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是書房的座機,對方號碼不顯示,通話時間只有十五秒,讓準備兩百萬贖金,交易時間及地點再等他們電話。”小李和我們一起匆匆往老太爺的書房跑去。
“誰接的電話?”沈以良又問。
“魏姨接的。”小李答。
“她去書房做什麼?”沈以良皺眉。
“她說她也想着綁匪肯定要打電話來,所以,就睡在老太爺的書房裡。”小李解釋。
“知道了。”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書房門口,門打開着,魏姨正站在門口張望。
魏姨又把小李的說辭重複了一遍,不過她提到一個細節,“打電話來的是個女人,聽聲音好像三十多歲,我跟她說,我要聽小小姐的說話。小小姐喊了我一句魏婆婆,聽她說話的語氣,感覺她好像很放鬆。”
“那就和我們最初的設想一樣的,綁匪很可能認識冉冉。”沈以良回頭看小李,“打電話回局裡了嗎?讓他們帶設備過來。”
“這個點?”小李有些爲難的看着沈以良,“怎麼打?”
沈以良擡手看錶,“行,晚一點的時候我給管局打個電話,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我不敢給他們添亂,站到了書櫃旁邊。沈以良交待完後走到了我身邊,“你先回房間,去穿件衣服。”
“我不冷。”我搖頭。
“聽話,綁匪沒這麼快來的電話的。而且,我在這裡。”他溫柔的說。
“我就在這裡。”我固執的堅持。
“快去,早上寒氣重。”他推我。
我看他這樣堅持,只好起了身,挪着腳步往外走。沈以良微笑着衝我揮手,“快去吧。”
我幾乎是一路向着我住的小樓跑去,跑到西側門那裡。剛邁腳步出了側門,我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退了一步,被門檻一絆整個人就往後倒去。我掙扎着好不容易纔爬起來,扶着門框捂着胸口四處張望,哪還有什麼人?
被這麼一嚇,我都不敢上樓了。想了想,我折身往老太爺的書房走去。
“林悅。”沈以良見我去而復返,有點驚訝的看我。
“阿良,你出來一下。”我喊他。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褲子上全是泥塵,出什麼事了?”沈以良不虧是警察,一下子就發現了我不對勁。
我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跟他講了一下。
“居然有這事情。”沈以良拉着我又上下打量,“你沒摔傷吧?”
“那倒沒有,就是嚇了一大跳。這座宅子,真是越來越陰森可怕了。”我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塵,忍不住抱怨。
“推倒你就跑,並沒有實質傷害你。這舉動有點孩子氣,你又動不了蔡家人的利益,究竟是誰?”沈以良緊張起來,“我陪你去,小李。”
他回頭喊,“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守着。”
沈以良在西側門那裡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大理石地板上,什麼也看不到。他蹲下身看了好久後仰頭看我,“從腳印來看,應該是個女人。”
“你怎麼看到腳印的?”我呆呆的看着他,我睜大眼睛,還是啥也沒看到。
“先上樓吧。”他起了身,陪着我回了房間。拿了件衣服下了樓,沈以良的電話就響起來了。他看了看號碼,頓住腳步接電話。
“行,我馬上出發。”沈以良就講完這句話後就掛了電話,“林悅,我單位的同事馬上就能到了,我得出去一趟。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去施明清那邊,我給他打個電話。”
“沒事沒事,你去吧。”我擺手。
“手機充上電,聽到沒?我得趕緊走。”沈以良飛快的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等我回來。”
“好!”我看着他快速的跑遠。
想到他說手機充電,我才記起來,我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我轉過身又往小樓走去。
走到西側門時,我有了心理陰影,探頭了好一會纔敢跨步。好在這回沒莫名其妙被人推一把,提着心往前走,走到樓梯口時,一個披頭散髮穿着黑色上衣,藍色牛仔褲的女人靠着樓梯坐着。我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擡起來頭,見了我,她驚恐的縮成一團。
“我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沒看到,沒看到。”她重複着。
我可能是被嚇傻了,忘了尖叫忘了跑,就那樣呆呆的看着她。這個女人是大宅內的傭人啊,當時,老太爺和冉冉吃飯,她來布過菜。
天啊,她這是怎麼了?這段時間,大宅裡亂糟糟的,我壓根沒留意到她。現在仔細一想,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她在小餐廳吃飯了。
“別打我,別打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她呢喃着,呢喃完又蹦起來,“我發誓,我發誓,我不說你的名字,說了你就殺我全家,我不說,不說!”
