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萬鈞將胡天帶回雷神堂,便變得客氣了很多,不再關在那牢裡,而是另外安排個小房間給他住,並派了兩名教衆日夜守在門口,不讓胡天踏出門來一步。暫時穩住了局勢,胡天便不急於想着逃走,而是要借幫教主女兒治療之機,摸清魔教總壇內部情況,並且打聽郭磊消息。另外,胡天須抓緊時間提升內功和輕功修爲,畢竟再有策略,硬實力纔是保命關鍵。胡天目前已經在修習第十一正經,如若打通,便可進一步提升內功修爲,那樣的話,單純從內力上來講,在江湖中已經是準一流境界了。不到一年時間便能有如此成就,說出去怕是無人敢信,因爲太過匪夷所思。這宋代胡天的體質加上後世人的智商,確實造就了一個練武的奇才。
胡天想到那蛇毒蛛終究是神乎其神的東西,就如山海經上的奇珍異獸,能不能找到還真是個問題,萬一找個幾天毫無所獲,魔教中人沒了耐性,一刀把自己砍了都有可能。胡天拿出柄手術用的小刀來託於掌上,自言自語說:“別人能以武器傷人,我爲什麼就不能。”又想到別人都是系統學過招式的,虛實相合、攻人要害,自己隨把小刀子胡亂捅刺,只怕是漏動百出,輕易就給人破了,還落得個貽笑大方。轉念一想,如果將這小刀暗藏於身,出意不其,驟然使出呢?嘿嘿,人人都欺我不會招式武功,只要我挨近了出招,定然能殺他個措手不及。當下拿着那把小刀擺弄幾個,然後又藏在袖籠裡,又拿出來照前面猛地刺出。胡天此時內力強勁,反應速度和力量比以前實是高出太多,隨便擺弄幾下,威力立現,缺的只是沒有名家指點和缺乏對敵經驗而已。
胡天按着四象步法,練習刀技半天,逐漸掌握了些粗淺的刺、剜、提、拉的招式,便將小刀收回袖籠裡,作爲防身傷敵之用。身處斗室,又不能出去走動,直悶得發慌,胡天當下按捺煩躁心思,盤腿坐於牀上練習內功,真氣運行周天之間,心情便平靜得如秋湖一般,只是這平靜的湖面,一股如暗涌般的內勁不住衝擊第十一正經的各路要穴,衝開一處,內力便增長一分。直練到午夜時分,胡天才緩緩收勁,真氣重歸於丹田。
這斗居石室沒有窗戶,胡天不知外面的夜色如何,便起身打開房門要出去。只聽“叮鈴”一聲,門口兩個守衛警覺,拔劍在手說:“胡大夫可別讓我們哥倆爲難。”原來門上還安了銅鈴,只要一動,鈴聲響起,守衛就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胡天說:“我只是肚子餓了,想尋些東西來吃。”
其中一個守衛說:“那簡單,你退了回去,我們自會吩咐人送點心來,不勞你出來。”
胡天沒法,只得退回房裡,關上房門。不一會兒,果有個下人小廝送來一盤子點心給胡天吃。
第二天早上,同樣是那個小廝送來湯水洗漱,和早茶點。胡天心說你們伺候得我倒周到呢,老實不客氣地拿了東西就吃起來。這時,聽外面守衛說聲:“參見修羅使大人。”接着銅鈴聲一響,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眉清目秀、一身白衣的公子模樣青年。那白衣公子手持一柄玉骨短笛,顯得人品瀟灑,見到胡天便冷冷地問:“你就是爲大小姐治病的胡大夫?”
胡天將早點吃完,喝口茶說:“不錯,是我,你又是哪位?”
白衣公子說:“蕭蒙。”
胡天才知道他便是魔教上下口中的修羅使,年紀輕輕,不知有什麼能耐,當下回一聲:“幸會,可是你們教主讓你來助我去找那蛇毒蛛的?”
