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城堡的宮廷膳房,就設在內廊左側,隔着一排排紅綠相間的樹木屏障,站在大老遠就可以聞到從廚房中飄出的濃香,那一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誘惑避開唐突的海風,繞過觀賞型的庭院,悄悄來到大話王的身邊。
宮廷裡的大廚端着熱氣騰騰的碗瓷,從大話王身邊經過,這些雕刻着生物圖案的碗瓷上均罩着一面金屬鍾,雖然大廚們不樂意讓路人看見自己的手藝,但滲入腦海的濃香足以在眼前形成食物的模樣。
當兩位着裝嚴謹的宮廷廚師從側門進入大廳時,廳裡的數名侍衛慌忙迎上前去,並且護在廚師身邊。事實上,他們護着的不是廚師,而只是廚師手中的盤子罷了。
大話王可沒有閒工夫去猜想佳餚的味道,他趁着內廊無人,便左突右閃,活像個入室的盜賊,躲在一張傘狀的芭蕉葉下。順着廚師走過的方向望去,宮廷膳房的門口,正站立着兩位彪形大漢,這兩名身高相仿的侍衛依在一塊,又是勾肩又是搭背,嘴裡還不停地嘀咕着什麼。
想混入廚房就得先瞞過守衛的眼睛,醜八怪說得沒錯,大話王必須儘快找到空子,或者是製造出引誘守衛離開的方法。但不管是哪一種,以大話王目前的能力來說,根本就是辦不到!
時間在倉促中流逝,當宮廷廚師第三次從廚房走出時,大話王仍蜷縮在芭蕉葉下,腦袋裡的點子彷彿硬邦邦的石頭,盡是些華而不實的餿主意,比如大叫救火,讓守衛的行動力轉移到別處,或是乾脆找個火把,將這樹葉一塊點着。
很顯然,大話王只能做心理戰術,他偶然間想到了兜裡的金幣,便把它亮了出來。這枚可憐的金幣在耀眼的光照下變得羞澀起來,在手掌的陰暗處泛起紅色漣漪,這一圈圈盪漾開來的波紋攪拌着空氣,使之形成水紋形狀,大話王立刻心花怒放,慶幸屬於自己的金幣終於能夠大放異彩了。
然而,兩分鐘過去了,大話王也沒感到能量的不尋常,於是就迫不及待地握緊拳頭,在佈滿針葉的樹幹上試了一拳,可驚心動魄的痛覺迫使他把手收了回去。
既不是力量的增強,也不是速度的提高,這一個勁發送紅波的金幣到底能給大話王帶來什麼驚喜?正當他愁眉苦臉地拉長下巴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廚房門口。
“喂,我聞到烤魚的香味了,我發誓它就在這裡面。”
山姆?是山姆的聲音!大話王本能地掀開葉子,看到山姆架起雙手,目不轉睛地盯住廚房,而那兩名守衛則立刻做出警告手勢,塊頭稍大的那位甚至從腰間抽出馬刀,惡狠狠地衝着山姆訓斥到:“趁這把刀子沒在你臉上留下記號之前,給我滾開!宮廷廚房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
山姆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他挺直了腰板,朝着侍衛手中的刀尖就去,那兩名守衛面面相窺,竟在氣勢上輸給了一個外來少年。
侍衛A:“你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那好吧,我再重複一遍,我可是與珊瑚蛇搏鬥過的勇者,你一定沒聽說過珊瑚蛇吧?那可是能一口喝下一噸水的巨蟒,是的!我曾在九歲的時候戰勝過它!”
山姆:“你們這些傢伙,除了一張講大話的嘴巴還剩些什麼?”
侍衛B:“你先上,對方是個鄉巴佬,連珊瑚蛇都沒聽說過,那他也一定沒見過火山龜,是的!我八歲的時候就戰勝過它!”
山姆:“我只是肚子餓了,想進去找點吃的,麻煩別再拿那些慫人的故事嚇唬我。”
侍衛A:“故事?哈,我現在可以非常肯定,你是個徹頭徹尾地鄉巴佬!”
