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雲層遮住,夜色濃得已經看不清腳下的路了。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想要打開手電筒,這才發現手機因爲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我們去哪裡?”我問蘇曉敏。
“去玫瑰園吧。”她嘆着氣說,“這座死氣沉沉的大宅,也就那些花朵還有些生氣。”
我沒作聲,只是深一腳淺一腳的陪着她往前走着。
蘇曉敏帶着我從蔡兆先住的房子後的斷層圍圍鑽了出去,走了一長段路後,月亮重新從雲層裡鑽了出來。腳下的路明朗起來,玫瑰園就在前方不遠了。
“你帶林悅去哪裡?”施明清的身影從暗處閃出。
我和蘇曉敏雙雙嚇到,我一個錯腳直接踩到了蘇曉敏腳上,她沒提防,一頭就栽了出去。好在施明清會嚇人,也會救人。長臂一伸,他就撈住了蘇曉敏。
我拍着胸口站定,看着施明靖將蘇曉敏扶直站穩。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卻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也不知道蘇曉敏是個什麼心情?
“我們隨便走走,倒是你,在這做什麼?”蘇曉敏的語氣還帶着略略的顫音,顯然她的心情還沒完全平復。
“我只是不放心林悅,你這個人,有時候很任性。”施明清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也不輕不緩,但話裡的意思卻是很明顯。他找到了這裡,就是怕蘇曉敏會害我。
“你還真是善於插刀。”蘇曉敏笑起來,笑得尖銳。
“林悅,你要回去嗎?沈隊那邊也忙完了,你的電話打不通,估計也要找你。”施明清看向我。
我本來是想說好的,但一念之間,突然覺得蘇曉敏很可憐,“我陪她再走會,你看到沈以良的話,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我很快就回去。”
蘇曉敏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了,我對施明清說完後也快步跟了上去。
“你不怕我殺了你?”蘇曉敏冷冷的問。
“殺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反問。
她便默不作聲了。
夜晚的玫瑰園,露水溼重。我們沿着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並着肩朝前走,蟲鳴聲響在耳邊。恍惚間就象回到了多年前,我們坐在吊腳樓上,夕陽西下,她看後山風吹樹林,我看小雞滿地亂跑。這恍神間,十幾年的光陰生生逝去,到了如今,我們再也回不到那樣的年少時光了。
蘇曉敏可能是在蔡兆先屋前話說得太多,也可能施明清的出現讓她心緒煩亂。進了玫瑰園後,她就沒再開口說話了,只是一直朝前走着。
“曉敏,你父親死於家族遺傳病,爲什麼蔡進榮兩兄弟活得好好的,按理說,他們的父親和老太爺是兄弟,這病爲什麼他們不得?”繞着玫瑰園走了半圈,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你扶我回房吧,我累了。”她沒回答我的問題。
她的身體晃了晃,整個人好像就要倒下去了,我慌忙伸手去扶,她靠到我身上。平日裡看她穿得光鮮靚麗,打扮得明媚動人,這會她靠到了我身上,才發現她瘦得可怕,身上的幾乎是皮包着骨頭了。
我扶着她走了一段路後,她的氣喘着有些粗起來。我想了想蹲下了身體,讓她趴到我背上背起了她。
“小悅,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失學也要留在村裡陪伴你和奶奶。”她在我耳邊輕聲說。
“別說了。”我鼻子酸酸的,雖然她不是什麼好人,但在我的少女時代裡,她陪着我熬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我是真的愛你和奶奶。”她喃喃低語着,“要死了,回憶起來,我和我媽在你們家那幾年是最安穩的。”
“或許會有奇蹟。”我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淚水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我這小半輩子,見慣了生死,可我仍舊沒有習慣。
“或許吧。”她輕嘆,溫潤的淚水落在我的脖子間,流到了我的胸前,也流進了我的心裡。
“你有什麼心願嗎?”我哽咽着問她。
“沒有!”她輕聲說。
我揹着她進了迴廊,拐了個彎後,遠遠的看見沈以良站在蘇曉敏的房間前。我想她也看見了,但我們都沒說話。
很快就走到了她房間門口,沈以良一直看着我走到他面前。
“林悅……”他喊我。
“你幫我開一下門好嗎?”蘇曉敏把手裡的鑰匙遞給了他。
沈以良微愣,但還是接過了鑰匙,隨即門打開了。
我把蘇曉敏放到了地上,她扶着門站穩後回頭看我,“你們回去吧!”說完她就關上了房間門。
“你們去哪裡了?”沈以良拖過我的手,緊緊的抓住,“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差點讓我同事四處搜搜,好在施明清給我發了條短信。”
“陪蘇曉敏走了走。”我心情很低落。
“嗯,你沒事就好。”他並不多問,“你晚飯就吃了那麼一點點,現在肯定餓了,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我不餓。”我倚在他身邊往前走着,施明清對蘇曉敏的態度真的太冷漠了,就連我都不能相信他們之間曾經在一起過。施明清的態度何止是薄情,根本就是冷血。
“林悅,冉冉會沒事的。”他安慰我。
“綁匪一直沒打電話來嗎?明天能不能找到她?”提到冉冉,我的心情就更壞了,淚水又一次漫過了眼角。
“別哭了,會有辦法的。”他牽着我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剛剛進了大門,魏姨匆忙而來,“沈警官,剛好你在。”她急切的走到了我們面前。
“是不是老太爺醒了?”沈以良問。
“還沒有。”魏姨估計趕路趕得急,氣都得有點粗,“我接到宅裡的電話,說小漾自殺了,所以我趕回來看看。沈警官,到底怎回事?”
“從現場來看,確實是自殺。不過,因爲現場處理得太像自殺,反而有些蹊蹺。”沈以良想了想又問:“魏姨,平常在這宅子裡,周小漾的人緣怎麼樣?有沒有和誰特別結仇?”
“她脾氣一直固怪,也是因爲這樣,進了大宅,侍候了少爺沒兩年就搬到了現在住的這樓上。平常也就我和老太爺說的話她能聽,其他人她幾乎都不放在眼裡。但要真的說她跟誰結仇恨,恨到要殺了她,我覺得可能性不大。”魏姨連連嘆氣,“蔡家最近是怎麼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