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畫堂春(清)

榮軒分府另居,兩府離得是很近的僅僅隔了一條街道,忠勇伯爵府按照爵位的規格佔據大半的街道,又是康熙皇帝親賞的府邸,富貴堂皇,榮軒秉承着簪纓傳家,伯爵府渾厚大氣,少了分奢靡。富察氏早就同老太太商量好進宮請旨意賜婚的事情,直到今日旁人才徹底的清楚富察氏的對雲薇的安排,大太太覺羅氏,三太太郭絡羅氏,姑太太都覺得意外,陪着富察氏等候老太太,今日同樣是選秀秀女出宮的日子,郭絡羅氏聽雲嵐說過,一定會嫁給四阿哥,選秀瞬息萬變,郭絡羅氏爲雲嵐牽腸掛肚,就怕雲嵐再鬧出什麼事情牽連到整個佟府。

姑太太同樣很緊張,景怡是她的命根子,她對景怡的期望一向很大,有時閒暇時榮嫺會想如果當時她去選秀,而不是執意嫁給早逝的丈夫,先不說丈夫的爵位高低,最起碼不會依附着孃家過活,當初老太太就曾經斷言,榮嫺一定會後悔的,再三確定榮嫺的心意,直到瞞不住了,老太太才無奈的進宮請旨免選。

“二嫂,您真的打算將六丫頭嫁去富察府?”榮嫺絞着帕子,“您就不再想一想?其實以二哥的爵位聖寵雲薇配富察府有些低了,我這個當姑姑的勸上一句,二嫂莫要因爲往日的情分,耽擱薇丫頭。”

“你說得我明白,我原本就不盼着雲薇高嫁,平平安安方是福氣,雲薇被我嬌養慣了,嫁去富察府上,有伯母嫂子照料着,我放心,詩禮傳家的富察府總好過那些陌生的高門大戶,我只想着薇丫頭一生安穩富貴。”

“只要二嫂不後悔就好。”榮嫺多說無益,況且雲薇如果低嫁,雲嵐又認準四阿哥一人,景怡或許會有機會呢?所以榮嫺不再提起此事。大房並未有嫡女選秀,大太太覺羅氏輕鬆自在,但惦記着雲薇雲嵐,理解的拍拍富察氏的胳膊,低聲道:“二弟妹,你且放寬心額娘在宮裡是有法子的,只要一切順利,必會讓你如願。”

富察氏感激的向大太太笑笑,“承蒙大嫂子吉言···我···”

“太太,太太,大喜事,大喜事。”

佟府管家,伯爵府管家一起跑了進來,臉露狂喜之色,跪地道:“給二太太賀喜,給二太太賀喜。”

富察氏心一沉,明白事情起了變化,鎮定的問道:“何喜之有?”

“皇上將六姑娘指婚給八阿哥,六姑娘是堂堂正正的皇子貝勒嫡福晉。”

富察氏閉了一下眼睛,忽視凝聚在她身上的郭絡羅氏和榮嫺的羨慕嫉妒,她的女兒匹配皇子?富察氏勉強笑道:“是喜事,是大喜事。”

一切的安排都比不上皇上的旨意,富察氏即便早有準備,但云薇嫁得是皇子,是皇上寵愛的八阿哥,富察氏怎麼也歡喜不起來,她倒不是認爲雲薇配不上八阿哥,在她眼裡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可是皇家是非多,雲薇即便聰慧,能應付得了嗎?每三年就有一次選秀,每一年都有小選,秀女不都是爲皇子龍孫們準備的?富察氏疼寵着養大的雲薇,嫁給註定妻妾成羣的皇子,富察氏心疼,皇子嫡福晉地位穩固尊榮,但最不能有的就是善妒,還要主動的給皇子進宮請旨選秀女,這就是在女人的心口撒鹽。

富察氏之所以選擇富察府一是知根知底,她們喜歡雲薇,雲薇也能應付得來,再有就是看在雲薇背後的伯爵府份上,她們不會虧待雲薇,不會明目張膽的納妾收通房,可是現在雲薇嫁給八阿哥,天底下最尊貴的莫過於皇族,佟府再如何顯貴也是奴才。”雲嵐呢?雲嵐指婚了嗎?”郭絡羅氏焦急的問道,榮嫺同樣焦急,被郭絡羅氏搶先,但聲音比郭絡羅氏洪亮:“景怡呢,先說景怡。”

“恭喜三太太,皇上將四姑娘指婚給四阿哥爲側福晉,至於表姑娘,奴才尚未聽說,皇上並未下達指婚的旨意。”

榮嫺身體癱軟,幾乎支撐不住,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此時郭絡羅氏的心終於定下了,雲嵐如願嫁給四阿哥,總不會再出紕漏了吧,府裡也會重新安穩,雖然郭絡羅氏對雲嵐不做嫡福晉有些想不通,但康熙親自指婚的側福晉同樣是尊貴的,上了皇家宗碟,想着雲嵐對未來的推測,郭絡羅氏有信心了許多,底氣也更足。

佟家兩位選秀姑娘雙雙指婚於皇子,是康熙皇帝天大的恩寵,大太太命人操辦,怎麼也得張燈結綵,以示喜慶。富察氏強打的着精神,命伯爵府的管家安排着,此時可不能露出一絲的不快,若是被人蔘一本藐視聖恩,對雲薇的將來,對榮軒的仕途都是不利的。

不管心中如何不願,富察氏笑意盈盈,又是命人準備彩燈,又是打賞府裡的僕從婢女,指婚後必然有人登門賀喜,富察氏命人迎接安排,仔細交代不可失了禮數。

“老太太,六姑娘,四姑娘回府了。”僕從歡喜的高喊,三位太太和榮嫺迎出。婆子們上前先是攙扶下來老太太,然後雲嵐雲薇才下了馬車。

彙集在院子中的小廝婆子丫頭,跪地磕頭恭聲道:“奴才給六姑娘賀喜,給六姑娘賀喜。”