“本使不是來助你,而是來監視你,如你敢玩任何花樣,本使有權先斬後奏,把你廢了。”
胡天叫他如此傲慢,輕哼一聲說:“那就走吧。”
“你要記住,你那點微末道行在本使面前,看也不夠看。”說着先走出了斗室。
胡天心說你不也就一小白臉嗎,你再狂,武功能勝過那大嗓門子老雷嗎,心裡暗笑一句,也跟着出去。
再次來到那大小姐的花園裡,修羅使蕭蒙往那門口一站,對胡天說:“你開始找吧。”
胡天心說你這還真是來監工的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確難動什麼手腳,可是萬一真的無法找到那見鬼的蛇毒蛛,莫非隨便拿只尋常蜘蛛來糊弄他們不成,只是有蛛無蛇,圓不了慌,必被他們識破。當下胡天便埋頭逐一搜索那花叢石縫,寄希望能找個蛇窩出來。這裡那大小姐閨房裡柔弱無力的聲音傳出來:“是大哥在外面嗎?”
蕭蒙答:“是的,雲妹,我回來了。”
“那爲什麼站在外面,不進來,你許久都沒來看過妹妹了。”
蕭蒙說:“我要監視這個說能爲你治療的郎中,不能讓他逃跑。”
“他武功低微,在這重重守衛的地方,能跑得到哪裡去。大哥,你是不是見妹妹成了這副模樣,不忍心看,不愛看了?小時候,你是天天帶我四周去玩的,去摘野花、捉蝴蝶、蜻蜓兒。”
蕭蒙說:“不會,我一直把你當作好妹妹,只是最近教中事務忙,隔三差五的便要外出,所以難以分身來照顧雲妹。”
“你學了爹爹的武功,人也變得和他一樣,愛打打殺殺的了,爲什麼不停下來,過個和和睦睦、無憂無慮的生活呢。”胡天心說這病小姐心地倒好,只是想法太也天真了。
蕭蒙便叫了養娘出來先看着胡天,自己進去見那大小姐。
胡天在花園裡找尋了半天,哪裡見到有半點蛇啊毒蛛的影子,有的只是數只掛在樹間的普通尋常小蛛。其實這個季節,蛇早就蜇居在洞穴中不出來了,加上胡天並不是捉蛇的老手,不知道怎麼辨別蛇蹤蛇跡。蕭蒙走出來問:“可有發現?”
胡天說:“這個時候蛇都深居洞裡過冬,不會出來。”
蕭蒙說:“那毒蛛呢,總得出來覓食。”
胡天說:“毒蛛也有些冬眠的。”
蕭蒙說:“這谷中四季溫暖如春,毒蛛豈用得着冬眠,別耍花樣了,繼續找。”
胡天說:“說不定毒蛛是晝伏夜出的習性。”
“那你的意思是,晚上再來找羅?”
胡天點點頭,說:“正是如此,如果仍是找不到,只有將這滿園的花木砍了,把那一個個蟻窩鼠穴都掘開,看看它能躲到哪裡去。”這個工程卻是浩大。
“晚上先找過再說,只是夜裡光線昏暗,十分的不方便。”
“書上記載,那毒蛛除了吸食蛇涎毒液,也喜歡捕食鳥雀兒,如果我們抓只活鳥,綁在花叢裡,說不定可以把它誘出來。”胡天說。
蕭蒙說:“嗯,鳥雀我自會叫下屬去準備,到時真將之誘出,你可放機靈點兒,別讓它跑掉。”
胡天說:“那是自然,不消你說。”心裡卻沒想好活捉毒蛛的方法,只是不想在這目中無人、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兒面前示弱。
於是,當晚胡天再次去那花園,將蕭蒙弄來的麻雀兒用細絲縛了足,綁在花園中間一暗處的茶花樹下,麻雀兒先還撲騰幾下,掙扎累了,便趴在花樹下喘着氣兒。初八九的夜晚,半個月亮照在上空,花叢中投下斑駁的影兒來。胡天搬了一張凳子來,坐在暗處,死死地盯着那隻麻雀。蕭蒙站在遠處,監視着這園中的一切。想不到這樣一個高傲的公子哥兒,耐性倒很好,站在檐下,能夠一、二時辰紋絲不動,也不言語。
盯了將近兩個時辰,哪有什麼動靜,胡天困得不行,直想站起來跟蕭蒙說先回去睡覺吧,第二天再來找。但見他直直地看着這邊,冷眼看着自己,便把話嚥下去沒說出來。再守候了約摸一個時辰,夜已過三更,那麻雀兒都睡着了。胡天坐得無聊,便看看天,看看月色中的花木,這時眼皮子打架,心說總不至於要人守到天亮吧,打個盹兒也好。
“喂喂,你幹嘛!”
