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藍天白雲交織,一抹夕陽從中調和,傅言再低頭看向懷中的冉然,一向淡漠的面龐不禁表露出淺淺笑容。
或許這纔是他真正一直想要的生活,以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身邊會有一個女人,他深愛的一個女人,現在他認爲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全部,是他生命中不能夠割捨的一部分。
“先生,您要的毛毯。”
過來的不是之前的那個空乘小姐,不過傅言沒有在意,接過毛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將毛毯先放在腿上,因爲右手被冉然抱住,傅言不得不用左手把毛毯打開,然後託在手上,擡起來輕輕地蓋在她身上,每一個動作他溫柔得彷彿母親在照顧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擔心害怕她出一丁點事情。
“唔。”
“吵醒你了?”傅言微微皺眉,不過手中的動作依舊沒停下,輕聲說:“繼續睡吧。”
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冉然不知怎麼回事,心裡暖暖的,疲乏的眼中水紋盪漾,迅速眨眨眼,“嗯。”
不一會她想起什麼來,坐起身來,“傅先生你的手肯定麻了吧。”
傅言剛想要說沒事,但他看到她面色十分蒼白,“暈機了?”
冉然微微一愣,下意識搖搖頭,“沒有。”
伸手撫摸着她愈加蒼白的臉頰,看着因難受而沒有以往神采的眼眸,傅言心裡異常難受,“然然以後不要再這麼任性了,我會心疼的。”
我會心疼的。
冉然目光有些呆滯,從談戀愛到現在已經有整整四年了,從認識傅先生那時起她就知道他不善言語,外冷裡熱,愛在心中口難開,明明心裡很在乎,卻總是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她不奢求她的傅先生能夠時常對她說一些濃情蜜意的話語,因爲她已經能夠深深感受得到,但畢竟她還是一個女人,她還是喜歡他對她說着這些濃情蜜語,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她的傅先生從來對於她的要求總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現在他也對她也有了要求,但來得太晚,太沉重,和太不是時候了。
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冉然努力控制住眼中的淚水,“嗯,我答應你。”
不知情的傅言神情緩和,輕輕揉了揉她的秀髮,“對不起,嚇着你了。”似乎剛剛他說話的時候語氣重了點。
冉然在他的懷裡搖了搖頭。
爲了彌補,這次傅言儘量使自己說得非常柔和,“吃點藥,很快就好了。”
冉然點了點頭。
“怎麼了?”見冉然從自己懷裡離去,傅言急忙問。
已經稍微控制好情緒的冉然看了看周圍,低聲說:“我要去洗手間。”
傅言知道她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需不需要我陪你?”話一說出口,頓時他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又補充說:“你不太舒服。”
但是冉然依舊不買賬,“不需要。”
傅言輕輕一笑,也沒去在意。她啊,雖然他們已經結婚,但是她有時候依舊像當初他們談戀愛那會一樣,會害羞,會有點放不開。
剛下飛機,迎面就飄來了海島上獨特的清新空氣,沁人肺腑,冉然的面色也恢復了正常,傅言牽着她的手,滿滿的幸福感。
抵達酒店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酒店周邊剛好有一個海灘,燈光閃耀,似乎正在準備什麼派對活動。
“傅先生,我想要去那裡看一下。”
傅言就知道會是這樣,哪裡人多她就喜歡去哪裡,像個沒長大、愛湊熱鬧的小女孩。
見傅先生沒有說話,冉然回過頭來,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不說話就是默認咯?”
傅言算是明白了,以後帶孩子這事恐怕還得他來操心,而且到目前爲止他已經積累了不少的經驗,真是希望他們的孩子性格隨他,那樣就真的是省心不少。
“我上去放好行李就下來,你不要走太遠。”說完他頓了下,“找不到你我一個人去吃飯。”
冉然耷拉着個臉,她的傅先生居然把她當成小孩子對待,還妄圖用晚餐來逼迫她就範。
傅言也沒管那麼多,繼續推着行李往酒店裡走,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錢包晚些時候再還你。”
冉然迅速摸了摸衣服兜,果然!傅先生,算你狠。
不過她真的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因爲現在還不到派對的時間,來的人也不多,冉然轉了轉發現也什麼好玩的,索性走到海灘邊上坐了下來,閉上眼享受海風,聆聽着大海的聲音。
“感覺還不錯吧?”
