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敏離開家又回了學校,我想着她的學費和冉冉的奶粉錢還沒有下落,於是也收拾了一番準備返回深圳工廠繼續我的打工生涯。
襁褓之中的冉冉就只能託付給奶奶了,奶奶抱着小冉冉樂呵呵的讓我放心,她說她身體好着吶,把冉冉養到二十歲都沒問題。
我看着彼時還孔武有力的奶奶,覺得這個可能性相當大。
我搭上了去深圳的特快列車,這輛特快列車行駛了十六個小時後爲了避讓另一輛火車,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停了下來,列車上的廣播說預計要晚點兩個小時。
生活在鐵路兩側的羣衆在發現有一輛列車停下不走後,迅速的嗅到了商機的味道。大約在列車停下二十分鐘左右,羣衆們就揹着方便麪,香菸,話梅,八寶粥等等琳琅滿目的商品從四面八方向火車停靠的地方趕來了。只見他們熟練的穿過了鐵路隔離網,腳步利索,嘴裡高喊着香菸,飲料,八寶粥;話梅,撲克,方便麪。應有盡有,價格公道。
羣衆們賣的東西和列車上的其實都差不多,但價格公道這四個字實在是太具有誘惑力了,車廂裡的乘客們都開始陸續趴到了車窗口去買零食。我不想買這些東西。我只想打個電話,我想念奶奶也想念只認得奶瓶的冉冉。
我在乘客中注意到了一個西裝筆挺因爲沒有趕上飛機又沒買上臥鋪票只能坐硬座因此而大聲抱怨導致唾沫橫飛的老闆,老闆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帥不醜,不年輕也不算老。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有手機。
我想借他的手機打個電話回家,走向他之前我在內心編織了一個悲慘的故事,我相信這個故事肯定能打動他,他一定會把手機借給我。
我編織的故事沒能派上用場,我只說了借您手機……後面的字還來不及說老闆就把手機塞進了我手裡,他說,一看你就想借我手機有急用,拿去打吧,想說多久都行,咱不差錢。
我把電話打到我隔壁的達叔家,電話一接通,我喂了一聲。接電話的達叔跟吃了炫邁似的連迭聲的喊我的名字喊得停不下來,我被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達叔好不容易停下來後才喘着粗氣說,小,小,小悅,你趕緊回來。你那個小女娃發燒,很嚴重,村裡沒辦法了,送到鎮上去了,剛剛打電話回來說要送去縣城……
我沒去成深圳,就在這半道上下了車,然後翻山越嶺,換乘了好多趟車趕回了縣醫院。
“姑姑,姑姑!”冉冉大概又做了惡夢,突然就直挺挺的從牀上坐了起來。我一個激靈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慌忙坐到了牀頭,我把她摟到了懷中,“姑姑在這,在這呢,冉冉不怕。”
這孩子,打小睡覺就不安生,時常夢魘。
“姑姑。”她顫抖着小手抱住我,小小的頭顱不停的往我懷裡鑽。
我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好一會她才踏實下來,又重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