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醒時,入目之處是一片白。才辨認出是醫院急診室的病房。
夏曉北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體,左手掌面上立時傳來刺痛——架子上的吊瓶因爲她的動作晃晃悠悠地擺動了兩下。
宋以朗在這時從外頭的過道走了進來,恰好將一切看在眼裡,當即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悻悻地瑟縮了肩膀,瞥見他把手機塞進衣兜裡,夏曉北料想着他應該是剛跟家中的二老通完電話。
“那個……我……”
“急性腸胃炎。吊完瓶就可以回家了。”她話沒說完,宋以朗就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
聽罷,夏曉北溫順地應了一句,“喔。”
雖然後來疼得暈了過去,但半昏半醒間,她隱約記得宋以朗又是掛號又是繳費地到處奔波。尤其還是在除夕夜,醫院也在放假期間,值班的醫護人員不多,手續肯定是比平常要麻煩許多的。
想着,她看着宋以朗,頗爲愧疚道:“不好意思,大過年的,還勞煩大家操心了。”
“知道就好。”宋以朗瞥了她一眼,並未客套地推辭,反而理所當然地接受。
夏曉北被他又冷又硬的口氣噎得無話可接了,扁了扁嘴,決定不跟他計較了,反正,他總是語不氣人死不休。
彼此沉默片刻後,宋以朗突然問:“喝水嗎?”
主動送上門來的關懷,夏曉北當然忙不迭點頭接受。隨即,宋以朗幫她把牀調高,扶着她坐起來,並用枕頭墊在她背後,再把水杯遞給了她。
水溫不太冷也不太熱,剛好能夠入口,夏曉北呡了一口後便明白過來,這水估摸着是老早就備好的,心裡頭頓時一股暖意蔓延開來。
又想起在車上時他被逼着承認的話語,嘴角的弧度幾乎要揚出半個圓來,不禁拿眼睛瞅着一旁站着的這個男人,瞅着瞅着就把剛剛纔被他兇過的事情忘在了腦後,笑意漸漸控制不住。
這一笑一分神間,好死不死地就被水給嗆着,夏曉北即刻一陣猛咳,手裡的杯子跟着沒抓緊,剩下的水全灑在了被子上。
完了,又要捱罵了!
果不其然,擡頭正看到他的臉色沉了下來,迅速把水杯撈回牀頭的桌上,瞪着她沉聲訓斥:“你怎麼比三歲小孩還麻煩!”
說着,他掀走了她身上溼掉一塊的被子搬到了臨位的空牀上,然後把空牀上的被子換了過來,重新爲她壓到了腹部爲止,再抽了張紙巾塞給她,嘴裡沒好氣地警告道:“再來一次,你就自己處理!”
夏曉北已在他這一通忙活中停下了咳聲,接過紙巾擦了擦被嗆出來的眼淚,滿面通紅着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再次沉默了下來。空蕩蕩的病房裡本就只有他們倆,他不說話,她也不敢吵他,只靜靜地靠坐在牀上,視線一會兒落在手背上的輸液管,一會兒落在坐在臨位空牀邊的宋以朗身上,耳畔偶爾捕捉到外頭有人經過的聲響,內心一片安寧。
少頃,窗外模模糊糊地傳進陣陣鞭炮聲,夏曉北循聲望了出去,不遠處的天際,有零零散散的焰火在綻放。她這才發現時間剛剛過了零點,不禁懊惱道,“好好的一個除夕夜,竟然就在醫院裡度過了。爸說過,今年家裡買的焰火特別好看……”
不過……
夏曉北轉回頭來,望定了宋以朗。
宋以朗恰也在這時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與她熠熠生光的眸子撞上。
“新年快樂。”不過,有他在身邊,好像也不是那麼遺憾。
宋以朗雙手環胸地坐着,姿態很是閒適,緘默不語地看着她連眉梢都帶着笑意。然後他容色自然地挪開視線,卻是張口淡淡地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聞言,夏曉北略微有些意外,然也就是一秒而已,她眉眼間的喜悅益發抑制不住地漾了開來。
半個小時後,輸液瓶終於空了。收拾齊備後,夏曉北正想下牀,宋以朗驀地按回了她,拿出之前帶來的羽絨外套,伸手就給她穿上。
“別回頭又給感冒了,沒人會再理你。”拉鍊拉上後,宋以朗才驀地扔出了這句貌似冰冰涼涼的話,同時令夏曉北從方纔的呆愣中回過神來。
而下一瞬,她已被宋以朗攔腰抱在懷裡,剛剛回過來的神,立即又丟掉了,一直就這樣在失神中任他抱着她走出了醫院,回到車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副駕駛座上,傾身過來細心地替她繫着安全帶。英挺的眉骨和鼻樑近在咫尺,精緻的面容在此刻生出的溫柔令她陡然亂了心跳停了呼吸。他的鬢邊離她的脣不過半截拇指的距離,夏曉北一點也沒多想,倏然向前靠了上去。
溫潤的脣印上鬢角,宋以朗剎那間怔住,面露詫異地偏頭盯向她。夏曉北這纔想起來害羞,臉頰氤氳着兩抹紅暈,低垂着頭不敢去看宋以朗的表情,磕磕絆絆地囁嚅道:“謝、謝謝你……”
他保持着這樣傾身的姿勢滯了半晌,驀地輕笑一聲,“你的麻煩事又不是頭一件了。”
說完,他已是站直回身體,給她關上車門後繞到另一邊上了駕駛座,再關上他那邊的車門,然後緩緩地開動了車子,不再說話,獨留夏曉北很是不解。
所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貌似……是和以前一樣抱怨她麻煩事多?
