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珊。”接到通知趕回來的李語蘭,人未到聲音先到,她打開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她的丈夫,也就是杜海珊和杜海安的父親,杜少凡。見坐在牀邊的女兒,披散着頭髮,手裡還拿着報紙在撕扯,李語蘭來不及多想,趕忙坐在杜海珊身邊,伸手緊緊地抱着杜海珊的身體,柔聲輕喚。
杜海珊呆呆地轉頭,恍惚的眼神看着李語蘭,眨了眨眼眸,迷茫的目光有些渙散,好似沒認出李語蘭般。
“海珊,海珊,我可憐的女兒,你這是怎麼了?”見女兒這樣,李語蘭心痛的不得了,抱着杜海珊的手臂緊了又緊,她可憐的女兒啊,讓向陽給禍害成什麼樣子了,如果向陽此時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猶豫的揮向陽兩巴掌。
心裡憤憤的想着,李語蘭擡眸看向她的丈夫,見他也是眉頭擰的死緊,看着她和女兒的眸光裡是疼惜,是無奈。
無奈,李語蘭一愣,女兒受到這樣大的欺負,他除了疼惜就只是無奈,李語蘭看着自己的丈夫,只覺得心裡一股無名的火竄起,並且有燎原的趁勢。李語雖然怒,卻還沒失去了冷靜,她抱着杜海珊輕聲安慰。
“海珊,別難過了,告訴媽媽,媽媽給你做主。”
“媽媽,陽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杜海珊眸光跳了跳,彷彿才認出李語蘭,扔了手裡的碎報紙,雙手緊緊地抓住李語蘭的手臂,因爲太過慌亂,杜海珊一點都沒控制力道,長長的指甲陷進李語蘭手臂肌膚裡而不自知,目光混亂又無措。
“海珊,海珊,你冷靜點。”手臂被女兒抓的很痛,但李語蘭顧及不了這些,她的女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當務之急是安撫好女兒。
“陽都登報和我解除婚約了,我要怎麼冷靜。”杜海珊失控的低低咆哮,轉瞬,她又抓住李語蘭,淚眼汪汪的祈求道:“媽媽,我該怎麼辦,我愛陽,我愛他,他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愛他十幾年了,他怎麼能說解除婚約就解除了,媽媽,你幫幫我。”
杜海珊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李語蘭,她已經沒有路可以走,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母親身上,雖然她知道,這樣很渺茫,但她沒辦法。
李語蘭苦口婆心的勸道:“海珊,算了吧,向陽不值得你去愛,我們不愛他了,媽媽給你介紹更好的男人。”
李語蘭伸出沒被杜海珊抓住的手,輕輕地理順杜海珊凌亂的長髮,向陽把她女兒傷成這樣,她是真心的想海珊放下對向陽的執着,這些年,女兒所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裡,是向陽不懂得珍惜海珊,並不是海珊不夠好。
“我不要,我誰都不要,我只要陽。”一把推開李語蘭,杜海珊低吼,李語蘭因爲沒防備,一個不穩,被杜海珊推下牀,狼狽的摔在地上,錯愕的看着杜海珊,她是真沒想到,女兒會毫無預警的推開自己。
杜海珊嚇得愣了愣,眸子慌亂的看了看四周,沒有伸手去扶李語蘭,而是自己跳到牀上,雙臂緊緊的抱着自己,後背死死的抵着牀頭,嘴裡唸唸有詞。
杜少凡錯愕只是一瞬間,他上前扶起妻子,本想責備杜海珊幾句,卻一把被李語蘭推開,踉蹌了一下,穩住身體,他看見自己剛剛扶起的妻子,正小心翼翼的接近牀上犯了錯的杜海珊,杜少凡嘆了口氣。
“海珊。”李語蘭坐到牀邊上,伸手想去拉杜海珊,手還沒碰到杜海珊的身體,杜海珊就擡手揮開她。
“別勸了,讓她自己靜一靜,等她想通了,就好了。”走到妻子身邊,杜少凡手搭在妻子肩膀上,勸妻子先離開。
“我就知道會這樣,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海珊是個死心眼的孩子,她早就認定了向陽,非他不嫁,解除了婚約,你看看,海珊整個人都崩潰了。”手覆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上,李語蘭轉頭看着杜少凡。“老公,要不你去和爸說說,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爸是司令,向陽多少要賣老人家面子。
“希望不大。”杜少凡嘆氣,如果爸能說上話,就不會叫他和妻子回來勸海珊了,這一點語蘭怎麼會看不出來。
李語蘭痛心疾首的說:“海珊是我們的唯一的女兒,你忍心看到她現在這樣嗎?”
“好吧,我和爸說說去。”又是一聲嘆息,杜少凡還是妥協了,誰讓他面對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呢!
孫幽悠和冷燁從向氏出來,孫幽悠說想去孫氏看看,冷燁對孫幽悠可謂是有求必應,她想去看看孫氏,他就陪她去。
去孫氏的路上,冷燁趁着等紅燈的空檔,轉頭見孫幽悠看着窗外,眸光動都沒動一下,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伸出大掌,冷燁握住她的柔荑,薄脣輕啓。“在想什麼?”
