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問那牀上病女:“你去年得病前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咬過?”
“是的,記得那天晚上,我光着腳丫子在花園小徑裡散步賞花,突然右腳脖子被不知什麼蟲子之類咬了一下,當時太晚了沒看清,只是感到被咬的地方麻麻癢癢的,不是很痛,所以並沒有很在意,後來的幾天,我只覺得人很睏倦,睡不醒似的,再後來,就手腳也沒力氣,不能動了。”那少女講完這麼長一段話,已是累的喘息不止。
“你把那被咬的地方讓我看看。”胡天重燃希望,急切地說。
那養娘就走過去,將她腳處的被子掀起來,裸露出雙雪白但乾瘦無光澤的足部,藉着亮光,她右腳外踝處一對齒狀疤痕仍隱約可見。胡天激動不已,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得,掙開雷萬鈞走向前去,說:“這就對了,這就對了!”胡天記憶力超人,眼前少女的症狀卻與那本毒經書上的描述極爲相似,只是自己從未有過實踐,對書上說的治療方法殊無把握,但是無論如何,既然引出了這條線,就一定要順着走下去,反正治不好左右是死,治好了這少女不死不說,自己也多了保命希望。
雷萬鈞見胡天說對了情況,眼神頓時亮了起來:“快說,什麼對了,可是有希望治好?”
胡天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我估計的不錯,就有治好的可能。”
雷萬鈞和少女的養娘均眼裡泛光,盯着胡天,巴不得聽到有救那兩個字。胡天笑一笑,接着說:“據我所知,這是蛇毒蛛咬傷。”
雷萬鈞和養娘異口同聲地問:“蛇毒蛛?是什麼?”
胡天笑笑說:“這蛇毒蛛,顧名思義,就是與蛇共生的毒蛛,這種蜘蛛體型較大,本身也帶有劇毒,但卻喜歡與同樣具有毒性的蛇類同穴而居,並且喜食毒蛇的涎液,將毒蛇的毒素儲存毒腺之中,久而久之,兩種毒性的毒素在毒腺裡相生相剋,便混合而生成另一種慢性的毒素。被這種毒蛛咬傷之人,便不會立即毒發身亡,但表現出來正是與這位小姐的症狀相似,因此,我斷定小姐是蛇毒蛛咬傷。”
雷萬鈞和養娘聽胡天說得玄奧,但細想卻甚有道理,一個問:“那要怎麼治?”另一個問“那就可以治好是不是?”
其實胡天當初看到毒經書上記載的這個條目也,並不信世上真有這種帶慢性毒的蜘蛛,只是這少女被蟲類咬傷後的症狀與那記載如此契合,心想是真的也不一定,並且此時話已至此,不繼續說下去拖住他們,受傷害的還是自己,於是接着說:“要解這蛇毒蛛之毒,就必須找到這蜘蛛才行,解救之法正是落在它身上。”
雷萬鈞說:“找到毒蛛,然後呢?”
胡天說:“找到之後,須將毒蛛活捉,放入酒中浸泡七天,讓它將體內的毒液釋放到酒內,再配以溫和的中藥減少其毒性,便製成瞭解毒藥酒,分量給傷者服用,連服一個月後,體內之毒得解。”
雷萬鈞大喜,說:“大小姐在這花園裡被咬,那毒蛛就一定在附近,我們快去找吧。”
胡天說:“不急,還有些事你們應該知道,那就是萬一毒蛛死了呢,而且,這蛇毒蛛與不同的蛇共生,產生的毒性也是不同,有的是和五步蛇,有的是和飯鏟頭,有的是和烙鐵頭,等等,用差了的話,不但治不好,反而加快毒發。”
雷萬鈞抓住胡天雙肩着急地問:“那你說怎麼辦?”