山姆:“那就別光說,來吧,運動能使我食慾大增。”
守衛的尊嚴就快要掛不住了,其中那名抽出馬刀的傢伙漲紅了臉,飛一般地衝上前去,而另一位也竟從腕下拔出釘錘,一塊跟了上去。
乍看之下,山姆是不可能同時打贏兩名訓練有素的衛兵,拋開大話不說,單論體格,守衛已經佔盡上風。
大話王慌忙把臉縮了回去,不忍心往下看。只聽見一陣瘋狂的搏殺後,就是武器落地的脆響,最終,廚房前便鴉雀無聲。
當大話王再次將臉擡起時,山姆正抓着一大把油膩的魚肉,從平躺在地的守衛身上跨了過去,還興致勃勃地哼着五音不全的小曲,消失在內廊的拐角處。
同樣身爲騎士,山姆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擊方式結束了戰鬥,大話王卻嚇得屁滾尿流,握住金幣的手掌直冒冷汗,而那枚害羞的金幣卻將紅光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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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大話王能夠成功潛入廚房,靠的全是山姆的功勞,儘管那個傢伙只是來找吃的。
宮廷的廚房內部是錯綜複雜,有看似存放食材的地窖通道;有專門宰殺畜生的鐵籠;有供給下人用餐的休息間;如果再加上黑咕隆咚的燻肉壁爐,這兒簡直就成了血腥的拷問室。
桌上的染血道具全都雜亂無章地堆在一起,微弱的光線從灰黑的煙囪入口投射到室內,照在血跡斑斑的鐵籠上。那些籠子分明是用來解剖海洋生物的,某些籠子的邊沿還粘着着明亮的鱗片,以及一些無法辨認的肉屑。
由此可見,王宮貴族們酷愛品嚐豐盛的海鮮,他們對海鮮的挑剔可以追溯至幾個世紀之前,那時的海島人僅僅只會分辨魚肉和鮮蝦的味道,卻不知在鮮爲人知的深海世界,還存在着更爲誘人的美味。
大話王走到一張長條餐桌面前,桌上擺放着熱氣騰騰的食物,這些食物的每道工藝都是經過精雕細琢的製作,最富有營養的部分被整齊地排列成弧形,圍繞在便於使用刀叉的最佳位置,而裡層則是可用或不可用的魚骨牙籤。至於那些無法食用的東西,諸如嚼着像是橡皮筋的內臟,統統被歸類到一個透明的回收桶裡。
大話王趁着四周無人,用手指夾起一塊鮮血淋漓的生魚片含入嘴裡,那入喉的口感,酷似踏着衝浪板,馳騁在爽香的薄荷海洋,難怪海島人熱衷於品嚐它們。
大話王意猶未盡,又撿起幾支鮮蝦串燒,在塞入嘴裡的瞬間,彷彿天使連開神光,展開雙翅,播下五香的種子,在頭上翩翩起舞。
不知不覺中,盤裡的食物已經減少大半,就在大話王還想繼續品嚐下一道菜餚時,忽然發現在一隻銀色高腳杯前,橫着一把藍色鑰匙,這把鑰匙陳顯出魚骨的形狀,應該就是醜八怪所說的廚房鑰匙。
通向塔樓的那把會在哪?大話王只記得那是把黃色的,卻不知每把鑰匙都持有特定的形狀。於是他將菜餚逐盤端起,甚至把餐布也翻了個底朝天,而最終只找到另一把馬刀形狀的黑色鑰匙。
“該死的!這把是打開地牢的鑰匙!”大話王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將黑色鑰匙丟在碗裡。
食物的誘惑已經讓大話王損失了一部分時間,他沒有料到的是,這四把鑰匙居然不是串在一起的,而是東一把,西一把,這城堡管家一定是個失職鬼。
就在這時,大話王能夠感覺到腰間傳出一股暖流,這就像是發起召喚的共鳴。
絕對錯不了,是藏在兜裡的金幣,金幣終於顯靈了!
大話王興奮不已,他急忙掏出金幣,而那枚金幣依然閃現出害羞的紅光。
突然,內廊走道上響起走步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三名廚師。他們發現了倒地不起的侍衛,其中一位立刻前去王宮報告,另外兩位則急匆匆地靠近廚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話王亂了手腳,把金幣塞回口袋,他環顧四周,發現只有桌下能夠藏人,於是便一頭栽了進去。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桌子底下居然還睡着另一個酒鬼,這個酒氣熏天的傢伙抱着酒桶,說什麼也不肯鬆手,而就在被大話王擠翻身後,長着水泡的胳肢窩下露出了兩把鑰匙,一把是頭像形狀的黃色,一把是極爲普通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