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看着於世忠的反應,他絲毫也不意外。
因爲他親眼見過,就是自己的孫女孫秀額,調用一萬匹麻布都不需要經過議事會,不需要劉澈的同意。
所以於文秀能夠調用過億斤糧食,不值得驚訝。
“此女有名?大人,我糊塗了。”
孫承宗沒接話,自顧自的說道:“此女姓於,遼東人稱秀夫人,老夫卻知道,此女閨名文秀。乃是於公後人,聽聞有憑有據。”
於世忠是于謙的後人,繼承着于謙的香火,可卻不是于謙嫡親子孫,是他的曾祖過繼到了于謙獨子于冕名下。
“如果真是我於家後人,那麼只能是雲南那一支。”
“或許吧,這是你於府這家事,老夫只說,莫與他們爲敵,你敵不過……”
孫承宗正說話着,一位隨從不顧禮節的闖入:“大人,大人。”
“難道是……”孫承宗站起來了,他已經猜到,能讓自己隨從如此驚慌,只能是一種事情發生了。
果真,他的隨從急急說道:“遼東民軍主力艦隊進了杭州灣。”
什麼是主力艦隊?
孫承宗和於世忠急急的趕到碼頭,看到的就是劉軍帶領的十六條二千五百料全帆式戰艦,這樣的戰艦光是看着就讓杭州衛水師的將士們頭皮發麻。
見孫承宗與於世忠到,有位船長趕緊過來:“大人,此船速度是我水師炮艦的一倍,靈活無比。那兩側方窗,就算不打開屬下也知道,那是炮口,一船近八十門火炮。”
“好船!”於世忠感慨了一句。
“大人,何止是好船,給屬下三百戰船,在海上面對這十六條船,屬下那怕不顧身死,也未必留得下。”
正在於世忠感慨的時候,有士兵跑來了。
“大人。對方來了信使。”
一封信交到了於世忠手上,打開信看過,於世忠雙手交到了孫承宗手上。
信上說的清楚,對方是來探親的,杭州於家。
那就是於世忠家。
然後短期居住的落腳點,則是龍遊商幫在杭州的一處園子。
“去告訴他,本官在這裡。”孫承宗不在生氣劉澈沒把他放在眼中,而是生氣,這個時候你來探親,不是害於家嘛!
“這……”那士兵不知道如何說了。
孫承宗把那封信裝在自己懷中,然後讓人拿來紙筆,寫了一份信:“去,交給那信使,就說本欽差設宴招待。然後吩咐下去,煮白粥一碗,鹽菜一小碟。”
“去吧!”於世忠這會大概明白了,孫承宗肯定是認識這位的。
兩個時辰後,劉軍的戰艦在灣中下錨,只有一條小船把劉澈接進了杭州進,送到了欽差行轅。
這是於世忠頭一次見到劉澈。
而就在劉澈進行轅之前,很巧合的是寧波衛俞指揮也來了。
最爲巧合的是,這位俞指揮大名叫俞世忠。從發音和於世忠是完全一樣的,但兩人屬於一直不對路的那種。
“俞指揮,你眼中還有萬歲嗎?”孫承宗已經請出了尚方寶劍。
俞世忠連跪都沒有,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斬我,你斬一個給爺看看。”說罷,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俞世忠絕對是沿海這些衛所頂尖的刺頭,連浙江都司衙門都不敢給他臉色看,敢給,就敢和你動刀子。
孫承宗傳召了俞世忠過來,用都司衙門的話來說,能過來就是給你孫承宗面子,尚方寶劍在這些人眼中,已經和廢鐵沒什麼區別了。
“七十年前,我曾祖戰功顯赫,但朝廷給的封賞不足兩成,其餘的那裡去了。五十年前,我爺爺血戰倭寇,力戰海賊,殺敵無數。可戰功連一成都沒到加在我俞家。二十年前,我父戰死在在海邊,是誰見死不救的。現在想到我俞家了?”
俞家軍,來頭絕對不小。
曾經在張居正時代,論起對倭寇作戰,就有俞龍戚虎之說。
可戚家軍多少也會來點事,知道人情事故,和張居正關係不錯,所以各種給養都不少。
反之,俞家軍上下可是靠自己打拼的家底。
這寧波衛的指揮使,朝廷是給也要給,不給也要給。
給,寧波衛還是朝廷的衛所,不給,半個浙江、半個江蘇、半個湖南、半個湖北,不會少於二十個衛造反。
“戶部下了文書,江南水師運糧五十萬石入京,萬歲的聖旨、朝廷的文書,竟然調不到一條船。俞將軍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孫承宗的語氣帶着那種壓抑的怒氣。
他雖然身爲帝師,可確實不敢和這位翻臉。
這時,劉澈也到了,卻沒進屋,示意孫承宗的隨從退下,自己則站在門外的廊下。
劉澈拿出一支菸給自己點上了,然後給胡天任發了一支,靠在柱子上休息。
孫承宗要見他,不能不來,從家裡的關係說,這是孫秀額的親爺爺。從心中的情份來說,劉澈是非常敬重孫承宗的。
劉澈沒進屋,是因爲他感覺到屋內可能會有其他的公務。
就在劉澈把煙點上的同時,屋內的俞世忠從身旁的袋子裡拿出一個小紙包,然後取出了一根菸,用火柴也給點上了。
一看到這煙,於世忠沒什麼感覺,可孫承宗一下就站了起來:“此物,何來?”
“看來,孫大人你認識呀。”
如何不認識,這東西孫承宗太清楚了,遼東獨有,絕對不是大明能夠製造出來的。
“來人,去看看,劉澈到了嗎?”孫承宗大喝一聲。
俞世忠當場就準備翻臉,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他心裡很是不爽,就因爲孫承宗直呼劉澈的名字。
隨從沒進來,而是劉澈從門外一轉身進來了。
胡天任在劉澈背後,當着這屋內三個人的面下令:“來呀,守在四周。”
胡天任的人接管了這裡的防務。
“您老,還是那麼大的脾氣。”劉澈進屋,向另外兩位一抱拳。這兩位他都不認識,但說名字肯定是知道的。
“劉澈,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大明水師你都敢染指。”孫承宗氣的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