她又往往瘋跑,剛纔很有可能就是她在門後推了我一把。好端端的,她這是瘋了麼?怎麼和那個老太太死前的症狀差不多?也是瘋言瘋語的?
她肯定是知道什麼內情,然後被人打了,打壞了腦子,然後瘋了?
不好,她會不會也自殺?我要趕緊告訴沈以良,掏出手機,手機沒電,急得我趕緊往樓上衝去。
插上了充電器,開了機,等得我快急死,總算打開了拔號界面。拔下了沈以良的號碼,才響了一聲,他就接起來了。
我趕緊把我看到的情況告訴了他。
“好,我知道了,我同事們馬上就到大宅了。林悅,施明清已經讓孔秘書過來接你了,你千萬別亂跑。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做。”沈以良那邊有些嘈雜。
“嗯,阿良,你要注意安全。”我彎腰蹲到地上。
“我沒事,你等我回來。”他掛了電話。
握着手機蹲了一會,孔秘書的電話打過來了,她說在大門口等着我。我想了想,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拎着袋子就出了門。
“林小姐。”不苟言笑的孔秘書幫我打開了車門,“施先生在等你吃早餐。”
“哦,好。”我矮着身子上了車。
她繞回主駕位那邊,上了車後,她就啓動了車子。剛來時,我覺得這個不會笑的女人真是奇怪,時間久了,我又覺得,她這樣挺好的。不管閒事,不談閒話,做事拿錢,明哲保身。
施明清果然在等我吃早餐,見我一身狼狽的模樣,他微微的訝然,“你,要不要先洗個澡?”他猶豫着問我。
“不用,我先吃東西。”昨天晚上沈以良給我吃的麪條,經過兩場驚嚇,我現在感覺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那你坐下來啊。”施明清端起了面前的牛奶。
孔秘書已經退出了餐廳,我坐到施明清對面,喝了一大杯牛奶,又吃了幾片火腿,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才消退了一些。
“綁匪打電話來了。”施明清拿手帕擦了擦嘴後對我說。
“嗯。”估計沈以良和他說了。
“小漾的遺體昨天晚上送去解剖了。”施明清又說。
“噢。”大概是我牛奶喝得太急了,我現在好想吐。
“唉。”他沉默了一會後莫名其妙的嘆起了氣。
我壓着胸口,好一會才把那噁心的感覺壓回去。
“走吧,我們到院子裡坐會。”他起了身,往餐廳外走去。
長椅上,施明清翹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竹叢,我挨着長椅這頭坐下。
“曉敏,跟你說了一些什麼?”他面色淡淡,目光溫和。
“沒什麼,就是聊一些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和他接觸得越久,我就越覺得他象謎,根本看不透他。大宅之內發生了這麼多事,我總覺得跟他有關聯。剛剛在餐廳裡,我差點把我被瘋傭人嚇倒的事情告訴他。
“她,時日不多了。”施明清說這句話時,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是,不多了。”我盯着他看,“她死了,你會傷心嗎?”
“人總是要死的。”他這樣回答我。
“她愛了你那麼多年,你這樣對她會不會太冷血了?”雖然我對蘇曉敏一直有成見,但經過昨天晚上,我覺得她是可憐的。
“不會。”他淡淡地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宿命,我們誰都沒有辦法逃脫。林悅,你看到的曉敏是你眼中的樣子,而我看到,和你看到的又不一樣。而在我的眼裡,她不值得同情。”
“你……”我發現我竟然說不出話,更罵不出來。
“林悅,如果我會預料今天這種局面,當初,我一定不會想方設法的去找到冉冉的下落。”施明清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絲遺憾。
“是嗎?我應該感到很榮幸嗎?蘇曉敏愛了你那麼多年,你都能這樣冷血。我們才認識幾天,真是看得起我啊。”我嘲諷的看着他。
“林悅,我很希望你能過平靜的日子。”他頭靠到椅背上,眼神有一些些落寞,“現在卻沒有辦法還給你了,關於這一點,我非常抱歉。”
“施明清,我很懷疑,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他的平靜讓我忍不住的想激怒他。
他偏着頭看了我好一會,然後笑了一下,淡淡地說:“林悅,你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