“想煩心的事情。”轉頭看了冷燁一眼,孫幽悠有氣無力的回答。
“什麼煩心的事情,說來分享分享。”冷燁說道。
“如果能分享,就不是煩心的事情了。”如說繞口令般,孫幽悠沒好氣的丟給冷燁一記白眼。
“悠悠,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人煩心,說出來後,就是兩個人煩心,這樣煩心的事情就打了個對摺,自然就不會那麼煩了。”冷燁說的煞有介事,那認真的態度,好似你要是懷疑他,你都是種罪過。
“上哪裡聽到的這種歪理。”他認真的語氣,煞有介事的表情,在在讓孫幽悠忍不住的笑了。
“不管是不是歪理,只要讓你笑了,就是真理。”睇了孫幽悠一眼,冷燁勾了勾嘴角,心情好了許多。
孫幽悠頓了一下,水眸望着冷燁,他的用意,她懂,小手回握住冷燁大掌,孫幽悠說道:“冷燁,有你在,真好。”
他的包容,他對自己的在意,和用心,她都在心裡記下了。
“這是我愛你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嗎?”冷燁邪魅一笑,睇着她的眸子晶亮如午夜星辰般耀眼,卻又透着致命的魅惑氣息。
“說那麼明白做什麼,討厭。”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孫幽悠在他胸口捶了一記,故意用兇悍的模樣,掩飾心裡的羞怯,頭扭向一邊,拒絕看冷燁笑得欠扁的臉。
這傢伙絕對是一妖孽,他不知道,不光是隻有男人才有衝動,女人也有,好不好,未免自己撲上去吻他,孫幽悠果斷的選擇眼不見爲淨。
短短等紅燈的時間,就讓冷燁這樣混了過去,本還想逗逗她,奈何,綠燈已經亮起,後面的車子都按着喇叭在催促了,冷燁只好將注意力拉回到開車上。
杜宅。
“爸。”得到允許後的杜少凡,走進書房,喊了一聲檀木桌後坐着的杜司令。
“少凡,坐吧。”指了指一邊的沙發,杜司令看着杜少凡在沙發上坐下,他才問:“海珊怎麼樣了?”
向陽把解除婚約的事情刊登在今天的報紙上,海珊看到定會很難過,對於那個怕自己的孫女,他多少還是關心的。
“看到報紙,整個人崩潰了。”杜少凡如實回答,看着杜司令的目光閃了閃,想到幾近崩潰的女兒,杜少凡心一橫,他問:“爸,這件事情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杜司令一頓,顯然沒料到自己成熟穩重的兒子,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看着杜少凡的目光透着犀利,很快,他收斂起,淡然的回答。“沒有,好好開導海珊。”
堅定的語氣,昭示着沒有一絲一毫轉圜餘地。
“可是,爸,向陽這樣說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置問我們杜家於何地。”自己女兒莫名的就被人退婚了,杜少凡這個做父親的心裡多少有些不平衡。
杜司令威嚴的聲音說道:“這件事,理虧在杜家,以後不要再提了。”
杜司令話才落下,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急切的辯駁。“爸,向陽耽誤了海珊十幾年的青春,怎麼還杜家理虧了?”
來人正是愛女心切的李語蘭,她聽了丈夫的話,讓海珊自己靜靜,想到丈夫在書房和公公談海珊和向陽的事情,她心裡隱隱有着不安,怕丈夫惹惱了公公,她擔心,所以就來書房門口看看,誰知,書房的門沒鎖,她在門外聽到公公說,杜家理虧,她一時氣不過,不管不顧的衝進來反駁。
明明是向陽對不起海珊,讓海珊當了他多年的未婚妻,現在一句話,說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向陽把海珊置於何地。
“語蘭。”眉頭擰起,杜少凡趕忙拉住妻子,就怕妻子的態度惹惱了父親,他小心的往檀木桌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父親並不是很生氣,他才悄悄鬆了口氣。看着自己的妻子,杜少煩你眉頭擰的更緊了,語蘭不是衝動的人,今天怎麼會做出這麼失禮的事情,擅闖父親的書房,還是在自己和父親說話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這會觸怒父親。
“少凡,我們的女兒都那樣了,不該給她討回個公道嗎?”看着杜少凡,李語蘭悽楚的說,她的話,看似是對杜少凡說,其實也是說給檀木桌後坐着的杜司令聽。
征戰沙場的杜司令,怎麼可能看不出李語蘭的伎倆,薑是老的辣,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公道。”只見杜司令冷哼一聲,意味深長地看着李語蘭,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向家沒問我們要公道就不錯了。”
“爸。”李語蘭喊了杜司令一聲,表示對杜司令說這話的不贊同。
“當初我和老向的約定是,向家的男人娶杜家的長孫女,沒有指定是誰,也就是說,向家的三兄弟都可以。”停頓了一下,杜司令渾濁的目光掃向杜少凡夫婦。“海珊是杜家的長孫女嗎?”
