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晴一邊捏着手機,一邊盯着橡皮艇裡的女人。秦吾一直都昏迷着,她的腦袋往前擱在膝蓋上,沒有半點反應。穆子晴等着顧西爵的回答,她鑽進了自己的牛角尖裡,非要問出個究竟才肯罷休。
剛纔她對着電話吼出的話就是她的心聲,她非要聽顧西爵親口說出願不願意?究竟是不是秦吾死了,他顧西爵也會陪着去死!
顧西爵掛了穆旭臣的電話之後,他拿着手機提了沙發上的外套走出了別墅。他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車,啓動車子之後他安撫電話另一頭的穆子晴,試圖從與她的對話裡找出秦吾的下落。
“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來。”顧西爵將車子駛離了別墅區,往南邊的海域駛去,剛纔他聽見了潮水拍打在岸上的聲音,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穆子晴和秦吾現在應該在海邊。
可是津陽市的海岸線有十幾公里那麼遠,如果他一處接着一處的找過來的話,恐怕還沒找到秦吾就遭遇不幸了。所以他直接問了穆子晴所在的位置,倒是從沒想過穆子晴會脫口而出,只是他想從穆子晴的話裡進行判斷而已。
秦吾在穆子晴的手裡,顧西爵突然想起婚禮上,穆子晴拿着一瓶濃硫酸灑到秦吾臉上的情形,他越想,腳下的油門就踩的更深了一點。
穆子晴聽了顧西爵的話,她仰頭望天,冷笑道,“難道你想來英雄救美?顧西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再不回答的話,別怪我對你的心上人不客氣!”經過了那麼昌時間的等待,穆子晴終究是失去了耐心。
她和顧西爵畢竟是從小一起昌大的青梅竹馬,顧西爵有什麼樣的心思,她雖然不能全部猜中,可多少也能說出一二。此時,天空中一輪太陽照在頭頂,穆子晴盯着太陽,陽光的光線太過刺眼,直接刺到了她的眼底,頭暈目眩。
“你別激動。穆子晴,如果你傷了秦吾,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顧西爵也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從小到打聽慣了奉承的話,如果有人威脅自己,那麼他該讓步也不會讓步。
在這世界上,估計除了秦吾用硬的奏效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哈哈!顧西爵,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維護秦吾這個賤人,到現在你都不肯對我一句軟話對嗎?那好,我馬上就讓秦吾沉進海里,我看你究竟是不是後悔!”穆子晴動手揪起了秦吾的頭髮,這次她比上一次要激動,所以手上也用了大力了。
秦吾原本讓迷藥迷暈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的意識一點點的迴歸自己的腦袋,突然頭頂上一股刺痛傳來,痛覺神經馬上讓她整個人的腦袋都清醒了。秦吾的頭髮被穆子晴揪着不斷往上,秦吾的臉也被迫向上仰起,她看見了身邊的穆子晴。
“穆子晴?”秦吾對穆子晴的出現十分驚訝,她本能的掙動自己雙手,卻發現雙手被束縛住了,連帶着自己的雙腳都被捆住了。秦吾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全身,她看見自己整個人都被捆綁在了一個橡皮艇上,“你想幹什麼?!”
此時此刻,穆子晴的表情實在太複雜了,她仰着的腦袋突然停下來,然後在盯着自己看過來。穆子晴這一眼充滿了憤怒和絕望,秦吾冷不丁的縮了一回眸子。這樣的穆子晴她見過一面,就是在自己和顧西爵的婚禮上,穆子晴拿着瓶子向自己潑灑而來的時候,那時候她的臉上也是這樣猙獰的表情,就算過了一輩子自己都沒辦法忘記了。
顧西爵在開車,他隔着電話線聽到了秦吾的聲音,捏着手機的大手不由的一緊,他對穆子晴說道,“你告訴我在哪裡,我們好好談談。”如果剛纔他還懷疑穆子晴在故弄玄虛的話,可現在他確定了秦吾就在穆子晴的受傷,而且秦吾緊張的聲音明顯了透露出了,她此時此刻的處境非常的危險。
穆子晴深深的剜了秦吾一眼,她繼續和電話裡的男人對話,“藍海餐廳的海邊,你過來吧。”說完,穆子晴就把秦吾的手機合上了,她的手臂高高的揚起,將手機丟進了大海里。
本來她沒打算讓顧西爵來,而是想等秦吾慢慢的沉入了海里,然後再將她死了之後的鬼樣子拍照傳給顧西爵。可如今她改變主意了。既然顧西爵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那麼她就自己親眼看看顧西爵究竟會怎麼樣?