但,怎麼覺得,口吻和以前有着微妙的不同?
難道,他是暗指一句謝謝不夠?
還是……還是……剛剛那個輕描淡寫的吻,分量不足以表達謝意……
哎呀,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臉又燒起來了……
……
回到宋宅時,宋鉦和蔣燕都還坐在廳裡等着。一見他們的身影,宋鉦就迎上前來,“怎麼樣?你在電話裡說是急性腸胃炎?”
“沒什麼事,就是說東西吃得太雜了。”宋以朗說得不以爲意,卻令夏曉北羞愧得把臉埋得更低了——擺明了就是說她自己亂吃東西嘛。
宋鉦依舊很不放心,“有沒有再做詳細的檢查?”
“醫院也在放假,不方便做詳細的檢查。以後再說吧。”
“那,要不蔘湯就暫時先不要給她補了。”蔣燕插了一句進來。
宋以朗應聲點了點頭,“嗯,醫生交代了,近幾天要清清腸胃,少吃油膩。”
“行,那就不喝!”宋鉦亦贊同地附和,隨即又追問了夏曉北幾句,確認她沒有大礙後,才徹底放下心來,和蔣燕回去休息。
本以爲這樣就結束了,怎料,宋以朗將她妥善安置在牀上後,立即就把水杯送到她面前。知道他的意思,夏曉北無奈地嘆口氣,嘴上自是一句抱怨都不敢有,聽話地吃完一副醫院開回來的藥後,他才滿意地停止了對她的折騰,轉而進浴室收拾他自己。
真是漫長的一個除夕。
可又是特別的一個除夕。
偏偏頭看到牀頭鐘面上時鐘的短針正指着兩點,夏曉北無聲地感慨。
稍稍疏通了蔣燕的心結,和宋以朗之間的小矛盾也得到了解決。即便是不幸地因急性腸胃炎上了趟醫院,可是能因此享受到宋以朗的關懷,那也是賺回本了呀!
耳畔是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在疲倦和藥效的共同作用下,沒一會兒,夏曉北便不知不覺睡着了,嘴角始終凝着那抹一晚上都沒有散去的笑容。
……
大年初一的早晨,本該早起吃麪。可夏曉北起牀的時候,時間已然接近正午十二點。匆匆忙忙地洗漱下樓後,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蹤跡。
狐疑間,宋以朗端着鍋東西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他下廚房對她來說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反倒是從那鍋裡散發的味道將她肚子裡的蛔蟲完全勾引了出來。
跟在他身後在餐桌前坐下,夏曉北問道:“爸和媽呢?”
宋以朗沒有擡頭,打開了鍋蓋,一邊用勺子在裡頭攪拌,一邊答道:“回媽的老家去了。”
“欸?怎麼這麼突然?”嗅着香氣,夏曉北問得完全心不在焉。
宋以朗拿着只小碗,慢慢地從鍋裡把東西盛出來,“媽說好多年沒回去了。本是計劃我們四個人都回去一趟的。不過,因爲你昨晚剛上醫院,所以臨時決定他們倆自己回去了。”
“噢。”夏曉北的注意力完全在宋以朗手上的湯碗裡,有口無心地應了一句,轉口便問他:“你這……煮的是什麼東西?”
宋以朗這才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將湯碗朝她湊近了些,並不直接回答她,而是口吻誘惑地問:“香嗎?”
“香!”光應着還不夠,更是目光晶亮地看着他,使勁地點頭。
宋以朗勾了勾脣角,收回湯碗湊到自己的嘴邊猛地喝了一口,然後對着夏曉北朝餐桌的另一邊努了努嘴,“喏,這是我的。你的食物在那。”
咦?他的這一番神情和語氣,好像在哪裡見過?
念頭一閃而過,她也沒放在心上,直到當她發現給她的碗裡只是白慘慘的稀粥時,她才驀地想起來——當初在宋銘家給嘟嘟喂東西吃時,可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嘛!
