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陽樓臨湖而建,登高望遠,便能將洞庭湖浩浩景色收於眼底,唐以來不少名人題詩其上,更有宋代名臣范仲淹作《岳陽樓記》大書於樓壁,是以此樓天下聞名,過往瀟湘的客人,大多慕名而去遊覽參觀,一時遊人無數。山水佳景,碧波浩蕩,清風徐來,暑氣頓消。這日,湘中達官貴人在三樓大宴賓客,遊覽客人都被擋在樓下,不得上去。
蘇智信在二樓倚着靠湖邊的廊柱,雙目微閉,等待所約的同伴到來。他並不是第一次登岳陽樓,此刻卻沒有賞景的心情。
大概在午時一刻,真陽寺的空海和尚、武當的凌雲道長和華山的賴能均如約到來。來的還有另一人,那人渾身粗黑,身背上的肌肉鼓出,少說也有千斤力氣。詢問之下,才知那人是漢水道上水幫的,名叫陸鬆,手上功夫不弱,尤善掌舵和潛水,因已歸順聯盟,與凌雲道長相熟,便約了來相幫。蘇智信非常高興,相謝了各位,商定在嶽州城暫歇一晚,來日入湖擒賊。五人買了酒食,尋湖邊一處陰涼的大榕樹下,席地而坐,吃了起來。
“蘇盟主,那黑龍晝伏夜出,慣於在夜間及水中作戰,依貧僧之見,白天正好在陸上將他制伏,雙方在明,便不怕他使什麼詭計。”空海和尚說。
“空海和尚說得有理,我等須防他遁水而逃。”
“只是他那個湖中島的地形,我等尚不熟悉,仍須多加小心。”賴能說。
“數日前我聽智玄師弟說,黑龍的匪窩就在沙鶴島,位於湖中,島中甚多險灘,不知水路的難以進入。在白日,有不少匪中嘍羅扮作漁人,在湖中捕魚,監視湖中來往,一有風吹草動,便返島報訊,黑龍便會率衆於半湖攔截。若是遇上不敵的來犯或是官府派軍追剿,他們必會先行逃走,藏在其他島上密林中,尋找十分困難。兩種情況的不論哪一種,對我們來說都不利。”蘇智信說着,拿出地圖來,指給大家看。
“十餘日前慕容大公子和貴派師弟已然前去征討,對方知道了我們的目的,恐怕防範會更嚴,我們要成事,自然更加艱難,我看,必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能一鼓而下之。”凌雲道長分析說。他是凌虛道長的三師弟,三十多歲的年紀,但是足智多謀。
“道長所言甚是。”
“若他前來迎敵,倒是容易對付,就怕他躲了起來,讓人尋不着見。”陸鬆拍拍胸脯說,顯得十分有自信。
“可不可以悄悄接近他們,偷上島去,攻他個措手不及?”蘇智信說。
“那卻難,我們的身上打扮,一看便智是江湖武林中人,尤其蘇盟主你,年紀輕輕,便顯一身武功非凡,即使化妝,也容易被敵方看穿。”凌雲道長說。
“看來只能正面衝鋒了。希望他們認爲我們只是尋常武夫,不會事先就逃之夭夭。”空海說。
“貧道倒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道長請說。”四人八目均一齊看向凌雲。
“我們遮遮掩掩過去,對方定認爲我們來者不善。不如我等明日進入洞庭後,故意大張旗鼓,顯出我們武林人身份,敵人便會以爲我們徒有其表,放下防備心理。”凌雲道長說。
“道長之策雖妙,便有一點,以道長與和尚的一身裝扮、威儀,是個有些江湖經驗的都能看出個一二來,何況,水賊中若有個把見過的閣下幾位的,就一定能估計出我等的實力。”蘇智信說,面帶着思考。
“哈哈,也是也是。”凌雲笑道說,捋了捋頜下短鬚。
“管他怎地,大家今日先在岳陽城遊覽一番吧,來日痛快殺賊。”賴能插話說,“這不陸鬆在這裡嗎,他水裡功夫也了得,必可助我們成事。”
“賴兄所言有理,想多也無用,遇到敵人相機行事便可。”陸鬆說,“其他水賊,在下怕也可對付,這黑龍武功高強,我遠不是他的對手,到時還得蘇盟主和各位兄長出手才行。”
