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是無數眨眼的繁星,它們淘氣而又鬼魅;地面上,是片片茂密的草海,它們整齊而又幹淨。躺在用動物骨骼搭成的牀上,似乎能聽到拍擊岩石的海浪聲,以及在海上揚起的船帆。
一隻輕盈的海鷗停在窗臺前,它不願打擾主人的休息,於是又飛回到海邊。窗外,永遠都是瓦藍的天空,那一段段白暫的雲朵綻露出嫵媚的陽光,將大地包圍在寬廣的胸襟下。
大話王聽到了大地的呼喚,他撐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這是一個無法喧鬧的世界,一切都是樸實的美好,天空與大地都還原了最初的顏色,大話王扶着發黃的泥牆,來到可以仰望星空的窗臺前。
雖然是陽光明媚的早晨,但那璀璨奪目的繁星依舊清晰可見,而那輪橘紅色的圓月,居然如同神明的眼睛,俯視陸地上的萬事萬物。
這顯然不是原來的世界,大話王的身體顯得十分僵硬,彷彿沉睡了千年,微弱的心跳一直在提醒着他,該是嶄露頭角的時候了。
大話王隱約記得金幣主人對他說過的話:‘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騎士先生。’
儘管睡了很久,但那些事就像發生在昨天,華麗的舞池,高雅的紳士,名貴的跑車,所有物質上的追求又彷彿與這世界無緣。
難道這裡就是夢寐以求的騎士世界?大話王興奮地手舞足蹈,他的心跳也隨之加速,就連照射到室內的陽光也像是僅爲他一人微笑。
既然來到這裡,就必須着手做些什麼,大話王這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簡陋的密室裡,除了一套劃滿傷痕的桌椅以及骨質的單人牀,就剩下散發出黴臭的衣櫥,而就在這衣櫥裡頭,一定藏着讓人愛不釋手的寶貝。
大話王越是這麼想,就越認爲自己的判斷十分正確,他急忙打開衣櫥,竟發現裡面是一條通向另一個房間的暗道,只是暗道窄了點,環境舊了點,恰好可以容納一人匍匐前進。
這真是見鬼了!大話王認爲自己應該像個騎在馬背上的勇士那樣華麗登場,而不是被鎖在一個遺忘的密室裡,更糟糕的是,他只穿了一件灰色褲衩,裸露着上半身,臉上的邋遢鬍子也沒有刮乾淨。
就在大話王猶豫着是否要鑽入暗道時,密室的隔壁忽然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其中一個男人說到:“我真的見過它了,它伸直脖子的時候,腦袋幾乎可以撞到月球,躺下的時候,身子可以貫穿整座大陸,尤其是那雙黑色的眼睛,你絕對不能盯着它看,否則,你就會成爲眼睛的食物。”
另一個男子隨即附和着說:“我還見過比這更恐怖的,就住在附近的月牙小島上,那個傢伙只要一吸氣,天上的雲彩就會被吸入肚裡,它一呼氣,小島就如同火山爆發,讓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居民都能聽到!”
大話王聽完後,雙腿像是被抽調氣門芯的車胎,瞬間跪在地上,這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世界,對於一個敢於冒險的騎士來說再也適合不過,但大話王可不是什麼身強體壯的戰士,一身的皮包骨註定他成爲怪獸腳下的悲劇。與其活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倒不如回到那個充滿銅錢臭的世界中去。
大話王低下頭,那潮溼的地面幾乎可以倒映出自己的臉,這不是一張勇敢的臉龐,除了一對黑琥珀的眸子,鼻子和耳朵已經在長年累月的乞討生涯中退化,特別是那毫無血色的嘴脣,猶如干涸開裂的土地,無法接受自然的挑戰。
但如果把這張臉恢復成生機勃勃的最佳狀態,也能勉強算是個半吊子的傭兵角色。要是再加上時代的契機,也許還能幸運地在這世界上獲得一定的榮耀地位,說不定,還可以成爲膾炙人口的傳奇人物,甚至是造就新時代的救世主!
