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愛嬌將楊行密在揚州,仿建高爐的消息,加上着重的星號,遞給王延興查看。
王延興看過之後,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問道:“此事可轉告孟參軍得知?”
曲愛嬌點了點頭:“消息已經給孟參軍送過去了,只是,孟參軍此刻怕還在船上,不一定能看得到。”
王延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說的知道了是,是知道了楊行密仿製高爐的事,還是孟鹹坐船北上,所以看不到消息的事。
本來,一個多月前,孟鹹就準備要北上主持翁山的事務。可恰巧胡兒生了,王延興便讓他先在泉州住着,等胡兒滿了月再去。
現在,一個月過去了,也快到了年節,王延興想留孟鹹在泉州過年。
可孟鹹卻坐不住了,他將胡姬母子,安排在了刺史府,委託徐小娘幫忙照看後,隻身去了翁山。
這會,正在船上飄着。
所以,曲愛嬌說,孟參軍這會兒,看不到這個消息。
王延興就這一點,說聲,知道了,無可厚非。
可楊行密仿製高爐這件事,也是一聲知道了就可以嗎?
“招討使……鐵場之事。”曲愛嬌追問了一聲道。
“嗯,某知道了,楊行密建了山寨高爐嘛!”王延興不在乎地說道。
“招討使就不怕他,搶了你的生意?”曲愛嬌疑惑地問道。
“爲什麼要怕?”王延興很疑惑地問道,“難道,他產的鐵器,比某產的鐵器更好?還是更廉價?”
曲愛嬌翻了個白眼:“可原本只有您會這般鍊鐵,現在,他也學了去……”她嘟囔着嘴說道,“吃獨食不更好嗎?”
“不……不……不……”王延興連說三個不字,“吃獨食的人,總會少了前進的動力,慢慢地,就會開始得過且過!”
“尤其羅二那樣的人,後面不拿根鞭子,是不會有上進心的!”王延興小道。
“你看看鐵場這幾個月的產出就知道了,常規的鐵貨的品質,就有所下降,可他鑄造的幾門鐵炮,卻是十分優秀,做兩倍裝藥測試,一點問題沒出。”王延興笑道,“你說這是爲何?還不是因爲,平常的鐵器沒競爭,而軍械,他要和鐵器製作場爭?”
曲愛嬌聽言一愣,心想,你還真是想得寬,竟然連這都想過去了。
見曲愛嬌哦這小嘴沒吱聲:“那你將這消息給鐵場發過去吧,讓羅場長給某一份回覆!”
“諾!”曲愛嬌低頭應道,不過,隨後,又想起,這話,似乎有點別樣的含義,忍不住好奇地看過來。
王延興只好解釋道:“那高爐垮塌中,被磚頭砸死的高金寶,應該就是當年從羅二手下逃走的一個技工!”
竟然是這樣……曲愛嬌納悶地問道:“你就不生氣?既然羅場長他們的技法都是你教的,那技工的技法,應該就是從你這裡偷學的。他拿了偷學來的技法,去幫助楊行密造鐵場。”
“技術擴散,總是難免的。”王延興淡定地說道,“今年以來,鐵場那幫傢伙,已經有點目中無人了,該有點壓力了!”
曲愛嬌“哦”了一聲,她還是第一次見識,這般不在乎別人偷學的人。
也罷,人家自己都不在乎,還能說什麼呢?
曲愛嬌將這件事放下,開始說另外的事情,卻是新幣的發行和流通上的事。
恰如採兒所預料的一般,王延興在策劃幣制改革。
女兒出生的時候,所發的喜錢,便是在實驗新錢。
新錢包括三種錢幣,分別兩文、五文和十文三種面值。
其中,二文和五文,都是用壓鑄法,鑄造的青銅質的。
硬幣除了外圈有花邊,正面有幣值外,北面還有浮雕的花紋。
不過,跟先行開元通報的最大的區別在於,這種錢幣的中間,沒有圓孔!
而十文的錢幣,卻是一種夾鐵的黃銅製硬幣。
在圓形的鑄造模具中,先澆入一層的銅水,然後,在銅水的中央,漂上一片小一點的鐵片。
正確,就是漂。
因爲鐵的密度比銅低,所以鐵片會飄在上面。
隨着銅水慢慢硬化,卻未完全凝固時。再澆上一層銅汁。
然後,在保溫,凝固。
待冷卻之後,便形成了銅包鐵的錢坯。
然後,轉入下一道工序,再次將錢坯加熱後,放入熱壓機,壓出花飾精美的的花紋和幣值。
現在曲愛嬌送過來的,便是加工好的樣品。
王延興先將兩枚壓鑄的青銅錢拿在手裡,掂了掂。
這兩枚錢都現在的開元通寶的大小和重量都差不多,可幣值卻一個番了兩倍和五倍,可以想象,如果全面幣值改過之後,僅僅通過鑄幣,能獲得多大收入。
然後,再自己看了看硬幣上的花紋和字形,字形清晰,棱角分明:這就是壓鑄法的好處了。
雖然青銅是流動性極好的金屬,可若是讓青銅自然澆鑄,也不可能形成這麼清晰的文字和花紋了。
王延興自己面露喜色,可曲愛嬌卻擔憂道:“招討使,不怕別人仿製?”
“若是沒有相應的技術,別人煮出來的這錢幣,只會是一團模糊的花,看不清文字和花飾的!”王延興自信地答道。
曲愛嬌不懂技術,只能隨王延興分說。
王延興才又拿起那枚十文的錢幣。
因爲工序複雜,這樣一枚夾鐵錢的價值其實也不低了,按照試製的成本,每枚的造價要差不多五文了。
這種錢因爲錢體較大,倒是有可能仿製:直接用純銅來壓制。
因爲純銅的延展性較好,是比較容易衝壓出精細的花紋的。
不過,那樣,所費的銅再加上工錢,可要比十文的價值還要高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那樣傻子,以爲找到一條生財之道,去嘗試造假呢?
見王延興一臉狡猾的微笑,卻又不肯跟自己細說,曲愛嬌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她沒聲好氣地說道:“招討使,這新錢造出來了,又不拿出去用,只自己玩啊?”
“不!馬上就要用了!”王延興神秘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