蘇智信點了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說:“那今日到此吧,爲防對方有眼線,我們分開行事,明日四更這湖邊碼頭相候。”衆人相互暫別,各自去找住宿地方。
蘇智信暫時沒有去找客棧,而是到湖堤上走走,散散心。來到一株楊柳樹下,斜倚着樹幹,看那湖景,不時有風吹來,十分清涼。正看得入神,忽旁邊一女子聲音:“公子好雅興。”由於堤上不時有人過往,蘇智信便以爲是對別人說話,半晌,並無其他人答話,這纔回過頭去,見是位身材高挑,身着紫衣女子,她也看向湖邊,看側面顯得十分膚白貌美,二十二、三年紀,眉宇中有股英氣。
“姑娘是跟在下說話?”見沒有第三人,蘇智信便問。
“除了公子你,難道還有其他人麼?”紫衣女子回過頭來,微笑着說。她畫了眉,薄施姻脂,塗了口紅,幾縷陽光掩映下,顯得非常豔麗,似大家閨秀,又或是官宦家的妻妾。
但蘇智信知道,單獨出來還主動找上自己交談的美麗女子,絕不是尋常人物。“姑娘可認得在下?”蘇智信好奇地問。
“萍水相逢,都是有心事的人,不是麼?”紫衣女子仍是微笑着,眉宇舒展,並不像有心事的樣子。
“姑娘看得出在下有心事?”
“沒有心事,誰會獨身一人,在這湖邊賞景。”紫衣女子說完,偏過頭去,又看向湖裡。
“男人沒事也可能會出來看風景,只因沒有同伴。而女子則不同,若沒事就絕不會孤身一人出來。”蘇智信也微微一笑說。
“公子倒很懂人情世故。”
“只要不傻的人,都應該知道,無論富家千金,還是豪門貴婦,哪一個出門不是前擁後護的。姑娘有什麼事,不如直說,否則,恕在下不能奉陪。”蘇智信說完,便擡腳要走。
“等等,我是有件事想請你幫手。若想知道我的身份,不如今晚亥時,在那岳陽樓相見,把酒一杯如何?”
“有事的話現在說不行?何必等到晚上,你若不知道我是誰,爲何會輕易託付事情於我,又怎知我能辦到。何況,在下即使對姑娘的來歷有些好奇,但也沒必要私下定約。”
“公子真是爽快人。好吧,既然有求於人,也沒必要再多隱瞞,我父親便是巴陵郡王,是當今聖上的堂兄。而且,公子的身份,我也早已知道,你便是中原武林新選出來的盟主。蘇盟主,是與不是。”紫衣姑娘一雙妙目直勾勾直看向蘇智信臉上。
“巴陵郡王?那你便是郡主羅,你們王親國戚,何以也摻合江湖上的事。你又何以得知我便是那聯盟的盟主?”
“只因我從小也愛習武,便纏着父親聘請高明師傅教授我武功,前些日,有個師傅來拜訪家父,說起武林新聞,才知道中原武林已成聯盟一事。實不相瞞,我父親因有件非常棘手的事,要請武林絕頂高手來辦。我因此讓王府內的武師留意來往岳陽的人物,蘇盟主來時,便有親信報告我。”
“你有如此家世,還有什麼事能難道你們。何況,你們郡王府辦不到的事,你相信我能辦到?”蘇智信反問她。
“此事非你不能辦到,而且在報酬方面,郡王府絕對會讓你滿意。”
“哦,是嗎?不過王侯官府的事,在下並不想幹預,姑娘還是另請高明吧。”說完,蘇智信邁步而去。
“你就不想聽聽到底是什麼事嗎?不管怎樣,今晚亥時,我都會準時到彼相候。”紫衣姑娘頓了頓腳,在後面喊着說。
蘇智信沒有理會她,心中暗暗好笑,一個郡王的事會竟會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去辦?他們的事,多半是關於爭權奪勢的,官場勾心鬥角,其兇險不亞於武林中人生死相搏,江湖武人,切莫涉身其中,否則引來殺身之禍事小,殃及師門事大。但是吃過晚飯,蘇智信仍想着那個郡主的話,心想:她真的一個人會深夜去岳陽樓嗎?她一個弱質女流,即使學過些粗淺武功,便這麼的天不怕地不怕?蘇智信懷着好奇心,左右也無事,於是趁月色出了客棧,往那岳陽樓而去。