冉然睜開眼,不知道身旁何時坐着一位女子,她身着白色薄紗裙,黑色的秀髮被海風吹拂在了臉頰上,她似乎並不在意,也沒有轉過頭來,一直看着大海,側臉面容平靜。
過了一會,蘇寒終於扭頭過來看着冉然,很漂亮的一個女孩,遞過去一瓶飲料,微笑說:“蘇寒。”
也沒有推辭,冉然接過,同樣回之一笑,“我叫冉然。”
看見冉然接過飲料的手上有一枚鑽戒,蘇寒問:“蜜月旅行?”
冉然倒也不會覺得意外,點了點頭。
“真好。”蘇寒輕笑感嘆說,眼中卻明顯閃過一抹黯然。
“你呢?”冉然問。
“我?”蘇寒重新看向大海,眼中充滿了回憶,“幾年前結婚的時候我也是在這裡度的蜜月。”
冉然有些明白了,“結婚紀念日?”
“差不多吧。”
接着,蘇寒又說:“當初抵達這裡的時候也是在傍晚,像你一樣迫不及待地一個人跑到這裡坐下來享受大海的味道,那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冉然有些羨慕,“你很愛你先生,他也很愛你。”
蘇寒聞言微微一怔,而後爽朗一笑,“你呢?是怎麼和你先生認識的?”
冉然同樣臉上流露出追憶之色,嫣紅的脣角一抹淡淡笑容,“那是在我只有八歲的時候,除夕夜裡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路邊。天空還飄着雪,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他出現在了我面前,抱着我,陪我度過那個最艱難的夜晚。從那以後,我的腦海裡就一直存在着他的身影,揮之不去。”
“真羨慕你們青梅竹馬,從小就認識。”
冉然正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忽然不經意間看到了不遠處的傅先生正在四處尋找她,於是揮手致意,還不忘對蘇寒說:“不好意思,恐怕我們只能下次再聊了。”
蘇寒當然不會介意,也轉頭過去看了看遠處正朝着她們走來的傅言,“你先生真帥。”
雖然經常聽周圍的人誇讚他,但冉然的心裡依舊泛起微微自豪感,報以淺淺一笑,“你先生肯定也非常優秀,明天一起玩嗎?”
蘇寒眼神一黯,“他已經不在了。”
剛起身才走一步的冉然停下了腳步,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以及歉意,“對不起。”
蘇寒微笑搖頭,“沒事,我還想謝謝你呢,原本我打算這是我來這裡的最後一次,我試圖努力說服自己過去了這麼久也是時候放下了,可從你的身上我漸漸回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也想起了他爲我做的每一件事。和他相比,我付出的實在是太少,不及他的一分一毫,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棄他而去,既然他都爲我失去了寶貴的生命,我損失一點時間又算得了什麼呢。”
傅言站在原地看着冉然慢慢向她走來,海風吹動着她的裙襬和秀髮,在岸邊燈光的照耀下,一時間美得不可勝收,直到她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他纔想起走上前去,將手中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待會回去喝點感冒藥,這兒的風又大又涼。”
冉然條件反射地反手抓着毛衣外套,心思完全不在傅言的那句話上,“傅先生?”
傅言幫她仔細整理好後面對着她,柔聲問:“怎麼了?”
看着他細緻分明的臉部輪廓,俊朗眉梢下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眸裡摻雜少許疑惑,冉然莞爾一笑,“我餓了,我要吃晚飯,要吃很多好吃的。”
傅言聞言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好,難得今天然然這麼聽話。”
下一秒冉然臉上笑容消失,臨走前轉頭看了一眼沙灘邊上那道蕭落的身影。
傅先生,對不起,我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