,已是心下不安,其他不敢有勞。我們自帶有乾糧,並不用費事生火做飯。”
老官呵呵一笑:“好說,好說。”自個兒走進他的房間。
胡忠就使喚芍藥、杏花將油布在驛站裡地上鋪開,拿出熟食來,又拿幾個盅,去那池子裝了清水,分給衆人飲食。衆人填飽肚子,把水盅、餐具撤去,芍藥、杏花兩人又在地上鋪上褥子,大家就席地坐着,聊些話。此時正值夏季,山風吹來,十分涼爽。天上掛着個半月,照得驛站外面有些光亮,遠處山崖的輪廓也依稀可見,夜空中,蝙蝠飛來飛去,捉吃蟲子,山中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似哭似訴叫聲,聽來讓人毛骨悚然。衆人不禁坐得更靠近些,除了那軍士,在這荒山野嶺中夜宿,還是頭一遭。在後世,儘管路根生長於農村,鄉下的晚上,夜梟的叫聲聽過不少,但即使在窮鄉僻壤間,也有燈有火,並不太怕。
正說話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衆人站起身,緊張地看着朦朧的官道。馬速很快,不一會兒,四匹雜色駿馬就飛馳到驛站前,奔馬嘶鳴一聲,猛然停住,四個穿着黑色勁裝的男子躍下馬來,身手極是敏捷。胡天見來者都清一色的黑白色裝扮,腰懸長劍,面色不善,不禁想到那修羅廟中的法師來,心裡暗暗擔心。果然,其中一個臉帶刀疤、長相兇惡的男子用馬鞭指着衆人問:“喂,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個頭高大,絡腮鬍子,提着柄鋼刀的中年男子。”問話非常無禮,莫非真是修羅廟那些人的同夥,此時來找郭磊尋仇。
胡忠忙站出來,說:“幾位大爺,我等並未見到這麼個人。”
四個黑衣男子相互看看,其中一個長得稍矮的男子說:“這姓郭的得罪我教,這會兒多半躲藏起來了,眼見的天色已晚,再追也是徒勞,不如在這住上一晚,明早再趕路。”
另一個留着短髭的白麪男子說:“那姓郭的囂張之極,明着挑釁我教,目的不就是爲着讓我們能找上他麼,我看應該不會躲,只要一路找去,定能撞見,遲一日兩日,他也逃不出這川地去。”
最後一個高瘦點的黑衣男子說:“言兄分析得是,我們就在這宿一晚吧。”
於是四人也把馬系在柱子上,走進驛站裡來。胡忠他們連忙騰出個位置,讓給他們,生怕惹上這幾個凶神。那四人也不墊什麼東西,直接就在牆邊坐下,從懷裡掏出乾糧來吃,又從背後解開酒囊,拔開塞子,就着喝幾口。這時吃飽,那個稍矮的黑衣人看到芍藥、杏花,心想這荒涼古道,倒還遇着兩個水靈靈的娘們,眼珠子轉了轉說:“你兩個小娘們,幫我們打點水來喝。”說話非常粗魯。
芍藥、杏花二人看看胡惟政,胡惟政就點點頭,意思去吧,他也不想多生是非。兩個丫頭就拿了茶盅,到水池邊洗了洗,裝滿了兩盅水,戰戰兢兢地走到他們面前,把水遞過去。那刀疤臉拿過水來,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又轉遞給邊上的高瘦男子。芍藥和杏花送了水,轉身正想走開,這時,那稍矮的黑衣男子向刀疤臉使個眼色,兩人同時出手,一人一個,分別抓住芍藥和杏花的手,浪笑着說:“嘿嘿,小姑娘,坐下來,陪爺們樂一樂。”芍藥、杏花大急,但被對方如鐵鉗般的大手抓住,使勁掙扎不開。
胡惟政涵養再好,見此也再忍耐不住,站起來,大聲喝着:“大膽狂徒,官家女僕,豈容你們隨便調戲。”胡天也站起來,雖不一定能幫上忙,但也得表明態度。
那兩人仍拉扯着兩個丫頭,沒有放開的意思,那高瘦的黑衣男站起來,陰陰地笑着說:“原來還是個當官的,我他孃的最憎惡的就是你們這幫錦衣玉食、高堂端坐的無恥官員,你們有什麼本事,只會成天舞文弄墨,耍耍嘴皮子,卻過得比誰都好。”說着慢慢走過來,眼裡兇光大現。
青年軍士見長官有危險,忙拔出單刀,護在前面,喝斥說:“你們敢對長官不敬,是活得不耐煩了麼,看我…啊…”話未說完,劍光只一閃,軍士“啊”地一聲,已倒血泊中,脖子上致命一劍,送了性命。再看時,那高瘦黑衣男已還劍入鞘,顯是他出得手。胡天幾個一聲驚呼,完全沒看清他如何拔劍、收劍,又如何出手的。
胡夫人抱住胡惟政,嚇得渾身發抖,顫着聲音問:“你,你,你們想怎麼樣?”