正是月中時候,天上無雲,滿月如玉盤一般掛在半空,照着大地十分明亮,那岳陽樓矗立湖邊,顯得更是雄偉。夜間,樓門入口已經關上,樓下沒有一個遊人。蘇智信擡頭往樓上看去,見那頂樓有亮光射出,知道有人,於是飛身而起,躍上樓去。此時,蘇智信內功大增,輕功便也精進甚多,幾個起落之下,並無半點聲音發出,猶如夜鳥飛行。來到三樓,果然白天見的那位紫衣姑娘坐在樓中桌旁,桌上點了燈籠,上面擺着一壺酒,兩隻玉杯,兩雙玉箸,幾碟子小菜。蘇智信輕咳一聲,跳了進去。
見到蘇智信如約而至,郡主站起來說:“你還是來了,請坐。”臉上帶着不易覺察的激動之色。
蘇智信在她對面凳上坐下,問:“我既然來了,郡主姑娘的事,可以說知了吧。”
郡主沒有答話,斟滿一杯酒,雙手遞與蘇智信說:“請蘇盟主滿飲此杯再說話。”
蘇智信接在手中,卻不喝下,而是反問她:“你是來喝酒解悶呢,還是真有要事?”
“真有要事,若不然,怎敢冒昧邀盟主前來。”郡主將自己杯中酒飲盡,接着說,“只是盟主信不過本姑娘,後面的話便是說了也無意義。”
蘇智信盯着她看了半天,見她低垂着頭,燈光中雙腮微紅,嬌豔無比,不似假裝做作,於是仰頭將酒喝乾說:“那現在請說吧。”
郡主將空杯接過,又斟上一杯,放在蘇智信面前,才說:“此事對於盟主,可能是舉手之勞,對於我們府裡卻是千難萬難。不知盟主聽說過洞庭湖大盜黑龍的事沒有?”
“有所耳聞,不知他們水賊怎麼會跟郡王府扯上關係?”蘇智信反問,同時再將杯中酒一口喝乾。
“本來那幫水賊是跟我們府裡毫無干系。只因年前嶽州出了件大案,我們才捲入其中是非。”郡主又將兩人的酒滿上。
“什麼大案?”
“難道蘇盟主沒有聽說過?年前嶽州知府家中夜裡失盜,全家包括知府在內的三十八人全部被殺,財物被洗劫一空,房屋也被焚燒殆盡。此事州里不敢隱瞞,上報至朝廷,聖上震怒無比,下旨命地方務必查明真相,限期緝拿盜匪問斬。後來查出,此案正是洞庭湖大盜所幹,於是荊州牧何晉請命派兵二千征討。按理說,這兩千兵都是荊湖的精銳,對付一般盜賊是綽綽有餘。可那黑龍又豈是尋常盜賊,其人武功高強,狡詐無比,手下又多能人異士,作惡多年,自有過人之處。何晉派出的統領更是個無能之人,二千精兵,沒打到黑龍老窩,反而倒被吃去了大半,丟盔棄甲而回。聖上得報後大怒,便要降罪何晉。何晉爲了保命,在聖上面前保舉我父王前去緝盜,並添油加醋說我們郡王府籠絡了不少江湖異人,實力雄厚。聖上何等英明,自然不信此人胡說八道,但爲了能早日平息水患,仍是降旨令我父王限期內提黑龍的人頭去見。何晉真是個奸滑無賴之人,平時就跟我父王有些過節,這次獲罪,卻拉我父下水。”郡主說完,將杯中酒飲盡。這千嬌百媚的郡主,竟然頗有些酒量。
“那後來怎麼樣,難道你們郡王府也折在黑龍手裡了?”蘇智信聽她說完,接着問。
“尚未交手。正在父王點起府兵要征討黑龍的時候,我及時勸阻他老人家,說黑龍爲患洞庭,不止一年,前面不少官兵去剿匪,都以失敗告終,以我們的實力,又怎會成功呢。此次行動若然失敗,損兵折將事小,聖上發怒,爵位肯定是保不住的,甚至有牢獄之災。父王年邁,萬萬經受不起那等折磨。”郡主說完,眉頭緊鎖,心事重重一般。
蘇智信見她所言不虛,把酒杯握在掌中,沉吟半晌後說:“此事幹系重大,容我考慮幾日。”
郡主展顏一笑說:“我相信蘇盟主你是一位能濟危助困的大俠士,考慮好後,隨時可以上城東郡王府找我,我會提前知會門子。”說着又敬蘇智信一杯。
蘇智信再喝了一杯酒,便說太晚要回客棧,但見郡主坐在那隻不動,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奇怪地問:“郡主你這是爲何?”
