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都尉!能否克服杭州,便只能看你的火器能否建功了!”臺蒙兩眼狠厲地看着張武寧。
聽言,張武定心中一片灰暗,自家火器的射程和威力不如樹炮,借了城樓的高度,還有機會壓制住對方。
若是在平地對射,哪裡有一絲勝算?
張武寧不敢分辨,只能悲嘆一聲:“末將領命!”
“只是,爲了能將錢鏐軍打得不能擡頭,末將手上的火器,已經使用了一大半了……”
“能否請大帥將進攻延後些時日,容某再去備一些火器過來……”
“還剩多少?”
“還剩四十件。”
“如何只剩四十件了?”臺蒙陰測測地看過來,兵臨杭州城下時,不是還有兩百件嗎?
張武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錢賊所據之地,有七八十步長,便要同時發射二十件才能將整個陣列蓋住!”
“爲了將錢賊擊退,一共發射了八輪……便只剩下四十件了。”
“如何不知道節省?”臺蒙大怒道,若不是大軍之中,只有這張武寧會使用這火器,臺蒙當場就要把他拉出去砍了。
忽然又想明白一個事實:這火器對射,便如弓弩隔空交手一般,你這邊弓箭稀疏了,便只能躲。
而錢鏐軍在用火器的時候,似乎用極爲密集!
如果自己這方不也以極快的速度打過去,如何能將對方壓住?
他強忍住火氣:“若是要重新準備兩百具火器,要時多久?”
“若是有硝石、硫磺的話,只需一日便可。”
“既然只需一日,爲何不早些備好?”
“因爲,沒有硝石和硫磺……”張武寧低頭道,“硝石需要從江西買,而不知爲何,已經有將近一月沒有硝石運來了,而硫磺,此前是從倭國所購……”
“也就是說,一時間,造不出噴火弩了?”
“是……”張武寧硬着頭皮道!
“那某要你何用?”臺蒙大喝道,“來人呀!此人貽誤戰機!將他拿了!”
說話間,幾個親兵上前幾步,將張武寧一把拿住。
張武寧也不掙扎,任由他們將自己綁住雙手,押往後陣。
見臺蒙將張武寧押走,諸將明知當下這局面,跟張武寧沒什麼關係。可是,沒有一個人出言勸阻。
衆將心裡都明白,仗打成這樣,已經只剩下退兵一途了。
可退兵之後,如何向楊行密交差?便需要一個人來承擔退兵的責任……
擁有火器卻無力克敵的張武寧,自然便成了這最佳的背鍋俠。
臺蒙有了人背鍋,也不再猶豫,下令退軍。
看着臺蒙將部隊逐步有序地撤出杭州境內,錢鏐沒有派部隊追擊:缺少剋制騎兵的辦法,追擊的意義並不大。
而臺蒙留下斷後的馬隊,見錢鏐軍始終不出杭州城,也不再多停留,快步,追上大隊,往北而去。
隨後,沒有收穫的臺蒙帶着大隊,沒有去蘇州找張武定的麻煩,而是直接回了常州。
讓部隊各歸駐地後,他自己,則領着馬隊,繼續往北而去……
馬隊之中,夾帶着一輛囚車,車裡所裝之人,正是杭州之戰中,作戰失利的張武寧。
卻不知道是何目的,臺蒙不單是沒有給張武寧上枷,甚至還好吃好喝供應。
這個謎底,直到張武寧在揚州,見到了楊行密,才突然解開。
誰也沒想到,外貌粗壯的臺蒙,竟然還有那麼細的心思。
當然,這卻是後話了,此戰,無論對楊行密還是錢鏐,都是一場沒有收穫的消耗戰。
當下,雙方都要停歇一段時間,舔舐傷口。
尤其是錢鏐,被破壞的城防和被劫掠的地方,都需要安撫重建;
戰死、受傷的兵丁需要撫卹;
此外,還有揚波軍四千貫要還。
當羅隱找到李藐,要求晚一點還錢時,李藐一口便應承了下來:“錢使君放心!王、錢兩家常年交好,錢使君有難處,指揮使自然會盡力相助。”
“不如這樣吧,錢使君可以分三年來還這些銅錢,只是,得出一成的利息,這樣算下來,每年需要還錢一千五百貫!”
“若是沒有現錢,以布帛、糧食代替也可以。”
“給事中以爲如何?”說完,李藐笑意盈盈地問道。
揚波軍上下,怎麼盡是些商賈?羅隱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藐,對於他的提議,遲疑了半響,才無奈地點了點頭:“那便如此!”
到此,揚波軍的北境各部,又暫時歸於平靜,而在南線的海南島上,卻正在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歌唱比賽。
通知下發到衝頭莊的時候,崔富貴和黃成剛剛從地頭回來:移植的棉花苗已經成活,播種的棉籽也發出芽,從地裡鑽出小苗來。
接過傳令兵的通知書,崔富貴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爲了豐富軍民業餘文化生活,經研究後,指揮使特組織各個單位,舉行熱愛家園,學唱軍歌活動……”
這白話公文看着就是彆扭,意思淺白粗俗,不見絲毫文采,崔富貴念着便覺得斯文掃地。
見了崔富貴這表情,黃成哈哈一笑:“只是這公文寫成白話,你就看不下去了?你可知道,接下來某等要學的這歌曲,也是大白話!”
“啊?應該不會吧!可是韻腳不整齊?倘若當真是大白話,那如何能唱?”崔富貴一臉不置信地問道。
黃成笑了笑,不言語,將另一沓紙遞了過去。
“揚波軍軍紀歌?”崔富貴瞄了一眼,又拿起一張,上面寫的卻是揚波軍軍歌。
然後再看下面的歌詞,還當真是大白話!
粗略地看了一遍之後,崔富貴斷言道:“某不信,這樣的歌曲,會有人去學!”
“會的!會有很多人學!”黃成笑道,指了指那通知書後面的關於比賽獎勵的部分:
每個莊或者都,都要進行初選比賽,對於優勝者,設立一二三等獎,獎金額度分別爲一貫、八百錢和五百錢;
這批的優勝者中獲得一等獎的,將到各縣參加進一層的比賽,這一級比賽的獎勵就要提高了十貫、五貫和三貫了。
各縣的獲獎選手,將會前往儋州參加最終的比賽,這次比賽中獲一等獎的,將能獲得一百貫的獎金,二等獎和三等獎也將能獲得五十貫和三十貫的獎勵……
也就是說,參加完這次比賽之後,那個獲得最終獎勵的幸運兒,將能獲得一筆超過一百貫的鉅款……
聽到這裡,崔富貴瞪圓了眼睛:他在這個莊裡當莊頭,一個月才能的一貫餉金,一年也不過十二貫罷了;
當然,崔富貴很滿意這個餉金,因爲,此前給崔海龍跑腿時,除了供應吃食外,便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有一兩貫或者幾百錢的賞賜,平素只有捱罵的時候,可沒有發錢的時候。
而當他因爲去黎區搞了足夠多的棉籽和棉花苗回來,得立了三等功,得了五十貫的獎金後,他覺得,這天下怕是沒有哪裡會有比這個更高的賞賜了吧!
五十貫啊!在崖州,小康之家的家底也就這麼多了吧!
好多錢啊! ωwш•Tтkā n•C○
可是,現在,只要唱歌唱得好,竟然能的一百貫?
指揮使不怕人心不穩,全都去學唱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