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休閒裝,大背頭依然亮閃閃的……
他看了我一眼立馬就傻住了,我眼睛瞪的圓鼓鼓的盯着他們,那女人一個勁的往男人身後縮。灰西裝男人看了我一眼後裝模作樣當做沒看見繼續走,女人不住的回頭看我。我一瘸一拐的快步追了上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死死的盯着灰西裝男人的眼睛,女人一看我急忙縮到男人身後。
灰西裝男子眨了幾下眼睛笑着開了口:“兄弟,事情差不多行了,又不是我捅的你,你攔我幹什麼。”
“那個捅我的瘦子呢?”
他眉頭一皺嚴肅的問:“你想幹什麼?”
“你說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我眼睛瞪的圓圓的,手已經伸到了衣服裡兜握住了刀柄。
我當時真是抱着殺人的心,如果當時和他走在一起的不是那個女人,而是那個瘦瘦的男人,估計我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下刀子……
灰西裝男人一見我把手伸到衣服裡兜裡嚇的趕忙後退幾步,那女人跟着她一起退,彷彿他們知道我口袋裡裝的是什麼。人行道上好幾個路人好奇的望着……
“兄弟,你要幹什麼,我跟你說,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只是一個老闆,他們的事我從不過問的,他們前段時間說要回老家,好幾天沒看見了,估計已經走了。”
“回老家,那這一刀子誰還?”我指着我大腿處傷口的位置,惡狠狠的說。
“兄弟我知道你覺得委屈,你把他們打的也不輕啊,這…這樣行不行,我們都退一步,賠你點錢,就算沒事了……”
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說了幾句服軟的話,頓時我就不想找他麻煩了,本來也跟他關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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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皮包裡掏出錢包數了一踏錢硬塞到了我的兜裡。我本來是不願意拿那錢的,可又一想等了這麼多天,身上的錢也越來越少,只出不進口袋越來越緊張。既然他們幾個我找不到,我總不能什麼好處也得不到吧。我妥協了他的條件……
不上班好幾天越來越不想上,找了兩份工作都不願意幹,整天泡在網吧玩遊戲,人頹廢的不成樣子,鬍子拉碴。
有一天我剛路過二府莊門口,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我,我回過頭卻看着蹲在臺子上的他,愣住了……
“王鵬…?”我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他。他穿的邋里邋遢,渾身髒兮兮的,一頂破爛的鴨舌帽,帽沿壓的低低的,臉上抹着好多土,一雙球鞋邊子開膠,用一根鞋帶纏了好幾圈固定着,不知道的人絕對會認爲是乞丐。
他看着我擠出一絲笑容,站起身就要抱我,又不自主的看了看自己尷尬的笑了一下。我一把把他擁在了懷裡……
我給他發了一根菸,他擡起髒兮兮的手顫巍巍的接過煙。一根菸幾大口就抽完了,每抽一口都猶如魂遊身外,眯着眼睛表情很是享受,顯然是很久沒抽過煙了。
路上他告訴我他的事:
當初他去當
兵,因爲一些自身原因只在部隊待了一個星期,由於害怕不敢回家,在部隊遣送到站的時候他又跑到了別的地方,身上的錢花完以後,更是不敢回家。他爸四處打聽王鵬的消息,終於在一家網吧抓住了他。回家後他爸把他打的特別狠,他一氣之下便準備再次離家出走,他說這次無論如何他也不回家,他把目標定到了西安,可身無分文,只能四處借錢,終於湊夠了快一百塊錢。火車到西安後找了份飯店的工作,到發工資的時候老闆只給了他兩百塊錢,他和老闆索要當初說好的工資,可是老闆不認,他忍不住打了老闆一拳。這一拳可不得了,老闆說找人要弄死他,他孤家寡人的只能四處躲避,糟糕的是身份證還弄丟了,找工作別人一看是個髒不拉幾的小孩都不要。整天在街上撿飯店後門的剩飯吃,煙只能撿着抽地上的菸屁股。
他這番話說的有模有樣,當時我還真的信了。帶他去洗了個澡,換上了我的衣服,雖然我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是有點大,可比之前好太多了……
吃過飯我們去旁邊的一家酒吧喝酒,他酒量確實不行,幾瓶下去就已經雲裡霧裡的,拉着我的手說:“哥,當初那件事我一直都記着,我永遠不會忘的,你是爲了我才被他們帶走的……”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王鵬,今天咱們就喝酒,啥話也不說,那些虛的就不要提了。”我發現這麼長時間不見竟然叫不出當初給他取的綽號,莫名的有點隔閡,感覺他比以前油滑,只挑我的好說。
他一聽我叫他名字有點不樂意,鬆開我的手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啪的一下把杯子拍在桌子上硬硬的說:“哥,你怎麼不叫我外號呢?是不是不認我了。”
“你喝醉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手指着我的鼻子上下抖動:“哥,我沒醉,我一點都沒醉。哥,我從今以後就跟你了,無論你以後到哪,我就在哪,你叫兄弟往左,兄弟決不往右?”