“有種毒藥七日癱,聽說人吃了後七日內手腳痠軟無力,半點武功也使不出來,不知是不是真的?”郡主嫣然一笑說。
“在下倒也聽過這種藥,聽說這藥絕無解藥,但對性命無礙,只是中毒後,就算你是神仙,也得在牀上躺個七天,方能動作。”蘇智信鎮定地說。
“但我看蘇盟主好像沒事兒一樣呢?”
“你說什麼,你在酒裡下毒?我們明明喝的是同一壺酒。”蘇智信驚慌地問,想站起來,卻感雙腳不聽使喚。
“是啊,我喝的也是那一種酒,如假包換,因此我現在想動也動不了啦。”郡主嫣然一笑,臉上更顯嬌豔。
蘇智信怒極,要拔劍出來,但手像被大山壓住一樣,休想擡動分毫,掙幾下,往後便倒。郡主見蘇智信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於乾咳幾聲,“通通”地,從樓外跳進來四個蒙面黑衣大漢,他們俱向郡主躬身說:“參見郡主。”
“此人已經中計喝了毒酒,現在動不得半分,你們把他擡走,交給那人吧。我自有府裡的貼身丫鬟來接,你們不用管。”
四個黑衣大漢齊聲說:“是。”俯身將蘇智信的佩劍奪去,反手並腳綁個嚴實。其中一個大漢掏出一個大布袋,往蘇智信頭上一套,將整個兒裝進去,袋口一紮,扛起便往外走。聽得四個大漢低喝一聲,飛身下樓,快步而行,輕功都是不弱。不多久,便來到洞庭湖邊,一蒙面大漢打個唿哨,招來一艘快船。船上把漿的問:“幾位大哥,貨到手了嗎?”
“不要多嘴。”其中一蒙面大漢喝一聲。
四人扛着蘇智信跳上快船,把他扔在甲板上。然後聽到嘩啦啦的船打水聲,往湖裡馳去。不知船使了多久,忽一陣震動,靠了岸。四個大扛上蘇智信跳上岸去,又是急速往前飛奔。蘇智信暗忖這應該是到了水盜們盤踞的島上,因看不到,便用心聽四周的情況。路行漸上,曲曲折折地,走了約有一個時辰,忽前面高處喝一聲:“站住,什麼人!”應該是到了水寨的一處關隘。
“我們是趙郡主手下辦事的,令牌在此。”
“你等半夜來寨,何事那麼急?”
“快稟報幫主,就說王府那邊有大魚呈上。”有個漢子說。
過了約一炷香時間,便聽寨門打開時的扎扎聲響,“幫主有請幾位兄弟,聚龍堂拜見。”
“有勞。”四個大漢扛着蘇智信,登上那又窄又直的石階,進得寨子,再穿過茂林路徑,出去後是一片平坦開闊的地方。這時便有兩名小嘍囉,舉着火把,將他們引到聚龍堂。
聚龍堂裡高坐着一個精瘦的漢子,皮膚粗黑,老鼠眼鷹鉤鼻,樣貌猥瑣,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四大漢進去後,拜伏在地,口稱:“參見幫主!”
“起來,坐!”聲音也是尖細尖細的,“這次帶來的是什麼好貨?趙郡主每次都不會讓人失望啊。”
“跟這件奇貨比起來,以前的都不值一提!”
“哦?快說是什麼。”
“袋裡的人正是當今中原武林的新任盟主,蘇智信!”