他到底是會和秦吾一起去死,還是會獨自存活下來?
“穆子晴,難道看守所的那幾日還沒讓你收斂嗎?你今天打算怎麼做,殺了我,故技重施嗎?”秦吾慢慢的鎮定了下來,她通過穆子晴剛纔的電話知道了她是在和顧西爵打電話,既然顧西爵已經趕來這裡了,那麼自己只要負責拖住穆子晴的腳步就好了。
秦吾說話的時候,視線環顧四周,這裡是一望無際的海面,除了穆子晴和自己之外,沒有別人存在。如果顧西爵的趕來的話,一定可以將自己救出去。
“你說我想怎麼樣?”穆子晴丟了手機,她的注意力全部回到了秦吾的身上,她一邊說話一邊將橡皮艇往海里的方向拉着,“秦吾,上次我弄到劣質硫酸是我背運氣不好,可這次,任憑誰都休想救得了你!”上次的事情,穆子晴一直都耿耿於懷,那些在看守所度日如年的感覺她不會忘記,也一輩子不想重複。
殺了秦吾之後的日子她也想過,但怎樣的苦日子她都不願意去看守所度日了。
“你殺了我,自己也逃不掉。你想過穆慶年,想過穆旭臣,想過的穆家的列祖列宗麼?”秦吾被綁在橡皮艇裡,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穆子晴將自己挪到海里,而她除了心裡乾着急,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
她不能讓穆子晴看出自己的恐懼,這一場較量必須是勢均力敵的,否則再怎樣都不能拖延時間了。秦吾提到了穆家,提到了穆旭臣,試圖從這一點來讓穆子晴即使醒悟。
“故意殺人可不是小罪,如果你的罪名坐實的話,恐怕穆家的顏面都沒有了。還有穆氏集團,還有你的母親,你的哥哥,穆子晴這些你都想過嗎?”秦吾動之以情,一句句說的字字在理。
可是穆子晴此刻哪裡聽得進去這些,她只知道秦吾搶走了顧西爵,只知道顧西爵在自己滿懷希望的婚禮上當衆悔婚了,只知道以後她再沒有臉面面對津陽市的人民了。這對她自己來說,真不如給她一刀來的痛快了。
“哥哥?你還有臉提我的哥哥?”穆子晴將秦吾坐下的橡皮艇飄到了海洋的中間,而海水也浸沒到了她大腿的地方。秦吾看着海水不停的倒灌進橡皮艇裡,她眼裡的鎮定正一點點的瓦解。
穆子晴聽秦吾提到了自己的哥哥,她手裡的動作終於停了一點下來,她看向秦吾,“哥哥爲你放棄了那麼多東西,他還在你身邊陪着你,照顧秦深整整三年,你憑什麼那麼傷害他?秦吾,你有什麼資本可以在哥哥和顧西爵之間挑來挑去,你算什麼東西!”
她堂堂的穆家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着,一直以來就喜歡顧西爵一個人。她也以爲顧穆兩家的關係會因爲自己和顧西爵之間的婚姻而更加牢固。可誰曾想中途竟然跳出一個秦吾。對三年前的事情穆子晴再不願多想了,她把所有的仇恨全部都記掛在了秦吾的身上,只知道她搶走了顧西爵,卻從來都不深究爲什麼。
“對穆旭臣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穆小姐,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我不能勉強自己喜歡穆旭臣,你也不能拿這樣極端的辦法逼顧西爵回到你的身邊,你說對嗎?”秦吾知道穆子晴這樣極端的原因就是顧西爵,她知道穆旭臣和顧西爵之間二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她也儘量將自己放在理解的角度上。
她真的不願意看到事情到最後無法收拾。
秦吾的話聽起來非常有道理,可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對穆子晴而言她根本聽不進任何勸解的話。特別是關於自己和顧西爵之間的關係,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聽秦吾勸解。
“我和顧西爵在一起二十幾年啊,我的青春裡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你現在是勝利者,你居然掉過頭來勸我感情不能勉強?秦吾,你不覺得很搞笑麼?”穆子晴不斷的冷笑,她的笑聲和遠處連綿起伏的潮水聲音不停的碰妝在一起,秦吾聽到了更加的毛骨悚然。
“我實話告訴你,我並不想挽回顧西爵。在顧西爵當衆悔婚的時候我就恨死他了,我就想看看他痛不欲生的時候到底是什麼表情?我還想看看他會不會爲了你而跪下來求我!”穆子晴只要一想到一會兒顧西爵的表情,她的心裡就莫名的興奮,然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她愛那個男人啊!可是以後她再也得不到那個男人,顧西爵毀了婚就是想割斷與自己的全部聯繫,他竟然不顧一切後果的想要和秦吾在一起啊,還有什麼挽回的餘地啊!
