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窗外透進幾縷微光。
傅言緩緩睜開雙眸,他的作息很有規律,一到時間便會習慣性地醒來, 扭頭看向身旁還在熟睡的小冉然, 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動,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 在不打擾到她的情況下迅速起身。
果然。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她將被子踢開了, 露出一隻腳在外面,幸好他早有先見之明將暖氣溫度稍微開大了點,不然她鐵定得感冒。
想到這, 他不禁暗自搖頭,別的孩子長大後睡覺都挺安分的, 她倒好, 一成不變。悄然起身, 重新將被子給她蓋好,隨後傅言輕輕關上臥室房門, 看了一眼客廳的時鐘,拿起外套就匆忙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他雙手託着餐盤迴來了,裡面是剛做好的早餐,還清晰可見地冒着熱騰騰的氣。
將早餐放在桌上後, 他急忙回到臥室, 打開門發現她沒有醒來, 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早晨, 尤其是早晨, 一覺醒來,如果看見周圍陌生的環境, 她肯定會害怕,她還只是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孩。本應該開開心心的年齡,一夜之間失去雙親,那種痛苦他很清楚,他不能改變這個結果,但他唯一能夠做到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的也只有在這段時間裡陪在她的身邊,撫平她脆弱的心靈,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坐在牀頭邊上,傅言伸手捋了捋她額頭上的秀髮,很輕柔,澄澈的眼睛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寵溺。
他低下頭,貼在她耳邊,薄脣微微開合:“然然起牀了。”
他的聲音不像昨晚細綿,催人入睡,帶有淡淡的涼意,聽入耳中,一一喚醒腦袋裡沉眠的細胞。
小冉然呼吸起伏大了些,好看的小秀眉微微皺起,有些不情願地睜開雙眼,很清亮,又帶着點睡意朦朧。不過很快她睜大眼睛,茫然的,無助的,以及低迷的。
傅言適時地出現在她的眼前,轉移她的注意力,揉揉她的小腦袋,“然然乖,起牀吃早飯了。”
臥室裡的牀簾沒有完全拉上,親和的晨曦光芒拍打在他臉頰上,映出每一處皮膚的紋理,清楚的線條輪廓,帶着絲絲無限放大的笑容,眼裡還散發着飽含的光。
竟真的看得她暫時拋開了其他的雜念。
慢慢吃完早餐,傅言見她一直坐在沙發上盯着他看,於是走到她面前,一邊幫她擦着小嘴巴一邊問她:“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她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發亮,不再像昨晚那麼生疏,細膩白皙的肉嘟嘟的臉蛋上浮現笑容,點點頭。
他略微收拾一下後就伸手拉着她的小手準備往外走,不料沒走幾步她駐足停下,傅言跟着停下腳步,回身看她,彎着腰,輕蹙眉宇,“怎麼了?”
她俏臉上很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要洗完頭髮再出門。”
以前自他們感情進一步增近,同居在一起,她總是會纏着他給她洗頭,再加上一條龍服務。她很懂得拿捏他的心理,撒嬌的時候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偏偏還嘟着嘴,讓人又愛又恨,下一秒她又靠在他的肩上,輕輕搖着他的胳膊,奶聲奶氣地說:“給我洗洗頭髮。
不得不說這套方法實用性真的很強,一次都沒有失敗過,就連傅言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可以被如此簡單地說服。
果然愛一個人智商和個性沒有一點用,無論他再怎麼聰明,再怎麼冷酷,在她的面前都還是會心甘情願答應她的條件,一點給理智思考的機會都沒有。