瞅見他的碗裡顯露出的豐盛材料,夏曉北十分不平衡,“你虐待我!”
宋以朗悠悠地嚼完嘴裡的東西才挑了挑眉提醒道:“謹遵醫囑。”
“……”夏曉北噎了一下,忿然端起自己的白稀粥,轉移了陣地。
哼哼,吃不上,她還躲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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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像真的躲不起……
雖然遠遠地坐在了沙發前,但香氣依舊一陣陣地飄過來。偏偏宋以朗還有意無意地吃得津津有味,越發令她食之無味。
好不容易抵抗住誘惑在艱難中吃完了自己碗裡清淡的稀粥,面前立即出現了水杯和藥瓶子。擡頭,宋以朗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意思不明而喻。
夏曉北無奈,再次痛苦地抓過藥瓶子。
“欸?這個……昨晚好像沒見過……?”狐疑地問着,她把那個眼生的藥瓶子拿了起來,對宋以朗晃了晃。
宋以朗的目光不易察覺地閃了閃,“你看錯了。”
“是嗎?”夏曉北還是有些困惑,看到整個藥瓶子呈白色,沒有貼任何標籤,打開後,倒出來的是長得很像維生素大小模樣的藥丸,只是顏色帶着淡淡的黑,“不對,我還是不記得我昨天晚上吃過這個樣子的藥。”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宋以朗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面露慍色,一把將藥瓶子奪走,“不吃就算了,隨便你。”
吃!當然得吃!難道還等他發怒嗎?
夏曉北趕忙搶回藥瓶子,“我就是問問。問問還不行嘛。”
“要吃就吃,否則廢話少說。”
“知道了……”不滿地撇撇嘴,夏曉北弱弱地嘀咕了一句,從善如流。
沒了宋鉦和蔣燕的宋家,其實和在南城的家裡時沒什麼兩樣。同樣是他們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
宋以朗接了一通電話後,便再次窩進他結婚前的房間裡,擺出一副不願意讓人打擾的模樣。夏曉北也自己沒事找事做,先在後院幫忙給宋鉦的瓜果蔬菜澆澆水拔拔草,然後抱着電腦看連續劇。
晚飯她吃的依舊是中午溫在鍋裡的稀粥,宋以朗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重新上了樓。徹底被冷落的夏曉北着實無聊透頂,在樓下磨磨蹭蹭了一會兒後,突然發現了儲物間裡剩餘的煙火,頓時找到了樂趣。
“宋總,美國那邊傳來的資料我已經原封不動地轉發到你的郵箱裡了。”電腦屏幕的那頭,Joe對着宋以朗彙報着情況,身後的背景是一個陳舊的房間。門外傳來好幾個孩子一邊敲門一邊叫喚他的聲音。
Joe回頭大聲地應了一句,臉色略顯尷尬,“不好意思啊宋總,我在老家。家裡的孩子有些多,所以比較吵鬧。”
宋以朗瞭然地笑了笑,忽然道:“好的,資料我收到了,麻煩你了。”
Joe頓時怔了怔,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你言重了!”
唉呀媽呀,看來今年自家老闆今年的心情很好啊。其實每一年,即便是春節期間,他這個助理難免也總有些公事要處理,可這還是第一次,宋以朗跟他說“麻煩”兩個字啊!
“你和曉北現在也應該回家了吧?也代我和她道聲新年快樂!”
正說着,宋以朗這邊驀地傳出“砰”的響聲。擡頭望出去時,一束火花正“咻咻咻”地竄上來,最後在夜幕上炸開滿天金燦燦的繁星。
他皺了皺眉,走過去推開窗子往下看,正看見樓下的夏曉北。她的身上穿着件喜慶的紅色小棉襖,眯着眼睛對他笑,還特意揮揮手和他示意,紅撲撲的臉蛋襯得氣色看起來很不錯。
“你要下來嗎?”夏曉北朝他指了指一旁尚未點燃的煙花,在嘈雜的聲響中對着他大喊:“昨晚好像沒用完!你要不要一起來?”
宋以朗沒有搭理她的邀請,縮回腦袋,關上窗戶,繼續回書桌前和Joe視頻對話。
結果還沒說上兩句,外頭“砰砰砰”又“咻咻咻”的聲音接連不斷,時不時還傳出她歡快的笑聲,吵得他的心裡頭一陣一陣的煩躁,根本靜不下心來。
半晌之後,玩得正歡的夏曉北迴頭準備拿新的煙花繼續點,一眼便看到宋以朗不知何時竟站在門口,雙手插在褲袋裡,神情酷得不行。
“你來啦!”夏曉北立即興奮地跑上前去,把一支菸火棒遞到他面前,“要一起嗎?”
宋以朗淡淡地掃了一眼,很不給面子地道:“快一些把它們都解決了。你吵得我沒法做事。”
切,不玩就不玩,她又沒求他,擺什麼臉色!