那高瘦的男子面現猙獰,笑着說:“本來,你們遂了爺幾個的意,等爺們快活完,還會放你們一條生路,現在老子開了殺戒,是一不做,二不休的,那就一個都別留着,嘿嘿,嘿嘿。”
裡面那驛站老官兒正不知發生什麼事,聽見外面吵鬧,披了一件衣服出來,忽見地上躺着個死人,大叫着說:“你們幹什麼,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又是劍光一閃,老官兒倒在地上,再也發不出聲音。
胡惟政雖然是文官,倒也是個不畏**的硬漢子,當下又要直面斥責他們,胡天連忙過去,攔住他,低聲說:“老爺,這些人毫沒人性,咱先不要衝動,穩住他們再說。”對付垃圾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豈知那些人內力深厚,離得又近,胡天幾句小聲的說話,完全沒逃過他們的耳朵。那高瘦的黑衣男子嘿嘿笑着說:“對,我們就是沒有人性,你,過來。”向胡天指了指。
胡天心想,自己絲毫不會武功,過與不過去,他要殺自己,又焉能躲得了,不如就過去,不要刺激他,看他如何行事。於是就要走過去。胡夫人連忙拉住他,大聲對那高瘦男子說:“你要殺就殺我吧,放過我天兒好不好。”
那高瘦男子緩緩拔出手中長劍,再走前兩步說:“要死還不容易,一個一個來,都有份,嘿嘿,嘿嘿。”又指着胡天說:“你跪下來求老子,說不定老子心情好,還會放過你們。”
胡天知道這種人格不正常的,殺人前往往還要玩弄一翻,如貓戲耗子一般,跪地求饒只不過更加滿足他們殺戮的快感而已,當下昂然說:“要殺就殺,又這麼多廢話幹嘛,老子還最看不起你們這些四肢發達,精神變態的土匪呢。”
那高瘦男子果然被胡天說得動氣,揮手一掌,將胡天打翻在地,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胡夫人叫聲“天兒”,扶起胡天,心疼的流下淚來。高瘦男子提劍再次走近,胡忠馬上跪在他腳下,磕着頭說:“求大王放過我主人、少主人,老奴給大爺們磕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高瘦男子獰笑一聲,眼也不眨,提劍刺落,可憐辦事可靠、忠心護主的胡忠被穿胸而殺,慘死異鄉。
高瘦男子把血淋淋的長劍從胡忠身上拔出,指着胡惟政,冷冷地說:“你,給我跪下來。”
胡惟政慘然一笑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老夫在惡人面前屈膝,萬萬不能。”
高瘦男子嘿嘿一笑:“是嗎,很有骨氣嘛。”右腳擡起,連環一踢,正中胡惟政雙腿膝關穴上,胡惟政雙腳當即不聽使喚,撲地跪倒在地。
胡惟政大罵:“惡賊,老夫做鬼也不放過你們。”被那高瘦男子提起一腳,踢飛撞到牆上,又跌落在地。胡惟政胸部幾根肋骨齊斷,差點痛暈過去,雙掌痛苦地撐在地上,咳嗽不止,卻苦於雙膝要穴被點,站不起來。胡夫人驚叫一聲,放下胡天,奔過去,扶住胡惟政,哭着說:“天啊,老爺你半生爲官,上不愧天,下無愧地,怎麼老天不長眼,好人沒好報啊。”