胡天被他那雙鐵手抓得生疼,忙說:“快放開我。”
雷萬鈞忙鬆開手說:“那你小子快說怎麼辦,磨磨蹭蹭地,小心惹得本堂火起。”
胡天知道這姓雷的是個火爆性子,白了他一眼,說:“這蛇毒蛛本就罕見,如果這園子裡真有的話,只要找到,應該就是對的,不可能有幾類毒蛛同時存在,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那毒蛛是否還活着,不過,好歹也要仔細找找,存在一線希望都不要放過。”
胡天倒真是乞求老天保佑,找到那隻神乎其神的蛇毒蛛啊,要不然這姓雷的和那凶神一般的教主肯定不會讓自己死的太舒服。
雷萬鈞說:“只要它還活着,就是把這個花園子整個翻起來,也要一寸土一寸泥地把它找着。現在就去彙報聖教主,讓他老人家分撥些精幹的手下來幫忙。”
胡天說:“最好不要,因爲你們沒有收伏毒蛛的辦法,萬一要是將它弄死了,解毒的作用可就得大打折扣。”
雷萬鈞說:“那是得你小子親自去抓?行,我先帶你去見聖教主,由教主定奪。”不由分說,拉扯着胡天就折回去那大殿。雷萬鈞雖身粗腳短,輕功卻是一流,走起路來毫無遲笨,得虧胡天也有武當的輕功基礎,還能跟上他急急忙忙的步子。
出來修羅神殿,卻不見教主,雷萬鈞便帶着胡天往殿後找去。從神殿左側偏門出去,再右拐,穿過一平整石街,來到殿後花園。那花園子建於山崖下,卻是另一番景象,只見亭臺水榭,假山荷池,飛橋曲廊,花木掩映,一線清泉自石崖上飛濺而下,落於渠裡,彎彎曲曲地流向園中央的魚池,池中假山嶙峋,水仙長於其上,池中荷花已是枯盡,根根枯黃的荷莖豎於其中,水中各色錦鯉,游來游去。園中深處,傳來“爭爭”的琴聲。胡天心想:“誰彈的這麼一手好錚,這魔教教主還真懂享受啊。”
這時,一藍衣使女提着籃子從漢白玉砌的石橋上走下,雷萬鈞迎上去問:“婢子,請問聖教主何在?”
“聖教主和婉華夫人正在留暮亭裡品茶呢。”
雷萬鈞便不說話,拉了胡天又往左邊小道走去,正是那琴聲傳來的方向。胡天一笑說:“你們老大還真懂得享受生活。”
“別廢話。”雷萬鈞低喝一聲,腳下不停,繼續往裡走。穿過一片花木林,再過了道圓形石門,竟又是一處花園,中央是開闊的池子,池子中央是別緻涼亭,魔教教主坐於亭中,手摟着一個美人,喝着茶,談笑不已。旁邊一個侍女端着茶壺站着,亭子中間三個妙齡女都跳着不知名的舞蹈,裙帶飄飛,舞步翩躚,卻是好看。亭子另一側坐着位一女琴師,纖纖玉指撫着琴絃,正是前面聽到的琴聲來處。
雷萬鈞於是拉了胡天從水上連廊走過去,來到魔教教主身旁,拱手躬身說:“聖教主,恕屬下無禮打撓。”
魔教教主放下手中杯子,問:“是否關於雲兒的病情?”胡天知道那病女名叫若雲,名字挺好聽的,不知她父女姓什麼。
“正是,要向聖教主詳稟。”
魔教教主便向琴師、舞女揮揮手,那琴師便抱了琴,領着舞女恭恭敬敬地退了開去。魔教教主又對懷裡美人說:“婉華,你也先回房休息吧。”
那叫婉華的妙齡美女乖巧地答應一聲,便挪動輕步,從亭子另一側的連廊走開。
雷萬鈞見女人們都退出去了,纔回稟說:“這個胡大夫說是找到大小姐得病的原因。”
“你說的可真?”魔教教主霍地站起來,眼神裡滿是激動。他那身高有近九尺,比胡天足足高出一個頭,站在前面,猶如一尊活金剛,氣勢逼人。
雷萬鈞便讓胡天又將蛇毒蛛咬傷中毒的推斷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魔教教主說:“好,馬上派幾位教中好手去尋那毒蛛。”見雷萬鈞有些遲疑,就問:“雷兄弟,可還有話說?”