悻悻地收回手,夏曉北轉身回去,把最大的一盒煙花挪了出去,然後用香點燃引線後,快速地跑了回來。
等了好一會兒,並沒有等到煙花升起。夏曉北以爲是引線沒有燒着,猶豫着走過去想要重新點燃。
誰知,就在她的臉剛湊上去時,一竄火花猛地噴了出來。
只聽“哎呀”的一聲慘叫,宋以朗望過去時,她整個人已經坐在地上,而煙花就在她身旁亂了方向的四處噴射。
同一時刻,他馬上衝過去,二話不說先把她抱了回了廊下。
“誰讓你過去的?!你不知道再等一會兒?這麼蠢的人,還學別人放煙花,你的命還要不要了?”
劈頭蓋臉地罵完後,才發現夏曉北一直捂着臉,一動不動得沒有反應。宋以朗心下一緊,這才緩了緩口氣詢問道:“沒事吧?還是傷到哪裡了?”
夏曉北依舊一動不動地一聲不吭。
宋以朗乾脆伸手去掰她的手。
夏曉北悶悶地發出兩聲鼻音,不情願地閃開了。
宋以朗蹙起了眉頭,再次伸手試圖掰她的手。
夏曉北乾脆蹲到了地上,捂着臉就是不願意讓他看。
宋以朗跟着她蹲到地上,徹底被惹毛了:“傷到哪裡了你倒是說呀!嚴重的話才能及時治療!”
似乎強硬的方式對她才奏效,夏曉北被嚇得應聲顫了顫身體,宋以朗趁機拂開她的手,隨即,愣怔住。
沒有想象中的傷痕,只是滿是苦相的臉上黑乎乎的一片,好像剛從什麼柴火堆裡爬出來一般。總體來看似乎沒什麼大礙,但——原本整整齊齊的劉海,如同被老鼠啃過一般,長短不一,一片狼藉。
見宋以朗盯着她的臉半天沒說話,夏曉北再次捂住了臉,哇哇嚷嚷:“完蛋了!真的毀容了!”
聞言,宋以朗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隨即斂了斂神色站起身來,輕嗤道:“你有什麼容可以毀的?”
混蛋!落井下石!
夏曉北憤懣地擡起臉,恨恨地瞪着宋以朗,伸出根指頭,正準備反駁什麼,宋以朗快一步問道:“想繼續蹲多久?你是真想毀容嗎?”
不想!當然不想!
注意力瞬間轉回自己的臉上,夏曉北轉而委屈地盯着居高臨下睨着她的宋以朗,用力地搖了搖頭,見他邁開長腿轉身就走,她忙不迭起身,跟在他後頭。
擔心她臉上被熱氣燙到而不自覺,宋以朗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溫水的棉籤棒一點一點地幫她把臉上的污漬擦掉。等看到露出來的一張臉依舊白淨無瑕時,他才暗暗鬆了口氣,但爲了謹慎起見,仍然往她臉上塗了一層清涼的藥膏。
照着鏡子對自己的臉左瞅右瞅半晌後,夏曉北揪了揪自己亂七八糟的劉海,心情依舊沒有好到哪裡去。
宋以朗在這時拿了把剪刀過來。
這場面令她想起之前因被捲進吹風機裡而慘遭荼毒的那撮頭髮,嚇得她不由條件發射地護住了自己的腦袋瓜子,“你又想剪我的頭髮?”
見她一臉神情戒備,宋以朗雙手環胸,不勝其煩道:“好吧,既然你想繼續頂着這個齒輪頭,那就隨便你。”
說着,他轉身就走。夏曉北連忙開口留他,但語氣還是很警惕,“那你保證,只能剪劉海,其它地方不準動!”
宋以朗懶懶地翻了個白眼:“我纔沒有那麼多閒工夫管你。”
夏曉北這才乖乖地坐在了鏡子前,可因爲實在不忍心親眼看着自己保留多年的劉海被剪個精光,乾脆閉上了眼睛。
安安靜靜的半個小時裡,她一開始的注意力完全是放在“咔擦-咔擦”的斷裂聲上。可漸漸的,她更多的是感受着宋以朗的手指時不時觸碰到她的臉,鼻息間亦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而後,他輕微的呼吸始終在自己的身周環繞。他一吸,她便下意識地一呼,他一呼,她便下意識地一吸,慢慢地便一致了步驟,並跨過彼此的領域,彷彿在另一個人的氣息裡遨遊。
這樣一來,心旌搖曳的她,心思反而不在自己的頭髮上了。
“好了。”低沉醇厚的嗓音傳出,從聲音上聽,他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夏曉北本還享受在兩人的呼吸中尚意猶未盡,應聲睜開眼睛後,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