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莊園的佔地面積不是很大,除去被徵用的農場和牧場,就剩一口養鵝的水塘,莊園主人讓這口池塘一直閒着,每到夏天,他就可以跳下去洗個澡,池子裡的水是清澈透明,倒映出白雲裡的鳥兒,再往裡頭扔進一顆石子,打碎的影子便向四周分散開來,等到平靜的時候,那飛鳥已經不在了。
莊園主人把房子建造在池塘的另一頭,那裡與水塘隔着一道花圃,裡面種着五顏六色的鮮花,主人給出的解釋是:這些鮮花能夠吸引候鳥,而許多鳥類又把寶貴的糞便留在農莊裡,不過有時也會招來一窩蜜蜂,它們會像開家庭聚會那樣,把整個庭院佔爲己有。
沿着花壇往裡走,是莊園的地下走廊,這條走廊通往一處冰凍酒窖,至於那裡是否藏着酒,主人提到它時故意撇開話題,這種掩飾手法一點都不高明,但對於兩名把精力放在‘保護’工作的少年來說,偶爾聊些讓他們感興趣的話題總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座莊園曾經是府邸的一部分,不要懷疑我說的話,在兩百年前,它就是高森城的官邸,那時還沒有專門從事買賣的商人,因此把農莊工作打理地井井有條顯得十分必要,天知道在兩百年後的今天,我會借用官邸的舊址建起自己的小莊園,呃……實際上,我想把我的創業經歷編成一段小笑話說給你們聽,可惜我的腦袋拐不過彎,完全卡在這兒了。”
莊園主人一邊笑談着,一邊將兩名客人引領進屋。
紅薯莊園的內部一共分爲上中下三層,主人的臥寢處在中間層,上層則是堆放農具的小閣樓,而在莊園的最下層,大話王與山姆怎麼都找不到廚房,左邊是一幢類似馬棚的簡易建築,連在一起的還有小型養殖房、陽光溫室、以及一間集體宿舍。
莊園主人習慣把剛產下的雞蛋放在養殖房裡孵化,所以弄得滿屋子都是蛋臭味,在另一個陽光溫室,他又把喜陽與喜陰的植物按照採光條件的不同,排列成兩排,在互不干擾的情況下,還能衍伸出第三種植物,那是一種在白天釋放二氧化碳,卻能在夜晚釋放氧氣的怪胎,莊園主人對它們進行格外呵護,還取了一個另類別名,叫做古雷的蛋花,這不僅是因爲花瓣的樣子看上去與蛋黃相似。
古雷大概就是莊主的名字,可他不願意說出來,把卸下的高蹺和衆多農具疊放在一起,由於不是開放型的莊園,因此裡邊也不會設有像樣的接待室,大話王與山姆只能坐在壁爐前的地板上,壁爐裡還有用桑樹枝搭成的鳥窩,鳥窩裡躺着兩顆溫暖的鳥蛋,根據主人介紹,時常會有從帝國方向飛來的信鴿把蛋生在煙囪裡,就像是爲了給自己減輕飛行負擔。
主人把紅薯莊園的大致情況敘述了一遍,就跑到地下室裡,說是要給客人們沏茶。
在主人離開不久後,屋子裡的光線便暗了下來,兩名光着膀子,嘴裡嚼着芥菜的年輕人出現在大廳裡,他們看上去不像是這兒的助手,眼前裡閃動着寒芒。
其中一位身材較大的走到壁爐前,從鳥窩中掏出一顆鳥蛋,就地擊碎,一轉眼的功夫,他手中捏着的就只剩下蛋殼,打出的飽嗝裡卻含着生蛋的氣味。
他轉過身,用一張腰子臉面朝大話王,在認真端視一番後,把目光挪向大廳裡的另一個同伴,說:“看見了嗎?財團又送來兩名挑戰者。”他把話說到一半時,才注意到山姆的眼神,那個傢伙顯然不對他們抱有好感。
“嘿,夥計,就算是財團派你們來這打聽消息,也應該喊我聲老大,因爲在你們來這之前,財團已經派遣過十名優秀的新人。”
“現在就剩下你們兩個?其餘的八個人呢?”大話王這纔看到對方的胸口有一處小小的刺青,刺青的圖案和財團標誌一模一樣,不過顏色的鮮豔程度證明那是最近才紋上去的。
“我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了,財團把我們送到莊園後的第三天,隊伍裡就少了八個人,有三個人是因爲睡不着覺而跑回財團,另外三個混蛋更是偷走莊園裡的部分財產離開了城市,至於那兩個盡心盡力想爲莊園做點好事的倒黴鬼,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獸叼走了,所以我想說的是,只要咱們在這裝模作樣地混日子,就不怕餓着肚子,莊園裡到處都是食物,只要不把舌頭伸向未成熟的果子,那農夫都會睜隻眼閉隻眼,誰讓咱們是財團的手下呢?”
