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輪嶄新的紅日悄然從地平線處崛地而起的時候,烏城這個渺小而虛弱的城市又一次恢復了它強勁持久的脈搏跳動。日夜奔流的護城河水像是無數的血管脈絡般把工業養分源源不斷地供給小小烏城的每一個地方,大到購物廣場前的巨型噴泉,小到每一家每一戶的居民水龍頭,河水都不分伯仲地一一送到。如果非要找出一點點區別的話,那就是有的水詮釋了藝術,有的水緊緊只是爲了解渴。
其實,不論你的生活有多麼陽光明媚矯情抓馬,亦或是多麼的光怪陸離肥皂狗血,生活總是還在繼續。
自從和鬱妍有了那麼一次非常走心的談話之後,我和她也走地越來越近了。雖然我們兩個人的性格從本質上來講是天上地下南極北極的,但這一點都沒影響我們姐弟的發展。對,你沒聽錯,是姐弟。用鬱妍的話說那就是——南榮哲都可以認邢影當妹妹,那我就可以認鄴引當弟弟。
對於認鬱妍當姐姐其實我的心裡還真是蠻開心的。其實,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的,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雖然後來認識了趙紫菀但多是我去照顧她,而我從來就沒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而鬱妍的出現讓我突然有一種被疼愛的感覺。說實話,這種感覺真好。
當然認鬱妍當姐姐開心的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宮俊也是一蹦八個兒高的興奮,因爲,我得叫他姐夫。
爲了慶祝我和鬱妍的相認,宮俊召集了大夥兒特意攛了一個局。那天晚上當我們六個人坐在一家五星級的飯店包房裡的時候,頭頂的水晶燈把我們每一張年輕的臉龐照耀的璀璨而輝煌。我看着被燈光渲染的有點虛假的每一個人的臉,內心裡翻涌不息。
宮俊爲了今天的聚會特意穿了一件休身的韓版西服,頭髮也是精心打理過的,整個人就像是從時尚芭沙雜誌上走下來的一樣。他首先站起來說,“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呢主要有兩件事情。一是我的女朋友也就是敬愛的鬱妍小姐和我的好兄弟鄴引同學正式結爲姐弟。二呢是今後呢,我宮俊少爺就又多了一個身份,就是別人的姐夫。那麼身爲別人的姐夫某人是不是得站起來敬我一杯呢?”說着宮俊一臉得瑟的表情看着我。
當宮俊站起來的那一刻,或者再往前一點,當宮俊攛今天這個局的時候,我就知道宮俊不整我一把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我在衆人各種笑容的注視下端起一杯酒站了起來,“好,宮俊姐夫,弟弟我敬你一杯,祝你老以後千秋萬歲一統江湖。”
當我說完祝酒詞以後大家都樂噴了,唯有宮俊一臉假正經地說,“孺子可教也。”大家聽後又是一頓嘻嘻哈哈。就這樣我們的第一杯酒算是在歡笑與快樂中喝下了。
接着鬱妍站了起來,今天的她依舊保持着濃妝豔抹的全妝狀態,依舊是我印象裡那個遙不可及的鬱金香。可能有點熱的緣故,她脫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淡綠色的針織毛衣,她端起酒杯環顧了我們一圈後說,“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自己在這個世上會多出個弟弟。我大大咧咧慣了,也不會照顧什麼人,或許我這個弟弟學業這麼優秀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我打心眼裡爲有這麼個弟弟而感到高興,因爲……”正當我們大家以爲鬱妍要走心地抹兩把眼淚的時候,鬱妍冷不丁地把目光梨花帶雨地投向了宮俊,然後繼續用剛纔的語調煽情道,“因爲宮俊這王八蛋再敢欺負我,我就和弟弟一起收拾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爲鬱妍最後一句大煞風景的話而莞爾一笑扼腕嘆息。
正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善意地嘲笑鬱妍的時候,我也站了起來。我清了清嗓子後說,“其實今天我也有幾句話想說一說。一個自然是我認了鬱妍這個姐姐。二是我想趁大家都在的這個機會向哲道個歉。上次我和邢影的事和你吵架我真的很不對,在怎麼着我也不該那麼說你。對不起。”我把酒杯舉向南榮哲,“我先乾爲敬。”
這時,南榮哲也站了起來,他拿過香檳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後緩慢地舉起來,晃盪的酒水和他的瞳仁一樣琥珀般晶瑩發亮,“好朋友沒有誰對不起誰,是朋友一生都是朋友。”說着南榮哲揚起脖子一飲而盡。我看着南榮哲的喉結在燈光裡上下翻涌着,心裡不住地難過。因爲我知道南榮哲是酒精過敏的,他喝了那麼一大杯一定又會吃很多的藥來緩解。
後來,觥籌交錯間我們一杯接一杯地又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反正到後來每一個人都像是草原小姐妹似的面色紅潤燦若桃花。
再後來我就有點記不清楚大家都說了什麼。反正每一個人都說了好多好多掏心掏肺肝膽相照的心裡話。那一刻我覺得我們就像是一家人。一家永遠沒有分離沒有悲傷的幸福家庭。
那一天窗外的夜晚很安靜,從來沒有過的安靜。
像是所有的聲響都被巨大的黑洞所吞噬就留下死一樣的安靜。
黑暗中有風從窗臺處悄然拂過。
塵埃散進透明的月光裡像是游魚在水中浮動。
淺淺的夜色在空氣裡涌動成浩淼的蒼海,湮沒着痛苦,湮沒着悲傷,湮沒着每一個在夜色裡孤獨而寂寞的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