雷萬鈞說:“正是,這個胡大夫說要擔心別人去抓,萬一誤將毒蛛弄死,解毒效果便大打折扣,因此他想自己去找。”
魔教教主說:“那西花園是雲兒的靜養之所,怎麼放心這小子一個人在那裡。”
雷萬鈞說:“這小子雖有一定的內功修爲,但武功極差,大小姐身邊養娘的武功,勝他也是輕而易舉,不足爲慮。如果教主仍不放心,大可再派一名精細的弟子從旁監視。”
魔教教主點點頭,說:“據傳報,阿蒙已經處理完三峽金鱷幫的事,最遲明日便可返回,可以教他監視這小子。”
雷萬鈞高興地說:“有修羅使這樣智計、武功傑出的人看着,這小子斷斷使不出任何花樣。”
魔教教主說:“嗯,這小子叫什麼,師承何處,練過什麼內功。”
雷萬鈞說:“他叫胡天,沒有師承,內功至剛純陽,實難分清是哪一門派修爲,其他還練過武當紫宵宮的四象步法,不過較爲生疏,武功招式一概不會,雷神堂普通弟子皆可一招將他擒了,所以我說大小姐的養娘也可輕易勝他。”
“不知這小子和武當那幫牛鼻子是什麼淵源,不過再怎樣,進來修羅谷,也休想出去了。”斜眼看了看胡天說,“胡大夫是吧,只要你治好我寶貝女兒的病,我保證留你一命,只是,終身不可踏出這谷一步,否則當叛教罪處。”
胡天問:“叛教怎處,我又不是你教中人。”
魔教教主冷笑一聲:“進來修羅谷,生死便由我,如若叛教,當受火神堂九大酷刑而死。”
胡天心裡一驚,心說還是想辦法治好那病秧子,保住小命再說吧,以後再靜觀其變、見機行事,何況,我還要打探郭兄的消息,是否真在這修羅谷中。
雷萬鈞便要告退:“那我先將這胡大夫帶回去安頓下來,待修羅使回來,再作區處。”
魔教教主點點頭:“阿蒙回來,我自叫他去找你。”見雷萬鈞擡步要走,又叫住他,“等等,雷兄弟。”
雷萬鈞停下步來,待在那裡。魔教教主便從懷裡拿出個小瓷瓶交給他。雷萬鈞連忙躬下身去,雙手舉頭接了:“多謝聖教主恩賜神丹。”
魔教教主朗聲一笑說:“你我兄弟,不用太多禮,丹藥你分賜了下屬吧。想當年,你我在大食、西域出生入死,做下多少大事,現在基業有了,正該與你共享富貴。”
胡天沒想到他們還有那層關係,見他給的丹藥像是極爲珍貴,不知是給下屬吃了,有什麼效用。
雷萬鈞倒是很恭謹,拱手說:“那些年全仗教主英明神勇,才闖下這翻天地,想屬下當年若不是承教主相救,早已做了他國之鬼,屬下日夜想起,均感教主恩德。”
胡天才知道魔教教主以前還救過雷萬鈞,只是以雷萬鈞如此武功,仍卑顏屈膝,事之如主如父般,也太過了些。當下魔教教主幹咳一聲,又說:“兄弟,現今我權霸武林,你也該坐下來享受一番纔是,前幾日,土神堂獻來數名絕色女子,今賜你幾名,也不枉你爲我神教披肝瀝膽,盡忠職守。”
雷萬鈞急忙推遲說:“稟教主,屬下日夜只潛心武學,只不近這銷骨無情的女色,望早日爲我教踏平武當,掃滅真陽,鎮服武林別門異教,助聖教主一統江湖。”
魔教教主哈哈大笑說:“說得好,你不愛女色,我卻要採陰補陽,助我神功大成,哈哈,哈哈,待我神功大成之日,試問天下,誰還是我敵手。”
雷萬鈞單膝下拜:“祝教主早日修成修羅神功。”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