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站在薛若雲身側,昂頭而立,並不答他,即使難免一戰,不能把氣勢丟了。
薛若雲躬身說:“王爺,我是來向你辭行的,這些天,感謝你的盛情招待,你的相救之德,小女子很慚愧無以爲報。”
“這個人,就是你的心上人?”
“他,是的,他來找我,我不能再待在尊府裡了。”
“你,好小子,你果然有種。”這話是衝着胡天說的。
“王爺,你是深明大義之人,希望成全。”胡天說。
“好,很好,你來了,你們走吧,走吧。”吳王因心緒不寧,已變語無倫次起來。
胡天萬萬想不到事情竟如此順利,不管怎樣,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說同,便拱手道了謝,拉住薛若雲的小手往外走去。
“慢着,你私闖王府,已是死罪,竟妄想一走了之嗎?”那鷹鉤鼻子老頭站了出來,指着胡天說,他看出吳王十分不甘心。
“那要怎地,王爺已允我們走了。”
“王爺寬洪大量,但你的罪卻也要問。”
“那好,咱們憑手上的傢伙問吧。”胡天怒極,抽刀在手,私毫不讓。薛若雲忙攔在他們中間,向那鷹鉤鼻子老頭央求說:“吳先生,你放過我們吧,你救過我,我不希望他傷了你。”一邊看向吳王。只見吳王已重新保持冷靜,坐在那,冷笑着看向這邊。
“哼哼,他傷得了我嗎,待我們先拆個百招再說話吧。”說着不打話,揉身攻向胡天。他雙手如鐵爪般,用得竟是江湖上有名的鷹爪功,招式相當犀利。
胡天不敢怠慢,便也使出修羅刀法應敵。鷹鉤鼻子老頭不敢硬接他的刀鋒,閃避之間使鐵爪乘隙抓向胡天胸膛。他身法相當怪異,竟能從胡天的密集的刀光中靈活穿梭。但胡天的修羅刀加上修羅內功,威力無匹,逼得他防禦多攻擊少。鷹鉤鼻子老頭一開始接上手,連着攻了幾招,便暗叫輕敵,一時被胡天的刀法纏住,進不能取得半點便宜,退又丟人丟大發,幾十招過後,勢成騎虎。兩人越鬥,戰圈拉得越大,逼得吳王他們趕緊離了酒席,退出門去。胡天也礙於室內窄小,怕誤傷到薛若雲,便將戰場引到門外院子裡。王府的家丁們高舉火把,將原本漆黑的院子照個通亮。
那高瘦青年漸也看出鷹鉤鼻子老頭已落了下風,再不出手相幫,恐怕已方敗勢已定,於是叫聲:“好功夫。”便加入戰團。他的輕功也是頗有可取之處,只是手上並無兵刃,拳腳招數也稀疏平常。胡天卻知他既能與這老頭子平起平坐,就肯定有他過人之處,猜他不是使暗器,就是用毒。果不其然,戰得十餘合,那高瘦男袖裡寒光一閃,一物飛至。胡天早有準備,見暗器來得迅速,不假思索地一個側身,用刀身將暗器撥個方向。那物去勢不減,“奪”地一聲,沒入牆中,竟是柄小飛刀。江湖使飛刀的高手很少,一時想不到是什麼來頭。這樣一緩,鷹鉤鼻子老頭得勢加強進攻,逼得胡天接連後退幾步才重新穩住陣腳。胡天以一敵二,頓時感到有些吃力,況且還有其他王府保鏢圍上來,纏鬥下去,於己不利。
胡天不是莽夫,今晚的主要目的是救薛若雲,可不是來拼命,打贏了沒有任何好處可得,打輸了可就死路一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從王府帶走薛若雲,吳王可以說是顏面掃地,這不是給面子的時候,只是若確實他救過薛,表面上就不好搞得太難看,多少給對方一個臺階下。於是,再鬥個二十回合,眼見着鷹爪功老頭功夫使老,便撇開他,揮刀直取那飛刀客。事起倉促,飛刀客根本來不及發出飛刀,被逼得就地打幾個滾,躲開殺招。胡天目的不是要傷他,而是薛若雲離他最近,趁他躲閃的當口,人已瞬移到薛若雲站腳處,左手在她腰間一抄一抱,拔身而起,躍出包圍圈。躍過那些軍士時,順便將把火把踢飛到門窗上,那火把沾滿松油,窗子一碰就着。後面頓時喊聲大作,救火的救火,追人的追人。
但是,飛過高牆,能跟上的就只有鷹爪老頭和飛刀客了。胡天的四象步法並非浪得虛名,加上早打通任督二脈,內力渾厚,此時全力施展開來,任是抱着一個人,仍是行走如飛。漸漸地,那飛刀客就有點跟不上了,鷹爪老頭輕功較佳,奔行速度基本上與胡天抱着個人差不多,但是他不敢把飛刀客落得太遠,怕落了單被胡天各個擊破。如此這般,與胡天的距離便越拉越遠,加上又在黑夜,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跡。
“吳掌門,怎麼不追了?”飛刀客趕上來問。
“此人輕功武功都如此了得,我與你落單的話,必不是他的對手。”
“話雖如此,但王爺那邊,怎回去交待。”飛刀客說。
“麥兄弟,你我已盡力,衆人看在眼裡,王府也不會怪罪我等。”
“只是王爺失去此女,說不定會遷怒於我等。”飛刀客說。
“那也沒法子,此女心不屬王爺,留之也無益,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
“那我們回去覆命吧。”飛刀客說。
“再等等,三更後再返,這麼早回去,王爺必不信我們已全力以赴啊。”
“吳老果然老謀深算,在下佩服,佩服。”
胡天使全力奔跑,一下子也不知哪個方向哪條路,跑了個把時辰,確認後面再無追兵,才停下來,放下薛若雲,調理調理氣息。
“胡天,我們要去哪裡?”薛若雲見四周黑漆漆的,不由地有些害怕。
