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街道上早已經沒有了行人, 來往的車輛也少得可憐,寒風吹得路旁的樹葉蹭蹭作響。
傅言突然停下腳步,小冉然也擡起頭來,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只見他蹲下身來, 幫她理了理圍巾, 柔聲詢問:“然然, 我揹你好嗎?”
但是她搖了搖頭。
他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強求她,“如果走累了, 然然記得跟我說。”
最後傅言來到了傅家旗下的一家全年營業酒店,順利拿到了房卡, 但是酒店廚房已經全部下班, 不過還好廚房裡還剩有食材。
回到房間裡, 傅言將客廳的電視打開切換到動畫片,然後走到小冉然的面前將她的圍巾和外套脫下來放到一邊, 揉着她的小腦袋,“然然乖乖待在這裡看會電視,我去做晚飯。”
見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傅言寵溺一笑,嗓音如棉花般的柔軟, “聽話, 有好吃的。”
廚房沒有餃子皮, 還好有面粉, 也有肉, 除夕夜肯定得要吃餃子。傅言脫下了外衣,挽起白襯衫的袖子, 骨節分明的手熟練地拿起放在兩邊準備好的材料,清朗俊俏的臉龐上全寫滿了認真。
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額頭上出現了少許汗水,他也沒去在意,直到將包好的餃子下到已經沸騰的鍋裡,他才微微從口中呼出一口氣。
不料他的餘光察覺到什麼,扭過頭去,看見廚房的門口站着一個嬌小的身影,正細細地盯着他看,一動也不動。
傅言心裡一緊,隨即又往上涌起絲絲疼痛感,急忙向着她走去,也不忘拿起擱置在一邊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說話的聲音帶有小小的責備,“不僅不聽話,怎麼連外套都沒穿上就出來了。”
她的眼裡不再顯得生硬,無形之間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細微。
話一說出口傅言就後悔了,他忘記了現在她還跟他還不太熟,她雖然對任何人都友好,但也怕生,屬於慢熱型,不能夠一蹴而就,需要細心呵護和澆灌,才能在她心頭的軟土生長髮芽,深深紮根。
傅言的眼睛跟着心悄然地軟和下來,伸手捧着她如瓷娃娃般細膩的臉蛋,“然然如果覺得無聊,那就坐在這裡吧。”說完他拿了一個凳子,將她整個人抱到了凳子上面,“這次一定要聽話,別再亂跑了。”
他的嗓音柔得像初春的微風,飄進心裡,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儘管只有他們兩個人,桌子上也還是擺滿了菜盤子,一時間菜香四溢,小冉然看到面前一大桌子她愛吃的菜,畢竟還是小孩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再精神不過了。
坐在身旁的傅言看到她那副模樣,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容,怪不得,從小就是一個見吃眼開的吃貨。
酒店裡鮮有人在除夕夜裡入住,冷冷清清的,套房的客廳裡,電視裡播放着春節聯歡晚會,一大一小的身影挨坐在一起,男人自己沒有怎麼動筷子,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沾滿了油漬,幫着小女孩剔除食物裡的骨頭,再將肉放進她的碗裡。無聲無息,似乎是做着一件再不過平常的事情。
時間很快到了十二點,聯歡晚會也開始在倒計時,窗外準時地燃放起煙花,打破了許久的寧靜,原本空無一人的廣場上站着許許多多人點着鞭炮,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側低下頭來,看見某人的眼中閃着亮亮的光,傅言握住她嬌小的手,“我們也去放煙花。”
廣場上的人大概也覺得放煙花很有意思,一時間人也多了起來,傅言他們選擇了一塊不密集,但煙花十分閃亮的區域。
見她手上拿着幾種款式煙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傅言蹲下身來問她:“然然怎麼了?不好玩嗎?”
他記得這幾種是她除夕裡買得最多,也最喜歡放的款式。
沒等他繼續疑惑下去,耳邊傳來她低低的聲音:“......我沒玩過這個。”
沒玩過?
看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傅言想到了一年前那個除夕夜裡的自己,還好放煙花很簡單,她一教他就會,現在也輪到他來教她了。傅言從她的小手中隨便拿過一種煙火,然後再安全距離內做起了示範。
燃放煙花壓根兒不存在什麼技術含量,很快在他的帶領下,兩個人在廣場上玩得不亦樂乎。
傅言忽然停了下來,腦海裡一幅幅場景,按着快進鍵,嬌小的身影慢慢生長,變成了她的冉然,時不時回過頭來,向他揮着手,俏臉上展開着甜到心底的笑容。
晃得十分刺眼。
等傅言能夠看清的時候,周圍已經稀稀疏疏,沒有多少人待在廣場上了。小冉然恰好也放完了最後一束煙火,一臉開心地向他跑回來。
他蹲下身來,撫着她有些熱得發紅的臉蛋,柔聲說:“然然,除夕快樂。”
她突然踮起小腳尖,向前一傾,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一切來得太突然,傅言深深怔住。小冉然也全臉通紅,顯然害羞極了。
傅言精緻得完美的臉龐泛起柔和的笑容,伸手從衣服兜裡摸出了一個紅包遞到她面前,“給你的。”
見她猶豫不決,傅言微微一笑,“別擔心,哥哥也有紅包。”說完他又從衣服兜裡拿出個紅包給她看。
她從小就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也不喜歡特殊,她就單純地希望身邊的人可以跟她一樣快樂,分享快樂,這樣的一個女孩,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呢?他實在是恨不得給她整個世界。
新年的凌晨,迎來了片刻的熱鬧,冷風吹滅了守歲的燈火,人們帶着對着未來的展望甜甜進入夢鄉。酒店的臥室裡也只有牀頭燈還亮着。
“在遙遠的一個國度裡,住着一個國王和王后,他們渴望有一個孩子,於是很誠意地祈求上蒼賜給他們一個孩子,不久以後,王后果然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公主,這個女孩的皮膚白得像雪一般,雙頰紅得有如蘋果,頭髮烏黑柔順,因此,國王和王后就把她取名爲‘白雪公主’......”
他輕撫着她的頭髮,很有規律,自帶催眠特效,一向低沉的磁性男音變得像握在手心取暖的玻璃杯的水,暖暖地傳到心窩裡。
傅言停止了朗讀,低頭看着她上下浮動的眼睫毛,伸手婆娑着她的臉頰,認真地聽着隨着呼吸起伏發出的細微聲響。
安謐成了一根細長的銀針,插在他的心頭,帶着點點不可忽視的刺痛感。
俯身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晚安,我的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