顧西爵趕到海灘的時候,秦吾整個人都在橡皮艇裡,穆子晴早已將橡皮艇推到了大海里。此時此刻,橡皮艇就漂在大海上,秦吾半個人都隱沒在橡皮艇裡。
顧西爵快步跑了過去,他不管海水浸沒了自己的鞋子,不管淹沒了自己的膝蓋,他走到橡皮艇的一邊與穆子晴對視。
穆子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和昨天穿了一樣的西裝,明明是相同的一張臉,可是記憶裡的顧西爵和現在的顧西爵完全是兩個模樣,穆子晴恍惚的時候完全沒辦法將這兩個人聯繫到一起。
“放了她!穆子晴,你究竟要什麼?”顧西爵盯着穆子晴手裡的繩索。這是一條牽連着橡皮艇的繩索,繩索不粗可是隻要穆子晴一用力,眼下的橡皮艇就能隨着海面飄遠,如果他硬要和穆子晴硬搶的話,恐怕兩個人動手的時候,秦吾是受傷最深的那個了。
所以顧西爵努力壓制了內心的憤怒,好好的跟穆子晴談條件。
穆子晴聽了顧西爵的話之後冷笑出聲,下一秒她將手裡的繩索拉了起來舉到顧西爵的面前。她和顧西爵之間就隔了一個橡皮艇的距離,那麼近的距離,穆子晴明顯能看到顧西爵臉上的表情,她看見顧西爵在看到自己手裡繩索的時候,眼裡閃過的一絲害怕。
“哈哈哈……顧西爵你還會害怕嗎?你竟然還會害怕啊!哈哈哈!”穆子晴被顧西爵害怕的表情怔了一下之後,隨即笑開了,她的笑容太過猙獰,在太陽的光照地下十分可怕。
顧西爵對穆子晴的嘲諷充耳不聞,他繼續盯着穆子晴的臉,他知道穆子晴笑夠了就會轉到正常的話題上來了。果然穆子晴笑了好一會兒,她看到顧西爵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慢慢的停歇下來,然後又恢復到一片死寂的沉默。
“你到底要什麼?穆子晴,你知道你如果傷了秦吾,穆家的名聲就全毀了,這些你都全部想好了?”顧西爵見穆子晴不說話,他先開了口,這會兒秦吾正仰頭看着自己,她眼裡的着急像一把把尖銳的鋼刀直直地刺在了顧西爵心頭上,可是爲了秦吾的安全他並不能安慰,只能用眼尾掃過秦吾的臉。
顧西爵試圖從穆家這個大家族的局面來開導穆子晴,讓她及時地懸崖勒馬,可是穆子晴反而更激動,“你們果然是有默契啊,連勸人的方式語氣都一樣啊!可是顧西爵,我並不關心以後會怎樣,我只想看看你親眼看着秦吾淹死的表情!”穆子晴舉着手裡的繩索,她之所以能說出話,自然是做好了十足的把握,這橡皮艇可不是一般的橡皮艇,穆子晴垂眸看了一眼,眼見着橡皮艇底下的水泡冒的越來越旺盛,她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你就想看看你會怎麼樣!”
穆子晴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當她的話音落地的時候,手裡的繩索已經放開了,身邊的橡皮艇加速往海面中央漂去。顧西爵立即跳到了海面地下去追橡皮艇,可是卻被穆子晴抓住了手臂。
“顧西爵你不會游泳,你瘋了啊!”穆子晴死死地抓住顧西爵的手臂不讓他離開,可是顧西爵非常堅決,他的眼眸裡只有那隻飄遠了的橡皮艇,還有橡皮艇裡的秦吾,他對穆子晴的動作無動於衷。
顧西爵甩開了穆子晴的手臂,跳進了海里,順着那隻橡皮艇而去。可是穆子晴知道,顧西爵根本不會游泳,他是真的不會游泳啊!