胡天驚醒過來,見蕭蒙站在自己身前,暗叫一聲不小心睡着了,便說:“沒幹嘛,只是閉目養下神,那蛛兒還沒來呢。”
“沒來?你看看那麻雀兒哪裡去了!”
胡天一驚,連忙跳起來,看向那茶花樹下時,哪還見什麼雀兒,只剩下根細繩子無精打采地躺在地上,還有數根掉落在地的羽毛。胡天揉揉眼問:“怎麼了,麻雀掙脫了飛走了嗎?”
“我還要問你小子怎麼了呢。”蕭蒙冷冷地說。
胡天說:“那細繩結實無比,絕不至於掙扎得脫,看這繩端線結已不在,竟像是用刀割斷了讓它走的。莫非是毒蛛,對,一定是毒蛛將繩子咬斷,把雀兒捕走了。”
蕭蒙冷笑一聲,譏諷說:“就你這事辦得,你這個廢物。”
胡天聽他出言辱罵,忍他好久了,當下回他:“你纔是廢物,你只會像根木頭樣站在那裡,你又有什麼用。”
蕭蒙見這小小郎中竟敢出言頂撞,不禁大怒,將玉笛一橫,指着胡天咽喉說:“你是什麼東西,敢出言頂撞本使,我殺你就跟捏死只螞蟻一般。”
胡天嘿嘿一笑:“那你動手啊,我死了,那姑娘不久也要來陪我。”右手卻摸向袖籠間的小刀。
蕭蒙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胡天,但尋思:雲妹的病還得着落在這小子身上,況且教主分派我來監督,現在豈能傷他。終還是一狠,放下玉笛說:“明晚繼續,最多再給你三晚時間,要再抓不到,我要你死得難看。”
胡天故作輕鬆地說:“那可難說,這毒蛛飽餐一頓,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用吃東西的了。”
蕭蒙又是一怒:“你!”最終還是剋制下來,說:“好,就十天時間,我也沒耐性再陪你玩下去,十天一過,如若還沒成功,哼哼……”下面的半截話就沒說出來胡天也懂那意思,不就是死得難看嗎,去你的。
胡天說:“還得幫我準備一個更強韌無比的絲袋子來。”
“用來幹什麼?”
“裝毒蛛啊,你想那麼一根堅韌的細繩,它都咬得斷,普通布袋肯定套不住它。”
“好!”蕭蒙說完,從外面叫進兩個下屬,押送胡天回去。
第二天晚上,蕭蒙果然交給胡天一個號稱是用堅韌無比的特殊絲製成的紗袋子,並且另外又帶了只活雀兒。胡天將紗袋收在懷裡,再把麻雀用一根更爲堅韌的細繩綁在另一處隱蔽的花樹下。胡天白天睡了一天,打算通宵幹活。當夜,胡天撐住眼皮子生生守了一整晚,卻沒有任何異動,麻雀兒在那花樹下,安然無恙,撲騰着肢膀,精神抖擻。接着第三、第四、第五晚上均毫無動靜。胡天已是生物鐘完成顛倒過來,白天睡覺,晚上“守雀待蛛”。
到了第六天晚上,蕭蒙終於沒了耐心,說:“小子,你就等着倒計時吧。”
胡天看着他那鄙夷的眼神,恨不得將他眼球扣出來踩兩腳,於是說:“你好像巴不得我捉不住那隻毒蛛似的,是不是不想讓我治好那個姑娘的病。”心下也暗暗着急,還有幾天,再抓不到毒蛛,這小子非把我吃了不可。
蕭蒙聽了,殺氣陡現,衝過來揪住胡天的領口說:“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胡天倒不怕他,嘿嘿一笑說:“被我說中了,老羞成怒了?”