“啊!你說什麼!快打開我看看。”黑龍又說,“綁得牢靠沒有,可別讓煮熟的鴨子飛羅,嘿嘿。”
“幫主放心,此人已中了郡主殿下的秘製毒藥,沒有幾天,渾身上下使不出一分兒勁。”說着解開繩索,把袋一翻,露出蘇智信整個頭來。
黑龍沒有見過蘇智信,將他左右仔細瞧了又瞧,說:“嘖嘖,中原武林的盟主,竟是這麼個年輕小夥,任你誰猜得到。這小子憑什麼本事就奪得盟主之位。”
蘇智信也緊緊地盯着他,也想不到這令黑白道聞風喪膽的人物竟是如此一猥瑣男:“你想不到我,我更想不到這黑龍幫的老大是你這麼個人物。”語氣盡顯譏嘲。
“嘿嘿,老子生來就這副樣貌,要怪就去怪我爹孃吧。不過就算你長得多端正,到頭來被我所擒,又有球用。”黑龍又吩咐手下,“將他關進鐵牢裡,好生看管。明早正好楊堂主大駕到來,便將這小子交給聖教處置。”
“恭喜幫主爲聖教立此奇功,教主大人定會大加讚賞。”幾個手下拍馬屁說。
“哈哈,這全靠了郡王府之力,只是趙郡主礙於身份,不想拋頭露面。你幾個回去知會郡主,我黑龍定不忘她的照顧,來日重報。”
“來的時候,郡主交待過屬下幾個,說都是爲聖教出力,請龍幫主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好好,說得好!”
於是,蘇智信又關到一個堅固的鐵囚牢裡,這次沒再裝布袋。蘇智信暫忍一時之氣,任由他們擺佈,想到一時半會兒沒事發生,就盤坐着閉目養神。
次日一大早,山下“哧溜”一聲沖天炮響,黑龍知道楊絮風來了,趕忙率幫中幾個主要的骨幹前至寨卡外等候。遠遠地,一襲白衣飄然而上,正是楊絮風,後面有跟着兩個殺手。黑龍等見着,趕忙跪於路旁,高聲說:“屬下恭迎堂尊大駕!”
“起來吧,進寨說話。”楊絮風將手一起,沒有停留,直奔水寨聚龍堂。黑龍等幾個也忙使輕功跟上。
“教主收到敵方首腦親臨洞庭的對你等不利的消,便馬上派我來告知,順便協助你等退敵。沒想到我還沒到,你便立這等大功,擒了對方大頭目,教主知道後,定會大大地賞你。”剛一坐下,楊絮風就開門見山地說,“等聖教平定武林,這湖南終歸是你的勢力。”
“多謝聖教主、堂尊提攜!稟堂尊,這其中,趙丫頭出力最大。”黑龍邊說,邊叫屬下上茶。
“嗯,郡王府那邊我教自有相幫之處。”楊絮風喝一口茶說。
“堂尊說的是,大家各有所需而已。”黑龍一邊吩咐,“去幾個人,把姓蘇的押過來。”
“不必,我們過去,此犯關係尤其重大,我須親處押他回總壇。”
“明白、明白,堂尊可要用膳後再作區處?”黑龍笑着說。
“也好,這押送一事須做得極其隱秘,不能趟漏半點風聲,我看還是得夜裡行動。”楊絮風又問,“此犯可關押得足夠嚴實?”
“請堂尊放心,那趙丫頭的藥着實厲害,中者七日內渾身半點勁兒也使不出來,記得從前屬下也曾着過那丫頭的道兒,若不是聖教主派人相救,屬下今日已是刀下鬼了。”黑龍道出之前被趙郡主用計擒住的一節,又說,“而且,我們用牛筋將他四肢都三四重地綁紮實了。”這牛筋經泡製後會變得非常堅韌,被綁住手腳,若不用刀來割,輕易難以撐斷。
“這趙丫頭確實古怪多。”楊絮風點點頭,又說,“中午便在此寨中喝幾杯慶祝慶祝,可有什麼下酒佳味?”