“顧西爵!”穆子晴眼看見着男人子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然後那個橡皮艇也因爲海水滲進來的原因而慢慢的沉沒了,秦吾還在船上,只是她的雙手雙腳全部被束縛住了,根本不能動彈。
秦吾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海水浸沒了橡皮艇,然後海水慢慢的漫過了自己的胸口,一點點的升了上來。她一邊擔心自己,一邊還在海面上找顧西爵的影子,可是她一點都看不見了。
“顧西爵!顧西爵……顧西……”海水迅速的浸沒了秦吾的嘴巴,很快又浸沒了她的鼻子、眼睛……秦吾對顧西爵的那些吶喊全部都堵在喉嚨裡,最後連她的意識都慢慢的淡忘了。
穆子晴看着顧西爵爲了秦吾跳進海里,即使他不會游泳他也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了進去,她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顧西爵真的爲了秦吾去死了,真的可以和她一起去死啊!
哈哈哈!
第二天,秦吾躺在別墅的大牀上,她睡醒了自然地翻了一個身,垂在身邊的手正好搭在男人的身上,她非常本能的將自己的身體往顧西爵的懷裡靠了靠。睜眼的時候,她感覺眼前光線太足,刺激到了自己的眼睛。
秦吾伸手擋了擋面前的陽光,等瞳孔適應了外面的光線之後纔將面前的手挪開,卻正巧落入了男人深邃的眼眸裡。
“醒了?”顧西爵將枕在秦吾脖子下面的手挪開了一點,一晚上的人肉枕頭讓他的雙臂都已經麻木了。
秦吾點頭,“我們怎麼會在這裡?”她清醒之後,就感覺腦袋一片眩暈,細想之下才想起來,當時穆子晴將自己綁在橡皮艇上,之後穆子晴就把橡皮艇推到了海洋的中央,那時候顧西爵也跟跳了下來,之後……
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秦吾想破了腦袋都想不起來。
“穆子晴讓穆旭臣帶回貿城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小吾,以後再也沒有人打擾我們了。”顧西爵垂眸,摟緊了胸口的女人,薄脣在她頭頂印了一吻。
想起昨天的事情,至今他還心有餘悸,想着將懷裡的女人摟的更緊了。可是秦吾不明白顧西爵說了什麼,她抓着顧西爵非把穆子晴的事情問清楚。
顧西爵爲了能讓秦吾安心,細細地解釋道,“昨天我們都在海里的時候,穆旭臣正巧趕到救了我們,之後他和我達成了協議,保證穆子晴以後再也不會回津陽市,但條件就是不能追究這件事。”
“你答應了?”秦吾仰頭看着顧西爵的下巴。
“恩。”顧西爵點頭,“不過如果你要追究的話,我可以馬上打電話給公安。”顧西爵把最後選擇的權利給了秦吾,可是秦吾卻搖了搖頭。
“以後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穩穩的就好,沒必要再去糾結過去的事情了。”秦吾反手摟到顧西爵的腰肢上,聽着耳邊的心跳聲音,無比安心。
穆子晴去了貿城,以後再也不會回津陽市,這樣就夠了。關鍵是現在她知道了顧西爵的心意,再也沒有必要去糾結別的事情了。
三天後。
顧青雲從醫院出院,他得知了秦吾和顧少廷辦了離婚手續的事情並沒有追究,而是叫顧西爵帶着秦吾回家。顧氏集團總裁的位置一直都懸空着,但是顧氏卻因爲婚禮的事情導致股價大跌,可顧青雲畢竟年紀大了,處理這些事情有心無力。
最後他將顧氏又全部交給了顧西爵,在顧青雲心裡,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他唯一相信的就只有顧西爵了。儘管他不願意做親子鑑定,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顧西爵就是自己的孩子,而他不承認不過是爲了保護心愛的女人罷了。
顧青雲不再追究顧西爵和秦吾之間的事情,而是放心的將顧氏集團交給顧西爵,自己則是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去了歐洲療養身體,離開津陽市的時候,他將白素娥也一併帶走了。
顧氏在顧西爵的帶領下很快走出了顧氏低迷的狀態,很快他也與秦吾再舉行了婚禮,杜絕了外界所有的流言蜚語,從此以後顧太太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秦吾!