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話 黑市

在得到一個荒唐的警告後,灰燼騎士團終於來到那家酒館面前,格羅瑞婭不想把多餘的精力浪費在一個忠告者身上,如果不能從酒館裡打聽到一些關於騎士的消息,他們將準備明早離開黑風王國,並且越快越好,因爲格羅瑞婭隱約察覺到,騎士團已經被來歷不明的組織盯上了。

亞德蘭的酒館,表面看上去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要不是從中傳來高昂的勸酒聲,人們會以爲這只是一間提供住宿的旅店。酒館正門旁還有看似馬廄的避雨棚子,棚子底下是一條長方形的密封水槽,從四面八方匯攏的雨水很容易流到裡面,那顯然不是供養馬匹的飼料槽,更不是用於分門別類的裝飾物品。

山姆忽然聞到一陣惡臭,彷彿是從地下涌出的,可酒館附近沒有任何通往地下的標誌性建築,就連可以透氣的通風口也不存在。

爲了查明氣味來源,山姆試圖接近馬廄,因爲他覺得只有那裡最可疑。就在灰燼騎士團繞過酒館門口的瞬間,一位衣衫襤褸的乞丐被人從窗戶裡摔了出來,碎裂的玻璃很快使他變得血肉模糊,他睜不看眼,在雨水裡掙扎,手腕上還有剛被割破的刀傷。

附近的路人沒有一個敢上前的,他們甚至裝作沒看見,從乞丐的身上踏了過去。這時,酒館裡又擡出一名乞丐,像是拋沙包那樣被兩位強壯男人丟到了地上,緊接着,酒館裡走出一名女人,她面帶眼罩,不讓人看清模樣,聲音是從丹田裡發出來的,因此特別響亮。

“這是一次小小的警告,要是不帶夠錢,就別想拿骯髒爪子碰店裡的酒杯,另外,我會找人記住你們的長相,如果不在下個月付清酒錢,我會拿你們兩人的小命作爲打碎酒杯的賠償金!”

女人說完就擺起妖豔的貓步,在兩個壯丁的擁護下走進酒館。

等到聽不見女人的腳步聲,頭破血流的乞丐居然從雨水中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嘴裡喃喃着:“哼,就憑你?亞德蘭裡還沒有人能追得上我們,即使野外的瘋狗也不行。”

看來這兩人是一夥的,騙吃騙喝成了乞丐們最拿手的專長,不過那樣做的風險很大,尤其是遇到一些心狠手辣的主子。

兩名乞丐的頭骨已經碎裂了,不過還是咬咬牙邁動腳步,他們發現許多衣冠整潔的路人正往這邊偷瞄,於是就大發雷霆到:“沒見過血嗎?要是再看,就挖出你們的眼珠!泡在上等的蜂蜜酒裡!”

這種人即使被打死也不覺得可惜,而在黑風王國裡,好吃懶做的傢伙不是成爲打手就是墮落成和他們一樣的乞丐,瞧不起別人的同時也被人瞧不起。只需要一小塊安靜的露天石牀,加上殘羹冷炙就心滿意足的傢伙到處都是。

大話王開始抱怨國王的無能,心想要是對方有自己一半的行俠仗義,黑風王國就一定能成爲載歌載舞的人間天堂。

大話王不停幻想着,直到格羅瑞婭當着山姆的面揪起大話王的耳朵,美好的幻想才徹底破滅成殘酷的泡沫。

亞德蘭的酒館不算很大,但闊氣的商人倒有不少,事實上單單從表面上看,還很難確認這些顧客的身份,有喬裝打扮成痞子的光頭,有溫文爾雅的海盜船長,也有眉清目秀的變性人妖,總之,這裡面就是一片大雜燴,而圍繞的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地下黑市。

說起地下市場,大話王就聯想起買走帆船的商人所說過的話,‘只要有足夠的錢,就可以在王國裡買到想要的一切’。原來那個傢伙指明的一切,就隱藏在地下黑市中。

“我們或許能從這裡打聽到有用消息,如果不能,我們明早就離開這裡。”格羅瑞婭說話的態度像是軍官,大話王從沒見過她認真的樣子。

“你是指什麼消息?”