有時候冉然覺得一直這樣撒嬌不太是她的一貫作風,於是偶爾非常賴皮地說:“洗頭太麻煩了,不想洗,能忍幾天是幾天吧,你覺得呢?傅先生。”
每次傅言聽到這話他嘴角都不禁一抽,恨不得刮給她一記眼刀,沒想到她還有這麼耍賴的一面。不過礙於他從小受到過良好的禮教,對面她,強勢如他最後也只能默默地走進浴室給放水試試溫度。
想起往事,傅言不禁啞然一笑,還是一如既往地拿她沒辦法。
其實爲了能夠讓她洗頭的時候更加舒適,傅言還特地從原本就很緊湊的時間裡強行抽出一些時間請了專業的洗髮師和頭部按摩師來教他,每次給她洗頭的時候看見她閉着眼一臉享受的樣子,他也都跟着滿足。
愛可以是一個人的事,而愛情就是兩個人的事了。
剛巧這家酒店也裝有可以平躺的沙發椅,已經很久沒有動手的傅言輕柔地用洗髮水揉洗着小冉然的秀髮,一邊洗着一邊又下意識看向那張甜美的小臉蛋,閉着雙眼,一臉很放鬆的樣子。
傅言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於是手上力度變得更加柔和,動作輕慢,也不着急趕時間。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面的陽光越來越刺眼,通過小窗投射進來,在地板上印下了他們兩個人的影子,像一幅沙畫,卻又時不時閃起幾片五彩斑斕的顏色,填滿了缺失的時光。
他們影子被拉得越來越長,直到後來完全消失不見。
傅言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毛巾緩緩地擦拭着小冉然不長也不算短的頭髮,她睡着了,他也不奇怪,以前他幫她洗頭的時候她就經常睡着,確實是太舒服,全身鬆懈下來,很容易涌起濃濃的睏意,招架不住。
快到晌午的時候小冉然才遲遲醒過來,睜開眼,神清氣爽,再有活力不過了。
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的傅言笑了笑,拉着她在鏡子前坐下,熟練地幫她梳理早已不再溼漉漉的頭髮。
看着面前的小人兒,跟以後的她給他的感應不一樣,充滿肉感的圓臉蛋,水嫩飽滿,一雙亮汪汪的大眼睛,可愛萌到傅言的心坎裡,一向都很正經的他也實在是忍不住地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小臉蛋。
果然,手感很棒,彈性十足。
小冉然並未躲閃,但她的小臉上迅速浮現了羞澀的粉紅,某人看見後,暗自微咳一聲,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爲她梳着頭髮。
梳着梳着,傅言手上的動作慢慢遲緩了起來,雙眼也都失去了神采。
外面的街道上彷彿被潑灑上一層光,暖暖的,行人也很多,跟昨晚冷風吹得蕭條的街道截然不同。
來來往往的人羣,散漫的聊着天,東看看,西看看,很多人也就看見一位男子,很高挺的身材,標準得令人賞心悅目,周圍的人,特別是年輕的女孩遲遲移不開目光。
不過很快她們眼中就多了一抹失望神色,他的右手牢牢地牽着一位漂亮又十分可愛的小女孩,時不時低頭問着她什麼,動作很親和,溫馨得不得了。
傅言蹲下身來,幫小冉然整理了下衣服,問她:“然然餓了嗎?我們去吃午飯。”
她猶豫了會,似乎是在和自己的胃在溝通,然後纔回答說:“還不餓。”
他習慣性揉揉她的小腦袋,“那好,我們一會再去吃飯。”
剛好附近有一個遊樂場,人不算多,畢竟大年初一都是和家人坐在家裡打打牌聊聊天什麼的,來玩的人自然不多,不過兒童樂園裡倒還是蠻熱鬧的。
去兒童樂園的路上要先經過過山車等一系列高空娛樂設施,傅言注意到身旁的小人一直盯着那裡邊看,腳下動作放慢,於是擋在她面前說:“然然還小,等你長大了再帶你來玩好不好?”
因爲擋住了她的視野,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他說的那句話上,聽到他這樣說,原來還很開心的小臉上頓時收斂了幾分。
他不想讓她失望,安慰並且承諾說:“等然然長大了一定帶你玩,我們拉鉤。”說完他擡起左手在她面前伸出小拇指。
小冉然也毫不猶豫地伸出有些肉嘟嘟的小拇指,搭在他上邊。
“拉鉤,蓋章,一百年不許變,變了是小狗,汪汪叫.......”
果然約定之後她看上去高興了不少,一臉的希冀不禁令傅言想起了他帶她第一次去坐過山車的時候,沒玩之前就是這樣一副很想去嘗試的雀躍,可是結果......全程她緊緊抱着他的胳膊,尖叫個不停。
她既膽大,又是那麼的膽小,真的是讓他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