大話王早已陷入到不能自拔的胡思亂想中,不過在以往的乞討日子裡,這種精神安慰法一直都很奏效。
“要想成爲真正的騎士,就必須擡起頭,走出這間密室,敢於面對門外的太陽!”大話王給自己鼓足了勇氣,暗道的另一端,靦腆的光芒正在向他揮手致敬。
於是,大話王就鑽進狹窄的衣櫥,將身後的世界關進黑暗中,他所向往的,是那道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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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暗道比想象中的還要蜿蜒曲折,一會兒朝上,一會兒向下,拐彎的時候還要側過身,以免四肢發生交叉碰撞。在快接近暗道口時,一陣灌入通道的冷風吹得他瑟瑟發抖,風中,明顯夾雜着海水的腥味。
大話王對暗道外的世界產生出警覺,因爲約瑟靠近通道口,溫度就下降地越厲害,要不是一直處在爬行運動中,他怕是已經凍死在暗道中。
“再加把勁,你不能輸給大自然!”大話王給自己鼓足了勇氣,他最後一次伸手時,指尖已經能夠聽到外面的聲音。
當一連串斷斷續續的光束取代暗斑時,大話王終於可以把頭伸出暗道,他滿懷信心地認爲自己能夠看到五彩繽紛的景色,卻發現展現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個冷藏洞穴,洞穴裡頭擺放着各種美味食品,有蘿蔔紅的肉蹄子;有青草綠的大麥芽;有奶油香的蝴蝶切片;也有果凍狀的香檳美酒。這裡所有的食物,大話王都叫不上名字,不過他的味蕾倒是無法抗拒美食的誘惑,而就在他伸手夠到一袋用尼龍繩捆綁的海鮮時,一束耀眼的光芒伴隨着愉悅的海風填滿了洞穴。
大話王一時間睜不開眼,他只能憑着直覺,感受到生人的氣息,那個發現他偷吃東西的傢伙,就站在這光芒的起點。
“格羅瑞婭還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居然把你丟在我的貯藏室裡,而自己卻跑到別的小島上募集隊員了,聽着,我可不管你是誰,就算是騎士,也別想從我的貯藏室裡得到半點便宜!”
陌生人的說話口氣有些大,他很顯然不是好客的那一類型,只見對方在說完一番大道理後,就提着一袋包裹走到大話王面前,這包裹裡頭裝着乾淨的衣物,另外還有少許散亂的零食。
大話王適應了洞穴的光線,他擡起頭,看到一張肥頭大耳的臉龐,站在眼前的這個傢伙就像是一塊千斤巨石,多餘的脂肪從臉部墜到下巴,那雙原本就毫不起眼的瞳孔更是深深陷入肉裡,一對招風耳朵讓人聯想起迎風的船帆,除了肥,大話王找不到任何詞彙形容他看到的東西。
胖子蹲下身,僅僅是一張臉就足以遮住射入貯藏洞穴的光線,他解開綁住包裹的繩子,將裡面的衣物全都倒了出來。忽然,雜亂的衣物堆裡滾出一枚金幣,這金幣的背面烙有盾牌的圖案,大話王一眼就認出了它,可是,它卻失去原有的金色光澤,變成了一塊鏽鐵。
大胖子撿起金幣,用牙齒咬了咬,再用手指彈了一下,那清脆悅耳的聲音環繞着整個貯藏洞穴,被這聲音傳播過的地方,架上的蔬菜都隨之呈現出新鮮的潤澤,冷藏的肉類瞬間變得富有營養,所有食物似乎都被喚醒了生前的記憶。
“天哪,傳說居然是真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就是那名被喚醒的騎士吧!哈哈哈,格羅瑞婭這個傢伙,一直都是我的摯友,而她的熟人,理所當然就是我的朋友。”胖子變了個人似的,眼眶裡閃爍出激動的淚光,他繼續說到:“你一定餓了吧,不要緊,我的食物就是你的食物,要是還想喝點什麼,就請跟我來,弗曼德最大的驛站隨時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