“灰燼騎士團的另一名成員,我有預感,他就潛伏在黑風王國中。”

格羅瑞婭的嗓音有些響亮,引來一羣酒徒的圍觀,他們聽到某人談起騎士,於是都把耳朵豎起。

這些人可不是沒見過騎士的鄉巴佬,而是覺得有人敢公開談論騎士,實在是不可思議。

格羅瑞婭對這酒館起了疑心,她想把豎起耳朵的傢伙全都痛扁一頓,可又沒有充分理由,正在這時,那名帶着眼罩的女子再次出現在跟前。

當女子走近的時候,大話王才發現這原來是個老女人,臉上的皮膚都皺到了一塊,只有聲音還帶着年輕時的味道。她把蝴蝶型眼罩往下一拉,竟然露出魔術般的迷人眼睛,這雙媚眼與年齡完全不相符,但又分毫不差地嵌在骨肉裡。只見她收起貓步,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從一名酒保的盤子裡接過酒杯,杯子裡的酒是晶瑩剔透的粉紅色,宛若彌紅燈下的櫻桃紅脣,勾起男人的無限慾望。

老女人:“想得到永久美麗的秘訣嗎?”

大話王:“你是在和我說話?”

老女人:“如果不是這位大姐用嚴肅的眼神提醒你,你或許已經躺在溫暖的紗窗上,等待你的將是無數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大話王:“好吧,要是你再年輕三十歲,我可以考慮考慮。”

老女人:“你誤會了,我指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黑市上販賣的那些女人。”

大話王:“黑市?它在哪?藏在壁爐後邊?要不然就是隔壁的廚房裡。”

老女人:“要是能輕易被發現,那還能叫黑市嗎?”

這時,格羅瑞婭也忍不住湊近些。

格羅瑞婭:“老太婆,說正經的,我並不太喜歡你的酒館,這倒不是光線太暗的原因,而是無聊的廢物實在太多了。”

老女人:“恩?比起這位小弟,你看上更符合我的口味。”

格羅瑞婭:“我只對勇敢果斷的男人感興趣。”

大話王:“等等,你在叫我?”

格羅瑞婭:“閉嘴!”

大話王:“好吧,不過你剛纔叫她老太太,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老女人:“不,不,不,來到我這兒的人都會奉承我的美麗,因爲講實話的人都成了豬飼料,但請你們放心,我絕不會對一無所知的外來人出手,這是商人的原則,也是市場需要。”

大話王:“你也是商人?這倒沒看出來。”

老女人:“經營這家酒館的不叫商人叫什麼?我剛來到亞德蘭的時候還只是個花樣少女,是經營者讓我成爲一位只與市場打交道的商人,當我發現自己無藥可救地愛上金錢時,時光已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四十年。”

格羅瑞婭:“是我們的談話引起你的注意?商人的耳朵還真是靈敏,你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老女人:“外來人,不要把我想成一般低俗的商人,如果沒有大鬍子和陰影人的壟斷,我絕對能成爲黑風王國的第三大財團。”

格羅瑞婭:“大鬍子?陰影人?不,他們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老女人:“他們當然不是你要找的人,因爲你要找的是一名響噹噹的騎士級人物。”

格羅瑞婭:“你果然聽到了。”

老女人:“是的,所以我想好心告訴你們,也許去黑市逛逛,就可以打聽到關於騎士的信息。”

格羅瑞婭:“你敢保證這條消息是免費的?我始終不能把騎士和黑市想到一塊去。”

老女人:“之所以叫做黑市,是因爲從裡邊可以買到其他正常市場上買不到的東西,譬如大話王國的黑羽鋼牙,霧影王國的邪惡獨眼,黎明國度的光明聖盃,冰霜國度的魔法鏡子,赤色國度的創造者神像,甚至是帝國出土的騎士金幣,是的,七大王國的特色物品,你都可以在黑市裡找到。”

格羅瑞婭:“我只在乎你說的最後那個,騎士金幣,黑市上居然銷售騎士金幣?”

老女人:“凡是貴重的東西,都是以拍賣的形式出售。”

格羅瑞婭:“儘管如此,能夠在黑市上找到東西的機率還是微乎其微,我不冒這個險,抱歉。”

格羅瑞婭覺得這個老女人的臉上有種無法理解的詭異,她明明是看對方的臉,目光卻又像是集中在顧客的腰包裡,這種酒館,還是儘快離開爲好。

老女人目送匆匆離開的三人組,從背後掏出一枚金幣,輕聲笑到:“你們馬上會回來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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