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大話王就肯定他們之間永遠不會達成共同協議,這兩個奉命調查的傢伙只打算在這裡安家,要知道比起成天混在下水道里,倒不如住在農場中來得舒服。
面前的傢伙託着下巴,又開始得意洋洋地介紹起自己:“開心點,夥計,別擺着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裡的情況還不算糟,咱們加入財團不就是爲了錢嗎?換成是黑風王國裡的任何人都一樣,首先別對自己的肚子過不去,螳螂和我都是岩石派來的臥底,我想你們也是,哦對了,禿鷹,你們可以叫我禿鷹,而我的兄弟就叫做螳螂,財團給每個人都起了一個別號,他們從來不用真名對話,好了,現在換作你們介紹自己吧。”
大話王:“財團沒有給我們起過綽號,不過你可以叫我大話王,至於我的朋友,你們就直接稱呼他爲……”
山姆:“大山!叫我大山!”
大話王:“……”
禿鷹:“好極了,大話王,大山,你們的外號很容易記住,另外在主人回來之前,我得給你們講講這裡的規矩。”
大話王:“規矩”
禿鷹:“首先是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
大話王:“這個我懂,可咱們剛好四人,很容易產生二對二的分歧。”
禿鷹:“夥計,先聽我把話說完,你們代表了兩個人,而我們兩人則是代表先前派到這兒來的十個人,所以我的一票就相當於五票,明白嗎?”
大話王:“太好了,這可以省去不少討論的時間。”
禿鷹:“其次是先來後到的規矩,紅薯莊園的集體宿舍本來是可以容納十個人,可現在卻改成了兩張牀鋪,所以你們只好委屈一下,睡在小型養殖場裡是個不錯的選擇。”
山姆:“朋友,你是多久沒招呼過客人了?還是說昨晚吃下去的魚刺仍卡在喉嚨裡?”
禿鷹:“我不想在初次見面時就改用拳頭說話。”
山姆:“你搶我的臺詞了!”
眼看着條件就快泡湯,大話王立刻阻止山姆的衝動,在找回金幣之前,騎士團得儘量避開任何不利於己方的戰鬥。
大話王:“他的脾氣比較急躁,現在沒事了,沒事了,你可以和我商量,真的。”
禿鷹:“我還是比較欣賞你,夥計,相信咱們一定可以共處愉快,那麼接下去,我得和你們說說在紅薯莊園遇到的麻煩事。”
大話王:“這個得仔細點說。”
禿鷹:“財團派我們來這的真正目的就不需要解釋了,但關於調查莊園這一點,我們發現這裡的情況和財團介紹的大不一樣,莊園的主人其實是個老實人,用我們的話講就是個笨蛋,他絕不會傻到做出背叛高森財團的蠢事。”
大話王:“這麼說已經有眉目了?”
禿鷹:“恰恰相反,夥計,我們都被高森財團耍了,這裡根本就不需要調查,莊園減產的禍根很明顯,是受到衆多野狼的襲擊,它們來歷不明,數量衆多,在我們來這的第一個晚上,就眼睜睜地看着它們叼走了三頭羊,兩頭牛崽,還把最外圍的蘿蔔田踐踏地一塌糊塗。”
大話王:“對方有多少數量?”
禿鷹:“八到十頭不等,而且個體差異也非常明顯,記得唯一被我看清楚的一次,就是撕碎同伴咽喉的那一隻,它看上去像個人,就連抓舉獵物的姿勢也和我們一模一樣,它根本不用嘴巴叼,而是把食物扛在肩上,用兩隻腳直立行走。”
大話王:“你確信自己看到是真實的東西?”
禿鷹:“夥計,我的眼睛可比嘴巴誠實,那晚過後,我就徹徹底底放棄了對付惡狼的念頭。”
大話王:“可是,你看見直立行走的狼人,這實在太稀奇了。”
禿鷹:“這根本用不着奇怪,我之前就說過,我們都被高森財團當猴耍了,因爲我看得很清楚,在狼人的手背上有一個隱藏的刺青!”
大話王:“是什麼!”
禿鷹:“那是藏在毛囊下的符號,就和我身上的顏色相似,由五種顏料繪成一張臉,特徵是在下巴處留着濃密的鬍子,沒錯,那隻狼人,其實就是高森財團的死敵,大鬍子的一名手下!”
大話王終於明白,原來高森財團派他們來這的目的並不是調查莊園,而是把新人當作炮灰,每個想加入財團的傢伙都會有這麼一兩次針對膽量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