他特意加重了“長”這個字,意有所指的意思很明顯。
李語蘭說道:“可是當初向陽並沒反對,還和海珊在一起了,這就說明,海珊是不是杜家的長孫女並不重要,向陽既然當初沒反對,現在反悔又算什麼?”
海珊不是杜家的長孫女,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不能說她們杜家騙了向陽,而是向陽根本沒問,這個責任,不能杜家一方承擔。
李語蘭若不是今天太心疼自己的女兒,她是不敢這樣和杜司令說話的。
杜司令冷冷的說:“他現在反對也不遲,因爲向家的男人已經娶了杜家的長孫女,你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定下這個約定的時候,少輝還在他身邊,他其實並沒指定是兩個兒子中,哪個兒子的女兒和向家結親,但少凡第一個生的是兒子,後來他因爲少輝忤逆他,不聽他話娶那個他挑選的女人,偏偏要和元霜在一起,而把少輝趕出了杜家。
幾年後,元霜卻給少輝生了個女兒,比少凡的女兒甚至大上點月數,無論少輝在商界多麼成功,卻沒人把杜少輝和走仕途的杜家扯上關係。所以,大家只知道,他杜威榮只有一個兒子,叫杜少凡,只有一個孫女,杜海珊,他們就理所當然的把海珊推給向陽。
可沒人知道,杜家的長孫女,其實是杜海燕,杜少輝的女兒。
“什麼?”李語蘭驚呼出聲,眼眸裡是不敢置信,杜少凡也很意外,定力也頂呱呱,他很好的掩飾住意外表情,沒讓其表露在臉上。
李語蘭和杜少凡在另一個城市做官,且從不關注娛樂新聞,回來S市的時間很少,自然錯過了海燕和向南結婚的娛樂報道。
“向南和海燕結了婚,海燕纔是杜家的長孫女,別人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這點嗎?我叫你們回來是開導海珊,不是來質問我,現在,出去。”不善解釋的杜司令,不耐煩的趕人。
杜少凡和李語蘭同時愣住,腦子都都不自覺的冒出一個問號,海燕結婚的對象怎麼是向南了,如果是向陽,他們還沒這麼驚訝。
“對不起爸,我……”無心惹父親不高興的杜少凡想試着解釋,話纔出口,就被杜司令打斷了。
“出去。”骨節凸出的手指,指着門口的方向,杜司令下逐客令。
杜少凡和李語蘭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沒再說什麼,相攜走了出去,走廊的一邊,一道人影閃過,杜少凡蹙了蹙眉,看向身邊的妻子,見李語蘭也正好在看他,他了然,不只自己一個人看見,語蘭也看見了。
海珊匆忙離開的身影,說明了她不是隻單純的路過,可是,海珊來書房,想偷聽什麼呢?
杜海珊回到自己的房間,怒氣在胸腔裡發酵,她拿起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她沒問對方是誰,直接下命令。“把杜海燕曾經介入我和向陽的之間,當第三者的事情捅出去,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唾棄她。”
“杜小姐,你這算是魚死網破。”對方淡淡的提醒。
“我要的就是魚死網破。”狠戾的說完,不等對方再說什麼,杜海珊便結束了通話。緊緊握住手機,就算手機上的棱角磕的手心鈍痛,杜海珊都毫不在意,她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勾起猙獰的笑意,杜海燕,我看你怎麼死。
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海燕和小宇趴在牀上看了近兩個小時,經過多方的比較後,母子倆最終還是選原來就選中的兩所學校,並且決定要去學校探探虛實。
海燕放在櫃子上的手機響了,母子倆對視了一眼,海燕翻身下牀,抓起手機一看,是孫幽悠來電,她立馬滑動手指,接起電話。
孫幽悠清脆的詢問聲傳來。“海燕,你在哪裡?”
“家裡,和小宇挑好就讀的學校,正準備去探聽虛實。”撥了撥披散在肩膀的頭髮,海燕回答。
“有沒有時間出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孫幽悠問。
“很重要的事情。”海燕頓了一下,她笑問:“悠悠,什麼重要的事情,嚴重不能在電話裡說嗎?”
“電話裡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孫幽悠說。
“關於哪方面的?”擡手揉了揉眉心,海燕實在想不出,悠悠到底是知道了什麼,嚴重到必須見面才能說。
“關於杜家,我無意中從蘭姨哪裡得到一個驚人的秘密,和杜司令有關。”孫幽悠故意壓低了嗓音說,聽起來有些怪異。
“悠悠,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去過問杜家的事情。”看了眼牀上的小宇,海燕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走到陽臺上,海燕目光看着遠處的山巒,聲音淡然的有些虛無縹緲。“所以,再驚人的秘密,我都不想知道。”
“海燕,你不想知道杜海安爲什麼敢喜歡你嗎?”孫幽悠問。
海燕一頓,身體僵了僵,因爲她腦子裡浮現的是昨晚,杜海安想吻她的情形,杜海安對她動了感情,她知道,她也不是傻子,會連一個人對她是什麼感情都看不出來,只是一直裝不懂罷了。
看來,她再也不能忽視這個問題了,悠悠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杜家的秘密?還是和那個固執的老頭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