我想說他幼稚來着,可怎麼也說不出口,看着他的手指在我眼前晃動很是生氣,心想這麼久沒見這人怎麼變成了這樣,還是他酒品有問題……
那是我們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那次總共就喝了一箱酒,他在路上吐了兩次,我一路攙着他回到房子。四月的天還是有點冷,房子裡只有一條單人被子,兩個人只能橫着蓋,蓋住了身體蓋不住腳,蓋了腳又蓋不住身體,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半睡半醒的折騰到早上八點多,我趕忙起牀又買了一條被子。他起牀後我們去吃了個飯一起去了網吧,他沒身份證只能加錢開……
第三天早上我去包早,他說他沒睡醒不去,我說那你醒了過來找我。那次我一直到晚上的時候都沒見他過來。下午六點多我回到房子卻不見他蹤影,整個屋子被翻的亂七八糟,像遭過賊一樣,就是遭賊了,而他就是那個賊。
幾天前灰西裝男人給我的一千塊錢我怕放在身上不方便,我便壓在了牀鋪下面。我已經有了預感,趕忙跑到牀邊一把把牀鋪翻開,下面放的一千塊錢果然不見蹤影,就連我錢罐子裡頭塞的幾十塊錢的毛票都不放過,裡面空空的。
我坐在牀邊抽菸生悶氣,這真是活生生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我出於關係給他吃的喝的,他不但連句感謝都沒有,反而拿走我所有
的錢。
我纔看清了他,在我面前僞裝的着實太好,在學校到現在那麼久我竟從未懷疑過他,一直拿他當兄弟,他拿我當什麼,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一個方便自己需求的工具……
後來才聽說那次他是進拘留所了,夥同三人搶劫未遂,反倒讓事主報了案,不到半個小時三人全部落網,連雁塔區都沒出去。鑑於他們幾個都是未成年從輕處理,只在教育方面抓了點問題,給他們家裡打了電話,罰了點錢他們也就出來了。和他一起進去的那兩個說,當初王鵬把所有的責任全推在了他們身上,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的,他們和王鵬之間的關係太好,再加上他們也害怕節外生枝,更是沒經歷過那樣的場面,嚇的話都說不出,默認了王鵬的說法,王鵬只在拘留所待了幾個小時就出來了,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沒見他家裡人過來。
那次以後的兩年裡我過年回家的時候,他父親都會跑到我家問我王鵬的消息,說王鵬已經好久沒回家了,他四處打聽也打聽不到……兩年後他父親再沒找過我,每次在街上看見他父親,我剛要去打招呼,他總會扭頭就走不和我說話……
再後來和一個朋友偶然的聊天,朋友說王鵬犯搶劫罪進去了,問我知不知道。作案十餘起,涉案金額將近十萬元。最後一次被抓的時候是在武威那邊搶劫了一個女的,還把那女人劃了一刀。和王鵬一起的還有三個人,四個人做完事便匆匆的買了點吃的躲到了農地裡的土屋裡。警察對他們的動向早有關注,根據女人的報案,順藤摸瓜直擊農地土屋,幾人被當場抓獲。
聽說過一句話:出賣你的永遠都是和你最好的人,而敵人是不會有機會的。
瘦鬼他很瞭解我性格,利用我的衝動,講義氣,抹不開面子,給我設局誆我。
我現在想想真是太過可怕,當時十三歲的他就已經有這樣的心理,背後下刀子的這種人,聽着就讓人心寒。
幾年後我終於心平氣和的和彭老二相視而坐。無意扯到當初我在他店裡打他的那件事,
根據他的敘述,他說他根本就沒有弟弟,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王鵬。當初我進店門的時候,我什麼話也不說就上來打。他報案後躺在病牀上仔細的想,他說也許是那一次的一個無意之舉,那次他不小心在街上撞了王鵬一下,王鵬就看他,他罵了一句。他說當時看見王鵬的時候就覺得很是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說他從醫院出來後四處打聽過我的事,說我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講義氣,可以爲朋友兄弟做任何事,覺得我很是豪爽,想和我交朋友。可我同時也很絕情,說話做事不留餘地。他說聽過一些我打架的事,下手極狠,每一次打架都不要命似的。他笑着說那次我還是手下留了情,不然現在他現在還在醫院躺着。他說一直想告訴我關於王鵬的那件事,他覺得我是被人當槍使了,可一直都沒有機會。也有點怕我,所以每次看見我總是猶豫不決。直到那一次我說要出門,來店裡找他,他纔有機會拉拉關係,可我總是冷冰冰的。他說後來我來家裡給他送錢,他就更加確信了我的人品,我絕對是被人利用了。當時他以爲我們的關係有所緩和,沒想到我還是那樣走了。他知道我當初把他看成了仇人,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