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清帶着蘇曉敏回了家,他們沿着湖邊漫步。太陽從雲層裡灑落,兩個年華正當好的男女並肩前行着。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好一對和諧的小情侶,卻不知兩個人各懷心思。
“一直一個人嗎?”施明清問。
“對呀!”蘇曉敏伸手摺了一朵迎着風晃頭晃腦擺動的小花。
“家裡……還有什麼人?”他又問。
“我媽死了,沒人了。”她聞着花香,漫不經心的答,想套她的話,休想。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他再接再厲的問。
“沒有,活一天算一天。”她側頭看他,笑得很是無所謂。
“找個男朋友,將來成個家,生個孩子,安安穩穩過一生。”施明清說這句話時,語速明顯的放慢了許多,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柔起來。愛人,孩子,他曾經幻想過和於然能擁有,現在,呵呵……他忍不住的想冷笑,讓這些通通去見鬼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這些虛僞的話就不必說了吧。”蘇曉敏語氣淡淡。
施明清怔了一下,是呵,同樣都是孤苦伶仃的人。可終究又不一樣吧,他是來路不明的野孩子,她的身體裡卻又流淌着蔡家人的血液。
於然又來找施明清了,她說:“明清,我想了又想,決定原諒你,我們還象從前一樣好不好?”
施明清看着那張憔悴的臉,她的眼神是充滿期待的,他說:“不好。我仔細考慮過了,我要在蔡家立足的話,最好是能娶一個蔡家人。”
“你明明不是一個愛錢的人,要不,你離開蔡家,我們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於然抓着他的手。
“於然,從我被蔡伯昭收養那一刻起,就決定了我的命運。我發過誓,我會一輩子忠於他。如果我離開蔡家,違背自己的誓言,我就再也不是現在的我了。於然,到時候我們不會好好的過小日子,只會因爲各種問題爭吵,而我肯定會怪你讓我背叛了蔡家。”施明清很坦誠。
“既然你早作了這樣的打算,爲什麼還要跟我談戀愛?”於然質問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談一場戀愛又不是什麼在不了的事情。於然,你跟我談戀愛損失什麼了嗎?”施明清認真的問她。
於然慘淡的笑,“施明清,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又如何。”施明清嘆氣,“這是我選的路,一切後果我自會承擔。”
“好,好,好!”於然連說了三個好字,“希望你不會後悔。”
施明清和於然就此恩斷義絕。
這場分手,說一點都不能痛苦那肯定是假的,這算得上施明清生命中的初戀。他可能愛得不深,但他投入了全部的、真實的自己。
也許從那一天開始,施明清就徹底變了。他帶着蘇曉敏去見了沈以良他們,大家對他的變心行爲進行了無聲的譴責。
施明清開始一點一點接近蘇曉敏,對她好,爲她做各種事情。他對她好,一方面確實是因爲兩個人的際遇相似。另一方面他還想讓蘇曉敏回到蔡家去,既然冉冉能被找回去,蘇曉敏爲什麼不行,他見不得富甲一方的蔡家對蘇曉敏棄若敝屣。他要想辦法讓蔡伯昭認蘇曉敏,他沒想後果會是什麼樣?
施明清知道蘇曉敏防備着他,但他不怕,他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時間和耐心。慢慢來吧,一天不行,那就兩天。兩天不行,三天四天,再不行,還可以三個月,四個月,三年四年。這人心總是肉長的,他就不信了蘇曉敏的心還能是鐵打的。
蘇曉敏的心不是鐵打的,她在不知不覺中就習慣了施明清對她的好,即使她知道他有目的,她慢慢的也甘之如飴的陷進了他的好裡面,並且毫不自知的開始對他好。
靈兒的墳前再遇,兩個人兜兜轉轉在一起大約一年半左右的時候。蔡伯昭有一回沒打招呼直接去了施明清的小樓,他看到了蘇曉敏。施明清有一剎那的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
蘇曉敏看着蔡伯昭,這個名義上是他爺爺的人,他已經老了,那張臉看起來卻還是那麼的冷酷絕情。她想着基於尊老愛幼的前提,她該跟他打個招呼。但不等她開口,蔡伯昭轉身就走了。
當天晚上,蔡伯昭把施明清喊回了大宅。施明清到的時候,蔡伯昭坐在屏風後的沙發前喝着茶,他的神色看起來很落寞。
“老太爺。”施明清恭敬喊他。
“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蔡伯昭眼神凌厲。
“一年半,我是想,通過她,可以找到冉冉……”
“馬上分手。”蔡伯昭打斷他的話。
“老太爺,我真的是想通過她找到冉冉。”施明清辨解道。
蔡伯昭起了身,一步一步逼近他,“真的是這樣嗎?”
施明清退了一步,強自鎮定,“是!”
“跟她分手,你要是真心想找回冉冉,根本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蔡伯昭再次重複,“你跟誰談都可以,跟她不行。阿清,她自小被趕出蔡家,心中裝滿的是對蔡家的恨,她接近你,真正的意圖就是想通過你回到蔡家,然後再毀掉這個家。”
施明清沒再說話,但他心裡在想,真正不讓蘇曉敏回家的正是蔡伯昭本人吧,他自己面對不了這個本該是自己女兒的人吧。
那天晚上,施明清離開了大宅,他不再接蘇曉敏的電話,也不見蘇曉敏。他沒有想到的是,蘇曉敏竟會愛他到那般深的地步,她爲了見他,每天都來他的小樓前守着他。蘇曉敏堅持了一個月,施明清扛不住了,他再一次向她張開了雙臂。
蘇曉敏的氣息呼到他的耳邊,施明清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放不下蘇曉敏了。他竟然放不下這個流淌着蔡家血液的女人,這讓他開始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當初要接近她?
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個年頭,施明清已經知道了冉冉的下落,但他還是按兵不動,他有時候也很懦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幸福能多一秒是一秒。然而,蔡兆先的病情已經惡化起來了,原先幾個月到半年發一病,現在已經變成了換一次血最多兩個月就要發一次病。
施明清和蘇曉敏說起了蔡兆先的病,蘇曉敏顯得淡漠,她說:“死生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