賀喜的聲音震天,雲薇勾起一抹淡笑,先是望了眼一直擔心她的額娘富察氏,笑意更重,微不可見的搖搖頭,示意自己很好,莫要擔心。隨後雲薇主動攙扶住老太太,輕聲道:“瑪姆,是喜事。”

“好孩子。”老太太拍拍雲薇的手,向房中走去,雲嵐退後一步,入耳的賀喜聲,入目的歡喜場面,雲嵐不可避免涌起一絲的欣羨,但想到以後,雲嵐釋然的笑笑,單單是皇子嫡福晉就是這般,那如果她是皇妃,皇貴妃,或者是皇后呢?進宮選秀住在紫金陳兩個月,雲嵐曾經被娘娘們喚去喝茶聊天,富麗堂皇的擺設,奢華的生活,一聲呼百者諾,這一切都衝擊着雲嵐,每個女人都會有個公主夢,尤其是面對胤禛,讓雲嵐爲之心疼的雍正皇帝,現在的選擇並沒有錯,先苦後甜至尊榮耀。

魂穿清朝,雲嵐只想着兩樣,一是成爲胤禛最愛的女人,陪伴他一生,二是隻有站在最尊貴的位置上,雲嵐纔不會再向任何人低頭,清朝的生活是很壓抑的,等級森嚴作爲現代自由自在的清穿女,很難適應,地位決定着一切,這一點雲嵐比誰都清楚。雲嵐淡淡一笑,攙扶起老太太的另一隻胳膊,柔聲道:“瑪姆,小心。”

老太太掃視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孫女,笑道:“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

老太太即便指望着佟府腳踏實地,不攀附權貴,但她同樣是普通人,兩個孫女嫁給皇子,潑天的富貴老太太同樣也會高興的,只是心中難免心疼雲薇,略感寬慰的是老太太相信富察氏對雲薇的教養,有富察氏言傳身教,有老太太往日的提點,雲薇即便是嫁給八阿哥,也會是幸福的,這一點老太太是確信,誰也捨不得讓她的寶貝孫女受委屈。

孫女兒媳婦簇擁着老太太,佟府花團錦簇,富貴非常。雲薇臉頰微紅,在親人面前,不似剛纔那麼鎮靜,羞澀的紅暈偷偷的爬上臉頰,微微垂頭一副待嫁女兒的模樣乖巧的坐在老太太身邊,若是沒有兒媳婦們在,老太太一定把雲薇抱在懷裡疼着,孫女這副嬌羞的小模樣,讓老太太疼進心坎裡。

陪坐在旁的大太太覺羅氏輕言調笑了雲薇兩句,雲薇小臉漲得更紅,眸子蘊着薄薄一層水霧,嬌嬌的喚道:“大伯母。”

“好了,好了,可不許再笑我們雲薇。”老太太還是忍不住摟住雲薇,抱一次少一次,以後她就是皇子的嫡福晉了,老太太見了都得行禮的,八阿哥分管正藍旗,佟家世代都是正藍旗,雲薇是他們的主子。

“誰敢取笑八福晉?我們敬着巴結還來不及呢。”

景怡站在榮嫺旁邊,是忍了又忍,看着被衆人簇擁的雲薇,想到雲薇嫁給八阿哥,景怡心就如同刀割一樣,憑什麼她可以?自己就不行就因爲自己不是佟榮軒的女兒?

雲嵐想要開口解圍,雲薇淡淡的笑笑,將炕桌上的茶盞遞給老太太,“瑪姆,用茶。”

雲薇輕掃了景怡一眼,“現在我是佟佳雲薇,尚不是八福晉,諸位長輩愛護疼惜雲薇銘記在心,將來大婚,我成了八福晉,同樣還是佟家的出嫁女,骨肉親情至親之間,又何談恭敬尊卑?即便在外人面前本分規矩,尚無外人在場,親人間又怎麼會有巴結一說?況且瑪姆教誨,佟府因軍功立足,我再尊貴,伯母三嬸也不會巴結權貴,景怡姐姐,你需慎言。”

“景怡,不許胡說。”

榮嫺率先反應過來,雲薇輕飄飄幾句話,既顯示了身份,全了骨肉至親情意,有情有義,不會因嫁給皇子而輕狂看不起旁人,最重要的是示好了老太太,長房三房,讓雲薇這麼一說,他們都是剛正不阿,不會趨炎附勢的人,反倒是景怡,用巴結奉承之言,傷了老太太的面子,榮嫺似不認識一般的看着剝乾果的雲薇,她一向是不愛出風頭,恬靜安寧,何時?何時變的如此的言語犀利?

不只榮嫺吃驚,郭絡羅氏同樣驚訝,只有大太太覺羅氏明白一點,笑道:“六丫頭,真真是會說話,讓我不知道怎麼疼你好了。”

雲薇將松子仁放在乾淨的手帕上,推到老太太身邊,“瑪姆,請用。”隨即向大太太甜笑:“大伯母過獎了呢,您一直是疼惜雲薇的呀。”

老太太捻起一顆白白的松子,放在口中,暗歎以後再想用雲薇親自剝的松子是不行了,雲薇似有所感,將軟軟的小手探過炕桌搭在老太太的手上,撫摸兩下似在安慰一般,壓低聲音:“丫丫即便是八福晉,也是您的孫女,您可不許不疼我。”

雲嵐若有所思,她全心都放在了怎麼抓住胤禛身上,錯過了許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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