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搭理秦光遠的呼喊,直接走至李三面前,一拱手道:“某來試試!”
朱棣摺扇綸巾,一身長袍,渾身上下散放着不怒自威的危壓之氣,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之人。
這樣的人會爲了五百兩的賞錢,當衆舉石?
李三堆着笑,紅光滿臉的臉上倒是沒一絲褶子,嘿嘿笑着道:“這位官人莫要玩笑纔是,舉石之事皆是苦力漢子所爲之事,官人看起倒是頗爲壯碩,看打扮也是讀書老爺出身,像官人這般身份何必自損身份當街舉石,若是官人碰到難處,在下倒是可拿出些銀子助官人渡過難關的。”
李三勸進之言後,秦光遠馬上跑過去接着李三的話道:“是啊,是啊…李東家所言極是,四爺何等身份,怎能行此之事?”
朱高煦若是當街舉這石墩,不說是微服出來的,就是大搖大擺,敲鑼打鼓的出來,秦光遠也懶得管他
那些御史的彈劾,坊間茶餘飯後的談資,秦光遠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可現在要舉石的可是朱棣。
朱棣眼看着就是半百之人了,身體看起來還頗爲壯碩,橫刀立馬,千里取敵首級都不是難事。
可再怎麼說,身體機能也無法與身強體健的後生相作比較了,萬一在舉石之中出點兒差錯,那天下百姓豈不是又要受苦了。
對秦光遠的勸諫,朱棣不耐煩的瞅了一眼他,沒好氣的道:“囉裡囉嗦的,麻煩,今日這銀子某家拿定了。”
秦光遠雖明知朱棣非要舉石不是爲了銀子,卻還是嘿嘿一笑,道:“四爺若是缺錢花了,小子倒是可爲四爺解決了。”
朱棣本來就沉着臉,這下更黑了,怒氣衝衝的道:“再廢話,便滾,某不需你跟着了,某家所做決定之事,還未有人能做阻止。”
在怒氣衝衝罵過秦光遠後,又指着那李三道:“你這石墩是放在此處是真讓人舉的,還是爲博人眼球誆人的?信嗎?今日你若再阻攔下去,某家便讓人拿了你。”
李三就真是把石墩放置在此處給自己這糧店宣傳的也不敢直說啊,連忙擺手道:“絕非誆人,在下做生意向來以信字當先,既然設了此規定,這位官人若是能舉起來的話,那五百兩銀子官人便可直接拿走。”
朱棣是何許人也,他若是倔強起來,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秦光遠知曉朱棣現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他再說下去也無濟於事,也不再多勸,只好湊近道:“陛下,莫要逞強纔是,那石墩少說也有四五百斤,若傷了身體可就不好了,現就只有臣一人知曉陛下身份,陛下即便是半途而廢,也無人笑話的,陛下大可放心,臣永遠唯陛下馬首是瞻,更是不會笑話陛下的。”
秦光遠倒是想笑話,也得敢啊。
不過,即便是想要笑話,那也是在私下之中的,是絕對,絕對不會讓朱棣知曉的。
秦光遠這番泄氣言論,自是得來了朱棣一個白眼,沒好氣的道:“滾,離某家遠遠的。”
說着,朱棣便把手中摺扇遞給秦光遠,自己則是彎腰屈膝的雙手抱在了那石墩之上。
秦光遠與李三和其一衆夥計皆是閉氣凝神,眼睛巴巴的瞧着朱棣手下的動作。
朱棣如鉗子一般粗壯的手指牢牢抓在那石墩之上。
漸漸的那石墩竟一絲絲脫離了地面。
很快,朱棣便抱着那石墩站起了身來…
那石墩至少有四百斤重,一般漢子根本就奈何不了它,更別說朱棣這種戴着綸巾的書生了。
朱棣能抱着它起身那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李三瞪着眼睛,與一旁的秦光遠,驚歎道:“這四爺是何人啊?竟有如此神力!”
