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靠着牀沿蹲着,她看着我收拾行李,聽着我和胡陶聊天,一直沉默不語的。
“你說你幾點走?”胡陶突然想起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蘇曉敏說下午三點左右吧。”我直起腰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冉冉,你身上的衣服換一下,穿這套。”我把衣服丟到牀上。
“三點?三點!我馬上回家,你一定要等我,聽到沒?”胡陶說着就跟一陣風一樣颳了出去。
“姑姑。”冉冉撐着地板站了起來,“姑姑,我不要跟你去z市。”
“爲什麼?我也去啊,我們一起去。”我驚訝極了,這孩子琢磨了這半天,到底在想些什麼?
“姑姑,你肯定是想把我送給那個阿姨。你現在跟我一起去,到過兩天趁我睡着的時候,你自己就偷偷的跑了。你看去f城的時候就是,你一個人偷偷跑回家了。”冉冉扁着嘴,淚水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那是因爲我們家裡被人偷了,冉冉,是不是陶姨跟你說,我要把你送給那個阿姨?”我放下了手裡的衣服,走到了她面前,這個胡陶,老是胡說八道。
“沒人跟我說。”她別過頭,小小的雙肩聳動起來,又哭了。
我伸手扳回她的小腦袋,“冉冉,我不會丟下你,我保證!”
“真的?”她不置信的看我。
“真的,如果我丟下你,就讓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好不好?”我認真的說。
冉冉破涕爲笑,“那我趕緊去換衣服。”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鎖好家裡的門後,我拖着行李箱帶着冉冉出了院門。
“陶姨也會跟我們一起去z市對嗎?”冉冉扯着我的衣服問。
“陶姨開玩笑的。”我摸出手機,拔通了楊賢安的電話,只講了一句我帶冉冉跟蘇曉敏去一趟z市,電話就被他掐斷了,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
拖着行李箱走到楊賢安家側面時,胡陶又打電話過來了,“林悅,你等我啊,我馬上就收拾好了。”
“你開什麼玩笑?你還真去啊?”我大驚。
“你叫那麼大聲幹嘛?我又不花你的錢,我還可以幫你照顧冉冉。”她笑嘻嘻的。
“冉冉都七歲了,不用照顧,胡陶,我不是去玩。而是帶冉冉去……”我想起來,冉冉父親不行了這件事我還沒跟她講,“你媽同意嗎?你爸呢?去f城就不放心,你現在跑這麼遠,不行,不行!”
“他們不在家,嘿嘿,我先斬後奏,就這樣,我馬上就來了。我直接到醫院去好了,省得你不等我。”胡陶噼裡啪啦說完飛快的掛斷了電話。
“胡陶……”我鬱悶死了,她要是真跟我走,她父母能跟我急。
我帶着冉冉去小店裡吃了點東西,到醫院時,楊賢安和胡陶站在蘇曉敏的病房外臉紅脖子粗的。
“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林悅帶冉冉去z市?你是她什麼人?男朋友?老公?你敢娶她回家嗎?你喜歡林悅,又怕你媽要死要活。要是你媽一直不答應了,你們要弄到八十歲才結婚嗎?還有啊,我聽我媽說過了,說你相親相了個幼兒園老師,就是那天來病房裡那個吧,你們趕緊結婚去,趕緊結。”胡陶手指戳着楊賢安的肩膀,推着他往後走。
“這是我和林悅的事。”楊賢安本來就是個不太會講話的人,這會急了,也只是瞪着胡陶。
“別在這吵,護士待會要來罵人了。”我丟下這句話直接進了病房。
見我進了病房,他們兩個很快也跟進來,楊賢安喊我到外面去,我沒理他。胡陶推了他一把,讓他走。他杵着不動,兩個人不敢大聲吵架怕被其他病人的家屬罵,於是用眼神交着戰,我沒興趣觀戰,坐到牀頭給冉冉編小辮子。
“冉冉真乖。”蘇曉敏低聲說,“還記得那個時候,她一點點大。”
“阿姨,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的?”冉冉問她。
“阿姨小時候抱過你。”蘇曉敏怔了一下才講。
我沒接話。
楊賢安喊了我幾次,我都沒理他。我只不過去一趟z市,搞得跟我要去國外了一樣難捨難分。我想着待會上了路給他發條短信,讓他好好想想我和他的關係要怎麼處?正如胡陶所講,如果他一直忌憚他媽,那我們八十歲也別想結婚。
兩點鐘,施明清帶着兩個男人匆匆的進了病房,隨即,醫院的醫生也趕來了。
我不知道施明清用什麼辦法說服了醫院讓蘇曉敏出院。
很快,蘇曉敏就被擡到了一輛救護車上,兩個男人跟着上了車。
“林悅,你和冉冉坐我的車。”施明清拿着車鑰匙向着停車位走去。
“我也去。”胡陶拖着行李箱跟過來。
施明清愣了,轉頭看我。
“胡陶,你別這種玩笑了,你爸媽會罵死我的。”我很無奈。
“林悅,那你到了給我電話,我安排一下店裡的事情,我也會過來。”楊賢安見我執意要走,也不勸了。
“你們都是神經病。”我氣得拖過冉冉,快步的向着施明清的車走去。
胡陶拖着箱子跟上來了,她氣鼓鼓的,居然還跟我生起了氣。施明清雖然覺得胡陶很奇怪,但畢竟是我的朋友,也就眼睜睜的看着她上了後座。
就這樣,我們出發前往z市了。
那時的我沒有想到,再一次回到小城,已經一年後了。
那時的胡陶也不會想到,這趟心血來潮的旅程,她會跟着我捲進一個那麼大的陰謀裡。
施明清告訴我,從小城到z市,開車要八個小時。剛開始的時候,冉冉還很興奮,拉着胡陶和我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漸漸的,她就覺得很累了。
車開了三個小時後,她就臥在胡陶腿上睡着了。
“林悅,你坐到前面來吧,讓冉冉睡得舒服點。”施明清靠着邊慢慢停下來了。
胡陶對我還有點情緒,拽緊了冉冉不鬆手,我只好打開車門下了車。
車子重新上了路。
“你把冉冉教得很好。”施明清側頭看了我一眼。
“哦。”跟這種城裡的文化人打交道,我很不適應。
“你好像很緊張?”他露出笑容,然後伸手從擋風玻璃下拿過一盒益達,“吃嗎?”
“不吃。”我答得有些僵硬。
“去過z市嗎?”施明清不屈不撓繼續問我。
“沒!”我答得更簡潔了。
“是座很漂亮的城市,你會愛上的。”他如此說。
“哦!”我側頭看車窗外,心裡想着他要是能閉嘴不說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