“這何須堂尊動問,咋日屬下親自下湖,抓了只幾十斤的老王八,正好給堂尊補補,其他山珍湖異,也備着好幾樣,難得有朵會孝敬你老人家。”黑龍回答,又叫親信從內室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來,呈到楊絮風面前,打開看,是一粒如雞蛋大小的珍珠,“此物是屬下前年在雙門礁水底石窟中摸到的,一直珍藏着,就想有個機會獻與堂尊,還請堂尊不嫌物劣笑納。”
楊絮風將珠子執在手中,看了一會,滿意地點點頭說:“是個好珠。難得你有心,我怎麼會不領情呢。記住,以後幫中有我的好處,也少不了你的。”黑龍連忙稱謝不已。
中午時分,黑龍幫大擺宴席,楊絮風坐了上座,黑龍及副手從旁作陪,難免將些姑娘來陪酒作樂,那些姑娘都十分年輕貌美,有買來的,有拐來的,有搶來的。一時間,猜拳行令,杯來盞去,酒肉氣沖天。宴罷,楊絮風醉意正濃,便摟了兩個女子進房休息。直到日落時分,楊絮風才酒醒,黑龍幫的手下又獻了茶點來吃。
“堂尊,再用過晚飯再出發吧。”黑龍進來請示。
“吃過點心,晚飯就免了,那件事須早點完成,不能稍有耽擱,這趁夜時分,最宜押送犯人。”楊絮風說。
“遵令,屬下這就去把人押過來。”
“本堂也須親自去。”便叫上兩個手下跟着黑龍,左轉右轉到了那鐵牢前。
看守開了牢鎖,把蘇智信押出來。將着黃昏餘光,楊絮風仔細打量着蘇智信,嘿嘿笑着說:“蘇盟主果然一表人材啊。”
“你又是哪位?”蘇智信見來得是一個白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精氣內斂,鋒芒不露,顯然是內力深厚。而黑龍等幾個對他畢恭畢敬的,看來這人在魔教中來頭不小。
“堂尊的身份豈是你能打聽的!”黑龍推了蘇智信一把,檢查了他的手腳,上面綁縛的牛筋繩索仍在,便轉身報告說,“堂尊大人,此犯在此交付了,請……”話音未了,忽感後背一涼,一把匕首紮在後背,正中心臟,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跟着黑龍身後人影一晃,一股極其凌厲的掌風襲向楊絮風。楊絮風大驚之下,來不及躲閃,右胸已然中掌,好在其反應極其敏捷,不等掌力落實,便使絕頂輕功往後躍出,饒是如此,也被打得氣血翻騰,吐出兩口鮮血。
蘇智信得理不饒人,跟上便要結果了他。楊絮風兩個手下已使劍從兩旁攻上來。蘇智信此時掌劍功夫不何同日而語,右手握着匕首使用衡山劍法,左手使鐵掌功,將兩個殺手擊退。楊絮風得此良機,已經逃得不見人影。兩個殺手再次纏上來,蘇智信怒極,喝聲:“來得好!”便全力施爲,不到十招,將兩個殺手除掉。黑龍幫的數個手下,這時剛明白髮生什麼,都抽出兵器,一擁而上,誓將蘇智信剁成肉醬,爲幫主報仇。蘇智信憋了一肚子怒火,無處宣泄,當下腳尖輕勾,將魔教殺手所用長劍踢起,抄在手中,掌劍齊施,大發神威,一下子又殺了五名水賊,其餘幾個大驚,丟棄兵刃,大喊一聲,拔腿就跑。蘇智信豈容他們逃走,一個個趕上料理了。這突發變故,前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蘇智信已然連殺十人,擊傷楊絮風。
蘇智信將黑龍的屍體一腳踢開,轉回牢裡,尋着自己的佩劍。往寨中尋去,路上當者不是一劍斃命,就是一掌歸西。轉至後院,見幾間屋裡關着數十名年輕女子,均抱着一團,瑟瑟發抖。蘇智信將門踹開,喝問:“見到那個的堂尊嗎?”衆女搖頭,都哭起來,大喊“大王饒命!”
“我不是什麼大王,你們趕緊下島去,我要把這寨子燒個乾淨!”放走那些可憐的女人,蘇智信便在房前房後縱起火來,瞬時間火光沖天。有殘餘的嘍羅都被火逼出,蘇智信是逮着一個是一個,將駐紮在黑龍幫匪窩的幫衆殺的殺,趕的趕,清個乾淨。只不見那楊絮風的身影,便料到他已逃出島去。心想:“不趁着他受傷將其收拾,更待何時,縱虎歸山,再殺就難。”於是追下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