秦光遠扯起一道笑容,笑嘻嘻的道:“先別管四爺是何人,今日你這銀子指定是拿定了,某可提前告知你,今日你若敢昧下這筆銀子,關了你這糧店都算輕的,別落得一家坡人忙也算是燒高香了。”
李三尷尬一笑道:“怎會?怎會?”
李三臉上陪着笑,內裡卻暗自唾着倒黴,那四五百斤的石墩,放眼九州內外,有幾人能辦到,現在不過纔剛擺出來第一日便碰上了這般一黑麪煞神。
現如今大明開國不過五十年,當初那些定鼎開元的驕兵悍將被殺的殺,即便是有幸活下來的也都老去了,在那些人的二代之中也沒聽說有如此這麼一人,竟有力拔千斤的本事。
就在李三心裡想着眼前這人有可能是何許人也的時候,朱棣已把石墩舉在了胸膛之處。
朱棣臉色壯的通紅,舉着石墩在胸膛之處只是停頓了一下,慢慢悠悠的…
那石墩直接跨過下巴,跨過臉頰,跨過頭頂…
頃刻之間,雙臂伸直…
那石墩竟真被朱棣舉過了頭頂。
就在所有人嘴巴張的能夠塞下一顆雞蛋之時,秦光遠立馬招呼着李三等人,道:“愣著作甚…幫着四爺把石頭卸下….”
舉起石墩之時憑藉的是自己胸膛之中的一口濁氣,當石墩舉起,這口氣已被運用到了極限。
把石墩放下雖說並無舉起那般費勁,卻也是不易。
隨着秦光遠的呼喊,李三立馬招呼着夥計幫着朱棣拿下了頭頂之上的那巨石。
這位爺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主,銀子損失便損失了,若是這位也在他這裡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他這小店可就朕保不住了。
卸下巨石的朱棣,臉色通紅佈滿汗珠且喘着粗氣。
李三倒也痛快,直接拿了許諾的銀子,道:“壯士天生神力,本店說話算數,這五百兩壯士可拿去。”
秦光遠也不客氣,直接接過托盤,又道:“拿個袋子啊,這讓我怎麼能拿得好!”
糧店之中找個麻袋還不容易,李三一個手勢,有夥計立馬跑進去,找了一個最小號的,遞在秦光遠手中。
咣噹,咣噹….
秦光遠把所有銀子倒進麻袋,把托盤扔至李三懷中,扶着朱棣擡腳便。
才走了兩步,李三身後夥計,大喊道:“你的饅頭,饅頭…”
李三正爲那五百兩銀子心疼之時,這夥計的大喊使得李三本能的揮手打在了其腦袋之上。
這一幕正巧被駐足的秦光遠和朱棣瞧了個正着。
李三尷尬一笑,。呵斥着那被打的夥計道:“還愣著作甚,與其在這裡喊,還不送過去…”
李三心思如何,大家都心思度明。
秦光遠現如今的身份豈會在乎在兩個饅頭,朱棣坐擁着整個天下,五百兩銀子都不放在眼裡,豈會在乎那兩個饅頭。
秦光遠擺擺手道:“饅頭就留給李東家當晚飯吧!”
李三五百兩銀子花的着手冤枉,過幾天再來舉石也好啊,最起碼,也能爲他這糧店吸引到一些人了,好歹也能讓他多買些糧食出去。
秦光遠扶着朱棣走出幾步,一小夥計便大大咧咧的問道:“東家,現在該怎麼辦?”
李三在那夥計的後腦勺之上,便噼裡啪啦的打上去。
“怎麼辦?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真是倒黴催的…”
隨即指着告示木牌,包括準備好的饅頭,道:“愣著作甚…把這些東西都搬進去,若再來一人要舉石,某上哪裡再拿五百兩銀子出來。”
一衆夥計纔剛準備行動,李三又道:“算了,別搬了,換個告示賣饅頭吧,還有,告訴後廚,別再蒸了…”
李三本是留出了半月時間的,爲這半月時間準備的饅頭也不少,現在纔不過一日,給也只出了六個饅頭,便有人掙下了那五百兩銀子。
這些饅頭若是再不想辦法的話,用不了多久就得發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