蕭蒙狠狠地推開他說:“我告訴你,我待若雲比親妹妹還親,她病了我比誰都着急,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招搖撞騙之徒故弄玄虛而已。你知道我的時間多麼寶貴。小子,你要敢耍我,須知道我的手段。”
胡天說:“是不是故弄玄虛,再等幾天就行了,你又着急什麼。”說完不去理他,坐在那凳子上,繼續看那花樹下鳥兒的動靜。
這時已近月半,月光比前幾天更亮了,照在這空寂的谷中,顯得異樣的安寧。再過了兩個時辰,忽然,花樹旁邊的菊花叢裡動了一下,胡天眼尖,看在眼裡,全身注意力都提了起來,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叢開得正好的雛菊。一株花莖再動一下,又是一下,緊接着,一隻大如田雞、長得色彩斑斕、恐怖異常的蜘蛛探出身子,以極快的速度跑到那睡覺的雀兒邊上,跳上去在麻雀頭上只一口咬住,麻雀一聲沒響,撲楞幾下,僵臥於地,那大蜘蛛接着又去咬那縛住麻雀的繩子。說時遲那時快,胡天運起真氣,使起輕功躍縱過去,舉着紗袋便往那蜘蛛身上罩。哪知那大蜘蛛反應更快,“哧溜”一下,拋下麻雀就往那菊花叢中鑽去。胡天撲了個空,暗叫一聲,卻已變向不及。眼見着大蜘蛛就將逃之夭夭,忽然,一根玉笛豎起擋在那毒蛛的逃跑路線,接着玉笛往前一帶一拈,將大蜘蛛挑在玉笛端。胡天看清時,原來是蕭蒙使輕功飛身過來,腳不沾地,手中玉笛已連出兩招將毒蛛挑起。毒蛛被蕭蒙挑在玉笛一端,掙扎不脫,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磁力吸住。胡天大叫一聲:“別弄傷了它。”蕭蒙更不打話,玉笛輕送,那隻斑斕恐怖的大蜘蛛便向胡天急速飛過來。胡天當下把紗袋一張,袋口對準那毒蛛,不偏不倚地,正好收入囊中,當下把袋口一紮,拎在空中。那隻毒蛛仍兀自在裡頭蹦跳不停。
在這一瞬間,蕭蒙將輕功和玉笛挑、拈、帶神技配合發揮得淋漓盡致,快準巧,恰到好處,胡天雖是不爽他那臭架子,對這手武功倒是真心沒法黑,心說他要殺自己,當真是易如反掌。不管如何,總算抓到了這隻傳說中的蛇毒蛛,胡天對那本毒經上記載的東西便更深信不疑。胡天提了絲袋,從懷裡拿出張紙遞給那蕭蒙說:“毒蛛我拿回去保管,這紙上寫了要配製解藥的酒、中藥材等,你再去一一配齊吧,七天後,解藥便成。”
蕭蒙說:“毒蛛我抓的,憑什麼讓你保管,還有這些藥材,你當我下人使喚麼。”
胡天說:“那你保管毒蛛也行,不過養不好,死了就不關我事了哦,還有藥材,你不弄,我哪裡去弄,天天把我關在那鳥石屋裡,藥材會從天上掉下來麼。行行,你們把我放開,我去外面買。”
蕭蒙聽了,狠狠地奪過胡天手中的紙,看了看說:“你把配製方法告訴我,我難道不會制嗎?何況,教中有東方護法在,他老人家自會調配解藥。”
胡天笑笑說:“可以啊,我跟你說了吧,把活蛛投入酒中,浸泡七天,然後將方子裡的藥材兌三碗水的量煎好成一碗,再將藥與蛛酒混合,配予雞湯連服三十日便成,只是初始份量拿捏要準,輕了不行,重了立即要命,你快去按這方法弄吧,我回去睡覺了。”
蕭蒙“哼”了一聲,拿着方子便走,走兩步停下來說:“毒蛛若有閃失,唯你是問,還有明天一早我會稟報聖教主,將捕獲毒蛛的情況彙報,並請示在教中揀齊這些藥材。”
胡天暗笑一聲,說:“你不要再監視我回去那鬥屋裡了嗎。”
蕭蒙一怔,這纔想起不能讓胡天獨自一人在教中亂闖,只是自己已走出幾步,又礙於胡天提醒,便不好再回來照做,於是向病少女房中喊:“養娘,養娘。”
那養娘走了出來。蕭蒙便將抓獲毒蛛的事說知,並讓她把胡天押送回雷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