高瘦男子陰惻惻地笑着,心裡得到極大滿足般,面容卻猙獰得更加可怕。胡天勉強站起來,站在惡徒和胡老爺之間,心想,死就死吧,沒想到穿越過來,啥好處沒有,只得個大宋朝幾日遊,不過又想,死了後,意識說不定能飄至二十一世紀,附回本身。當下胡天心如死灰,說:“動手吧,傻逼,我不想看到畜生欺凌手無寸鐵的老人,糟蹋未成年少女。”
那高瘦黑衣男子聽不懂他罵什麼難聽話,緊緊地盯着他問:“什麼傻逼,什麼未成年少女,你他孃的是個瘋子嗎。”
胡天慘然一笑:“傻逼就是蠢笨呆,人渣,敗類,一無是處,心理不正常的人。你們不止是傻逼,你們就是變態”
高瘦黑衣人大怒,又是一掌把胡天扇翻在地,打得他另半邊臉也腫起來,恰好對稱,英俊的面貌頓時走了樣。高瘦黑衣人獰笑一聲:“嘿嘿,本來還想給你個痛快的,今晚非把你小子炮製個夠不可,讓你嚐嚐老子的手段。”回過頭去,對那抓住芍藥、杏花的矮個黑衣人和刀疤臉說:“時兄、萬兄,你們開始吧,你們享用美人,我這邊爲你們助興。”看來相對美女,他更喜歡殺人虐人,真是變態。
矮個男子和刀疤臉正自**中燒,說聲“有勞趙兄”,伸手就去就往兩個小丫環身上掏摸,不住發出**的笑聲。此時芍藥、杏花兩個姑娘眼見三人血濺當場,已被嚇個半死,身上哪還使得出半點反抗的力氣來,看來辣手難逃。這邊姓趙的高瘦男子用利劍在胡天臉上比劃着,獰笑着說:“小白臉兒,我先把你的鼻子割下來,再把兩隻耳朵也卸了,看你還嘴硬不。”
胡天見那鋒利無比、沾着鮮血的長劍直在門面處晃,心下反而沒那麼害怕,瞅着他握劍的手,要衝過去搶奪,拼個死也不能受這殘肢之辱。哪知那姓趙的看穿了胡天心思,沒等胡天動作,就出手點了他身上幾處要穴,讓他動彈不得。這點穴功夫又快又準,胡天瞧也沒瞧清他怎麼出手的,避無所避,渾身肌肉頓時僵直,全不聽從指揮。
胡夫人見兒子就要受辱,搶過身來,擋在前面,說:“先把老身殺了吧。”護犢深情,死亡也是嚇不退的。
瘦高男子不耐煩,抓住胡夫人一隻手,往邊上一擲,說聲:“臭婆子,給老子閃開吧。”胡夫人站立不穩,被摔到牆角,頭撞在石柱上,暈了過去。
胡惟政大呼:“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胡天緊閉雙眼,一股強烈恨意由心底而生:“殺了我吧,只要我胡天不死,我誓要你修羅魔教教毀人亡!”
高瘦男子正要折磨胡天,但見他閉目待死,興致頓時消了大半,冷笑聲:“好,老子送你上路!”舉劍斬下。
正在這危急時刻,又是一陣“得勒,得勒”的奔馬聲傳來。瘦高男子忙把劍一收,說:“有情況。”奔出驛站,持劍擋在要道。刀疤臉和矮個黑衣男正待把兩個小丫環的小肚兜解開,實施**,此時聽到馬蹄聲,便將懷中之人往邊上一推,站起來,拔出長劍也跟着出去。
一直沒出聲的白麪短髭黑衣人卻顯得極爲冷靜,自進驛站,吃了兩口乾糧後,就一直抱着劍,閉目養神,周圍發生的一切好像均與他無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