“蘇州是不能再呆了,這地方是吳王和慕容家的天下,我把他們兩家都得罪了遍。”胡天說,“你呢,若雲,你不是想雲遊覽天下嗎,我陪你去好不好。”
“好啊,我做夢都想去旅遊。”薛若雲開心地說。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還要進蘇州城向家人告別,省得他們空自擔心。”胡天說又將家裡那位女大夫的事說知。
薛若雲錯愕半天,這才知道自己打聽到的胡大夫家正是胡天家,對女大夫的存在嘖嘖稱奇。
當夜風清氣爽,胡天和薛若雲在一河邊的柳樹下依偎着坐下,等候天亮。胡天這時,纔將薛傲怎麼被東方宿害死,自己怎麼在地道里偷聽,後來又怎麼得到修羅刀法的經過,跟薛若雲一一說知。薛若雲想到父親英雄一世,卻死得如此悽慘,不禁傷心痛哭。又想到東方宿如此陰險狡詐,蕭蒙反被他當成傀儡教主,心下頗有些擔心。
“蕭蒙這人也十分工於心計,他估計不會甘心被東方老兒玩弄於股掌的。到時他們兩虎相爭,還不知鹿死誰手呢。”胡天說。
“肖大哥畢竟年輕,沒有東方宿老謀深算,在幫中又沒有那麼多親信。”薛若雲說。
“你擔心蕭蒙嗎。我來找你時,他還口口聲聲說我不得接近你,要不然要我小命呢。”
“肖大哥自小對我很好的。有我在,他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一向十分自負,怎會聽你勸,何況他現在是教主,他不會甘心讓我把你搶走。”
“我一向敬他是大哥,這與你不同。”薛若雲低頭輕聲說,“見到他,我一定求他放過你。”
“不,你不要求他,我不希望你爲我向他低聲下氣的,何況,我現在的武功已成,並不怕他。”胡天拍拍腰間的寶刀,堅定地說。
“畢竟,我不能讓你們刀劍相向。”
“好啦,只要他不找我麻煩,我不會主動去找他。”胡天微笑着說,“現在正道各派已成立抗魔聯盟,恐怕不久就會與他們決戰,他蕭蒙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嘿嘿,還想找我麻煩。”
“胡天,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去提醒一下肖大哥可好。”薛若雲着實擔心蕭蒙安危。
“這事,他也早已知道,可能這個時候正在作準備迎戰呢。而且,你知道我胡家與魔教有深仇大恨,我是不會幫他的。”胡天說。
“可肖大哥並不是壞人,我們勸他退隱江湖可好,那樣就可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他不會聽你勸的,若雲。”
“對不起,胡天,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還一個勁地維護他。但他自小待我很好,我沒辦法不去關心他、擔心他。雖然他可能不會聽我的,但是,我還是想勸他一勸。胡天,你相信我的心在你這裡,我只是,只是。”
“好了,若雲,我理解你,我陪你重返修羅谷吧。”胡天緊握住她的一雙小手。
薛若雲點點頭,靠在胡天寬大的胸膛上,漸漸睡着。東方發白時,胡天叫醒她:“若雲,我們進城去吧,跟家人道別後,我們從此浪跡天涯啦。”
若雲揉揉雙眼,咧嘴一笑。
胡天挽着她的手,往蘇州城走去,看看快到城門時,遠遠地見城牆上貼了張告示,有兩個官兵守着,幾個早起的城民在駐足觀看,指手畫腳的。胡天視力好,看那告示上圖了人像,似是一張通緝令,便讓若雲站得遠遠地,自己先向前探個究竟。走近看時,果然是張通緝令,上面繪着的,不正是胡天自己嗎。胡天想也不想,轉身便走,官兵見了,大叫:“站住,那人站住。”胡天懶得搭理他們,拉了若雲,走得飛快。官兵一時沒看清楚他面貌,也追不上,便放棄了。
走到半路,正遇見胡覺,他叫了胡天,大喊着跑來過:“少爺,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一晚上,老夫人叫你千萬別去吳王府,要不然就不要回去見她老人家了。”忽見到胡天旁邊還站着位美麗的女子,細看正是那天來打聽胡大夫的姑娘,頓時明白了什麼。
胡天微一笑說:“這,我把人也帶出來了。現在吳王和官府正通緝我呢,我回不去城裡了。”
“那你們要去哪裡,老夫人怪擔心的。”
“我們要去雲遊天下,短時間內不會再回去,等風聲過了,再回來探老夫人和大家吧。”胡天又交待說,“老夫人心慈,待人和善,我不在時,希望你和杏花能像自己的母親一樣伺奉她老人家,我胡天到時必不虧待你。”
“曉得的,老夫人對我恩同再造,少爺又這麼看得起小人,我今生今世絕不敢忘。”
“不說報恩的外話,你我就以兄弟相稱吧,我爲兄,你爲弟。”胡天說。
“這個,小人不配!”胡覺就要下跪,胡天將他扶住,說:“你本是良家子,不要說這麼喪氣話,我們本同姓,做兄弟又有何不可,我志不在家裡的那點財產生意,就交給你們全權打理。還有,芍藥是個好姑娘,也是好大夫,若有合適的,也促成她的婚姻吧,依老夫人的意思辦就行,千萬不可草草嫁了。”
胡覺滿口答應。胡天交待完這些,再叮囑他照顧好家人,便和若雲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